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嬰巔峰的師傅掛了
青陽縣，一座躲在大玄仙朝南方角落里的小城。
此時正值清明時分，煙雨朦朧。
一個女子，身披淺黃霓裳，撐著油紙傘，行走在淅淅瀝瀝的毛雨中，穿過紅杏出墻的小巷，來到一座破敗小院門前。
小院門上有一塊木匾，上刻歪歪斜斜六個大字：十里坡蜂蜜鋪。
“是這里了吧！”
紙傘稍稍抬起，顯露出一副五官精致的瓜子面容，約莫二十歲，唇紅齒白，文文靜靜的，好似畫紙上走出的大家閨秀。
只不過，她的烏黑雙眸中顯露出一絲風塵仆仆的疲憊。
女子黛眉微蹙，伸出纖纖玉指，拉著木門的掉漆銅環上輕拍三下。
砰砰砰。
三聲悶響之后，一道清朗溫和的聲音從門內傳出：“對不住了，今日不賣蜂蜜。請明日再來吧。”
“我不是來買蜂蜜的。”霓裳女子抿了抿嘴唇，低聲說道：“我是來找買餛飩的。”
餛飩，在殺手的黑話里，指人頭。
她是來買兇殺人的。
聲落，三息之后，伴著‘吱呀’一聲，木門被拉開，一個頭戴黃色斗笠，身披蓑衣的少年出現在眼前。
少年高高瘦瘦，五官清秀，一雙黑眸透著亮光，身穿灰色的粗衣麻布。
“請進來吧。”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齒。
“好！”霓裳女子輕點蛾首，目光在一瞬間看清了少年的修為，心底不免生出一絲驚訝。
這少年，居然沒有半點靈力？一個沒有靈力的殺手？
伴著疑問，女子走入院子，四處打量一眼，發現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院子，沒有任何的機關，也沒有一個靈力陷阱。
“你要找的人還在睡覺呢，我去叫醒他，你請自便。”這時，灰衣少年笑了笑，引著她走入廳中，摘下斗笠蓑衣掛好，便轉入內堂。
不一會兒，里邊穿出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還有一個老頭咳嗽的聲音。
“是誰來了？”老頭有氣無力的問道。
“不知道，是個好看的小姐姐，也許是你的私生女來認爹也說不定。”少年調笑了一聲。
這一句話，讓霓裳女子神色一冷，目中閃過銳利寒光，但轉眼間斂去鋒芒，恢復那一副文靜柔弱，人畜無害的面龐。
“呸！老子早年就中了奇毒，蛋都生不出一個，哪還有什么私生女，不然的話哪輪得到你這個小混蛋繼承老子的衣缽！快扶老子起來！”伴隨著老頭的笑罵聲，頃刻后，少年扶著一個佝僂枯瘦的白發老者出現了。
瞬間，堂中站著的霓裳女子目光掃射，望向老者，只覺得一股強橫威壓籠罩過來。
元嬰巔峰！
“小女子梨花，拜見殺手榜第一人，閻羅前輩！”下一刻，霓裳女子猛地躬身，拱手一拜。
閻羅，大玄殺手榜第一人，果然在此隱居！那人沒有騙她！
“彼汝娘的，哪個生兒子沒**的家伙又將老夫的消息拿去賣錢了，不然你這女娃也找不到這里來。”
聞言，白發老者臉色瞬間漲紅，罵罵咧咧。隨后又是一連串污言穢語，哪有半點殺手第一人的風范，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罵完之后，白發老者坐在主座木椅上，眉頭緊皺道：“老夫已經退隱多年，不問世事，這殺手生意也不做好久了。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說完，便揮手趕人，一刻也不想讓女子多呆。
“前輩！我要請你殺的人，除了你，無人能夠殺得了！”聽到他的話，自稱‘梨花’的女子拱手再拜。
“哦？你想殺誰？”閻羅挑了挑眉，生出一絲興趣。
“趙玄機！大玄天子！元嬰巔峰大修士！當今大玄仙朝第一人！”梨花直起身，雙眸寒冷如冰，一字一字吐道。
這短短一句話，落到閻羅的耳里，不亞于驚雷炸地。
“呵呵！殺不了！送客送客送客！”隨即，閻羅神色一僵，連連揮手說道。
“對不住了，這單生意我師傅做不了，姑娘還是另請高人吧。”見此一幕，一旁的少年笑了笑，開始趕人。
“且慢！”
這時，梨花神色一凜，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往前一遞：“閻羅前輩，你還記得這半塊玉佩么？”
玉佩是殘缺的，上邊雕刻了一條龍尾，背面還有一個復雜無比的古篆。
好像是幾個古篆拆開重組而成。
“咦？”閻羅余光掃了一眼，不由得驚咦一聲，似乎記起來什么，神色陰晴不定起來。
下一刻，他張手虛抓，將半塊玉佩攝到手中，把玩了片刻。
良久，他才悵然長嘆一聲，神色無比復雜：“這東西怎么會落到你手里了？”
“拿到玉佩，便可讓閻羅前輩做一件事！這是前輩當年許下的血誓！前輩不會忘記了吧！”梨花并沒有回答，反而冷冷問道。
“沒忘記。”閻羅嘆息了一聲。
“那么就請閻羅前輩出手，刺殺大玄皇帝，趙玄機！”梨花拱了拱手，咄咄逼人。
“這…”閻羅面露疑難之色。
“前輩不會打算食言吧？聽說前輩名聲不太好，經常騙吃騙喝，但事關生意，卻從來沒有失信于人，前輩難道想晚節不保么？”梨花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嘖嘖，經常騙吃騙喝啊！難怪！”一旁站立的少年投來挪揄目光。
“咳咳咳…”閻羅被戳破黑歷史，老臉一紅，辯解道：“那是旁人的污蔑！老夫身為殺手榜第一人，堂堂閻羅，又怎么會做出這等無恥卑劣的行徑？”
“那就請閻羅前輩動身吧，立刻隨小女子進京，斬殺趙玄機！”梨花步步緊逼，目光銳利起來。
她費盡千辛萬苦，付出無數心血錢財，才得到這半塊玉佩，為的就是今天！
“唉，你這女娃也太執著了。”
這時，閻羅嘆息了一聲，聳肩攤手道：“你也看見了，老夫大限將至，油盡燈枯，隨時都準備著入土，哪還有力氣殺人？說不定還沒進京人就死在路上了！還有，老夫隱居十幾年，手藝不知生疏了多少，那趙玄機又是正值中年，修為鼎盛，又深居皇宮之內，老夫又怎么能夠殺得了他？你還是去找新晉的閻羅吧。新晉的閻羅雖然手段差了點，但修為還行，我給你一樣東西，他應該會幫你的。”
說完之后，他扶椅起身，就轉入后堂拿東西。
梨花沉默了。
她的神念罩在閻羅身上，寸寸掃探，才發現這位十幾年前名聲震天的閻羅早已筋脈寸斷，身無半點靈氣，五臟六腑的生機也近乎耗盡。
在他的紫府，識海之內，還有一絲絲的劇毒之氣縈繞著，將他的紫府識海腐蝕得千瘡百孔。
如此破爛的紫府識海，又怎么能儲存得了靈氣？
難怪！難怪他連那半塊玉佩都激發不了！
要白走一躺么？
梨花眸中光芒黯淡，一顆心沉入谷底。新晉的閻羅…好像是趙玄機的人，又怎么會幫她刺殺趙玄機？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內堂傳來‘砰’的一聲重響。
出事了！
梨花臉色劇變，幾乎在彈指剎那之間，周身彈出一圈白色光罩，裹住她激射而出，直接撞破土墻，沖入內堂寢室之中，入眼便看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閻羅。
滋滋滋。
下一刻，閻羅的尸身冒出一陣濃白煙氣，極為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有毒！”
梨花一拂秀手，身前‘咔咔咔’地憑空凝出三丈冰墻，腦后射出一道靈光，化作一盞如意宮燈，滴溜溜地旋轉間，垂下黃橙橙的光芒，護罩己身。
很快，濃白煙氣散去，閻羅尸骨無存，只剩下一地的衣衫，殘缺的玉佩，還有一灘黑紅的血跡。
“滅尸煙，是無間地獄的殺手！”
梨花臉色劇變，強橫神念掃射開去，一手暗扣靈符，一手掐著法訣，嚴陣以待。
這時，一個腳步聲在身后響起，清秀少年走了進來，望著地上的衣衫，平靜神色下顯露出一絲悲傷：
“何必趕盡殺絕呢？讓老頭活完最后十天半個月不好么？”
話畢，少年繞過冰墻，撿起地上的半塊玉佩，再從懷中拿出另一塊玉佩，猛地一合。
嗡的一聲清鳴。
連接起來的玉佩大放熒綠光芒，待到光芒收斂，玉佩上只剩下兩個黑幽幽的大字。
閻，羅。
“梨花姑娘，我現在是閻羅了，我陪你進京吧。”
隨即，少年將玉佩別在腰上，轉頭微微一笑道，“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韓超，也是一個殺手。雖然還沒殺過人，但你是我的第一位雇主，還請多多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