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氣魄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白巳感慨道，“我的腦海中是有些超前的設想，對未來也有一些猜測，但我也知道我能力有限，我并不是全知全能。”
小南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白巳的自述，她發現白巳只是說“不知道能做什么”，而沒有說“不知道要做什么”，這說明他確實想通了，小南嘴角微不可察地彎起。
“我也從這個時空中獲取到了一些情報。或許未來的‘我’，選擇了把腦海中的想法告訴更專業、更有能力各自實現的人。”
“我覺得這也不錯。”
“過去，我一直對全盤托付給同伴的做法有些偏見，但現在想想，攜手共進的伙伴本就是值得托付的，托付也是種信賴。”
“坦然地向同伴承認自己的不足，坦然地向同伴求助，這同樣是信任。比起自己一個人扛起所有的責任，信賴同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南點點頭，認同道：“能夠接受別人的幫助，看樣子你是真的想通要做什么了。”
白巳從高塔向下俯瞰雨隱村，淡淡道：“忍界從來沒有救世主，也不是救世主改變一時局面就能根絕弊端的。我連救世主都不是，就更別談能有什么驚天動地的作為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通往永久的和平，但我確信不想再看見哀鴻遍野的慘狀了。”
“假使明天依舊會戰火重臨，我希望今天他們依舊能吃得飽、穿得暖。”
“我希望在我力之所及，帶給更多人生存下去的機會，至于幸不幸福，有他們自己體會。”
“我希望更多人能自發投入其中，幫助他人，幫助自己。忍者不再意味著力量和殺戮，而是給普通人帶來信賴和安全。”
“我希望人人靠著自食其力就能過上好生活，不必祈求施舍，不必茍且偷生。貴族和平民能夠坐在一起分享炊餅，官員和農夫能夠在谷堆旁笑談莊稼的收成。”
“我希望每一位獨立自主的人，不要受思想的束縛，活在某些人的陰影之下，他們可以自信、自強、自立，可以驕傲地站著，不懼任何人的目光，平視他們、審視自我，堅定地做自己，成為最好的樣子。”72文學網m.72wxa
“太陽明天依舊會升起，照耀在高山河谷中，但所見的面貌是全然不同昨日晦暗的朝氣！”
白巳的聲音越發宏大，穿透到雨隱村各個角落，在天地間回響。
雨隱村原本忙碌匆忙的人們慢慢地停下腳步，聆聽著這響亮的聲音。
人們佇立在街頭，喧囂聲暫時停寂。
有些人懵懵懂懂，有些人從中獲得力量。
有些人不屑一顧，有些人興奮得揮舞拳頭。
但他們無一例外，認真地傾聽著——聽著從未有過人對他們說過的話，聽著從未有人對他們有過的期待。
這些人有忍者、有商人、有農夫，不管他們是否認同，他們都恍然覺得從中獲得了生活的勇氣。
無論多么艱苦，日子總在變好。無論多么麻木，也還有人對你抱有期待。
陽光照進雨隱村，也照進他們的心里，讓這些飽受戰亂之苦的人們感到一絲溫暖。
上年紀的老人垂淚，年輕人肅穆。所有人仰望聲音的來源，仰望著高塔，仰望著雨隱村的象征。
恍惚中，他們仿佛看到了高塔之上有天使的身影。
恍惚中，他們仿佛拾回了他們失去的信仰。
“是、是天使嗎？天使還在嗎？！”
“是我們雨隱村的‘神’嗎？”
“神明大人啊！請繼續指引我們前進吧！”
雨隱村的老人們激動的淚流滿面，紛紛跪地，仰望高塔，狂熱地呼喊著。
高塔之上，冷風凜冽。
小南震撼地望著白巳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對白巳話里真正的意味理解得不夠透徹，但也能感受到那番宣告中的雄心壯志，感受到那攝人的氣魄和無比的艱難。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她仿佛看到有一個男子領著眾人，步履維艱，一步步攀向那不可知的青天深處，前往全新的世界。
雨隱村的呼喊聲讓小南回過神。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感覺方才那一刻自己簡直要窒息過去，被那種氣勢所壓倒。
“這就是你想做的？了不起…”
白巳轉身，掛著陽光的笑容：“你聽懂了？”
小南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只懂了你的決心。”
“很難吧？”
“嗯，很難。”
小南不清楚，雨隱村的人也不清楚。或許這個時空真正明白他話里期望的，除了大蛇姬就只有他自己了。
那些宣言中蘊含著的“自由、平等、公正…”等等諸多內涵，或許是白巳一生都難以完成的。
他要向制度發起挑戰，向大國的封鎖發起挑戰，他需要改變整個忍界的格局和人們的思想意識。
這不是很難能形容的。
難于上青天，難于下九幽，一統忍界都只是起步。
他需要將火種傳遞下去，花費幾代人的時間潛移默化，也未必能見到思想解放的成果。
但他想做，于是他終于明白自己追求力量、追求仙術的意義何在，明悟他是為了什么才追求千年來忍界未有的仙人格局——
源于不甘心屈從。
我沒力量，可以委曲求全在火影世界生存，直到擁有力量。但你最后要我連自己的思想都要同化于這個極端的世界嗎？
我不甘心。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我希望這個世界能有記憶中的一點熟悉，希望那個更加平等的時代到來。
“我忽然明白我為什么會和彌彥他們成為好友了。”
“喔？”
白巳笑了笑，平靜道：“因為我們都曾想改變這個世界，都想著讓它變得更好。”
小南被白巳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連久久沉寂的內心都禁不住悸動了一下。
“太像了…”小南喃喃道，冰封的心忽然涌現出澎湃的思念。
“嗯？你說什么？”白巳困惑地側臉看過去。
小南微微一笑：“我會期待的。”
如冰蓮綻放的純凈笑容，看得白巳一呆。
好半晌才搖搖頭，苦笑道：“太犯規了，雖然知道不是同一個人，但還是忍不住錯認了。”
小南俏臉微紅，在陽光下映照。
“嘛，我畢竟是只能在你們這樣的人背后期待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