袁奇俊盯著這塊手表看了很久,總覺得有點眼熟,這是一塊男士手表。這么昂貴的男士手表擱在她這里保管,兩人的關系會好到什么地步?袁奇俊不敢再往下想。
門敲得山響,上官雪瑩充耳不聞。袁奇俊歇斯底里地喊:“上官雪瑩,你出來,把手表的事解釋清楚!”
上官雪瑩一下子想起來,那天全達明托付她將手表帶給杜江云,這段時間雜事亂事煩心事排隊找上她,竟然把這事給忘記了。上官雪瑩滿臉憔悴,站在袁奇俊面前:“手表是全達明的,托付我帶給杜江云。”
袁奇俊這才得知,全達明得了胃癌,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不忘記去騷擾前妻。”
說完,盯著上官雪瑩看了一會,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你怎么不帶給杜江云?該不是送給你的吧?”
“啪!”上官雪瑩的手重重地落到袁奇俊的臉上,血紅的手掌印突顯。袁奇俊捂住生痛的臉,冷笑道:“上官雪瑩,你敢打我?看得出,你肯定在外面有人了。我們離婚!”
上官雪瑩看見自己的心,一條一條皸裂開來,眼淚滴落在裂縫上,將心泡得生痛。她說:“如果離婚能給你自由,我同意。但是,你要給我一個理由。為什么離婚?我們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袁奇俊心虛,低聲說:“看你不順眼了,就想離婚。”
上官雪瑩問:“外面有看得順眼的人了?如果是這樣,我同意離婚,還你一個自由身。”
袁奇俊拿出手機,把微信截圖給上官雪瑩看,說:“我沒有,倒是你有!”
上官雪瑩從未給蔣湘峰發過這樣的信息,冷笑道:“這恐怕是你的杰作吧?你的心,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陰暗?不惜抹黑、侮辱我的人格,達到離婚的目的,無恥之極!”
袁奇俊說:“我無恥,我陰暗。可是,我沒在外面跟別人曖昧。”
上官雪瑩說:“哀莫大于心死,我愿意離婚。明天去辦手續吧。”
袁奇俊見時機成熟,說:“我要這套房子。離婚后,你和雯雯搬出去。”
上官雪瑩打了一個冷顫:“你要我和雯雯搬出去?你要房子?這房子是我貸款買的,十五年的房貸,現在還扣著我的住房公積金貸款,你竟然要我凈身出戶?”
袁奇俊壓根沒想到住房公積金貸款這個問題,這么說,房子賣不出去,他不可能變現還債。
冷靜下來,上官雪瑩尋思,這段時間,袁奇俊不擇手段,天天逼著她離婚,一定是有問題。從她的觀察得知,他在外面沒有人。那么,是否有其他的問題?上官雪瑩突然問:“俗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到底是怎么了?這段時間像變了一個人。告訴我,再大的困難,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
袁奇俊站在陽臺上,夜色一層一層襲來,路燈在春雨的洗禮中灰蒙蒙的,毫無生氣。他的內心,翻滾著驚濤駭浪。這些年,他本有一個好妻子,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一個可愛的孩子,卻鬼使神差一腳踏進期貨市場,不懂風險防控,看著自己的錢一天比一天少,資產天天縮水,自己的心發痛發慌。他看見一個貪婪的自己,賺錢的時候想大賺,結果又虧回去,還有一個恐懼的自己,虧錢的時候趕緊止損,結果第二天就漲上來了,他的錢卻不見了。這是一個無底洞,他每日都在后悔,后悔,不停地后悔。
春雨沙沙聲,讓袁奇俊內心窒息。只怕是,這春雨會帶走他的靈魂,沖刷他的軀體。袁奇俊緩緩轉過頭,對上官雪瑩說:“我犯了大錯。”
上官雪瑩心頭一震,問:“到底是什么事?”
“虧了一百多萬,都是借的錢。”袁奇俊的話,聲音很小,上官雪瑩聽得真切,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雷,在她的耳畔引爆。她的身子,不由得一軟,癱坐在地上。
袁奇俊牽起上官雪瑩的手,說:“我們離婚吧。這房子是你貸款買的,房子歸你,雯雯也跟你。我凈身出戶,不再連累你們母女。”
上官雪瑩覺得自己的腦子里糊了一團漿糊,思維失靈了。她雖然想到袁奇俊可能是在貴金屬市場虧了錢,但沒想到虧了這么多的錢。并且,這些錢還都是借來的。上官雪瑩木然地問:“我們倆,什么時候能還清這么多錢?”袁奇俊搖搖頭,他們,陷入了巨大的漩渦之中。這個時候,上官雪瑩如果同意離婚,合情合理合法。
上官雪瑩問:“離婚了,你打算怎么還錢?”
袁奇俊面無表情,說:“欠債還錢,他們總不至于把我殺了。慢慢還,這輩子還不清,就下輩子還。”
上官雪瑩說:“利息你都還不清!你趕緊去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不要再玩什么投資了。當時我就勸過你,風險大的別玩。你不信,不聽。你又不是學金融專業的,怎么玩得過人家?只有虧錢的份!”
袁奇俊突然吼道:“好了!別再教育我了!這輩子已經被教育夠了!我說了,我愿意凈身出戶,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也沒這個能力管!”
上官雪瑩訝異地看著袁奇俊,恨恨地說:“你做錯了事,還不準我說幾句?”
袁奇俊突然安靜下來,哀求道:“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我們還是離婚吧!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我這輩子對你有愧,對雯雯有愧。下輩子做牛做馬再還你的情!”
“當年,你追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不要做貧賤夫妻,要豐衣足食。你說,我們要和和美美過日子,為孩子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你說…”說著說著,上官雪瑩的淚水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袁奇俊安靜地像個乖小孩。他雙手戳地,仰望黢黑的夜空,巴望著天空中一下子掉下一筆錢,解除他的燃眉之急。人不是逼到這個份上,誰都不愿意親手毀掉一個家。除非,像全達明那樣,錢多得吊炸天,難受得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