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又有幾個妓女去招呼另外一個剛跟他們解釋的男人,膩在一起調笑,看來兩人都是常客。
王倩兒瞧著渾身不自在,心道:“這些妖妖嬈嬈的女子,有什么好了?”才想著,一個穿著紅花邊衫子的女子搭到她身邊,一臉嬌媚,笑道:“這位公子生得好俊秀,是哪家的少爺呀?”
王倩兒只覺一陣濃香襲人,連忙站開一旁,道:“不是,在下只是跟朋友來此一睹夢心姑娘芳容,別無他意。”
引路青年笑著擺擺手,說道:“小兄弟,既來此處,就該享受享受。夢心姑娘雖好,那也只能看看,嘗不到滋味的。”
那女郎看出王倩兒不識風月,好哄好騙,更是媚態百出,拉著王倩兒往里頭走,笑道:“是啊,公子這等貴客光臨我們水月樓,小女子自當好好服侍。”
李逍遙本該幫著推拒的,不過作弄心起,覺得也該讓她見識見識她好奇的青樓楚館到底是個什么樣,可不是她這種貴人眼中吟風弄月的風雅之地。
王倩兒急忙讓開,拱手道:“各位請自便,小弟只等夢心姑娘出來便是,不勞費心了。”說著快步自行走入,只隱約聽到身后傳來嬉笑聲。
李逍遙自是慢慢跟在王倩兒身后,想看看她這么個天真的姑娘家進了這青樓的門會有什么有趣的事發生。
王倩兒穿過院子,到了堂上,滿堂都是官紳男女,縱酒笑謔,耳鬢廝摩,一派靡樂景象。鴇母朱婆子見王倩兒進來,忙上前招呼,一臉堆笑,說道:“這位公子貴姓?來來,請到這邊。”王倩兒道:“敝姓李。叨擾了,請問夢心姑娘幾時會出來?”
朱婆子笑道:“咱們夢心正在打扮哪,不一會兒便出來,公子先這兒坐。小蓮,還不去叫春雪、荷月出來侍候公子?”旁邊一個小鬟忙退了下去。
王倩兒連連搖搖手,道:“不用了,我在一旁等著便是。”朱婆子見他不要姑娘,衣衫樸素,不似闊少模樣,心道:“多半是個窮酸秀才,聽著夢心生日,來瞧熱鬧的。”便翻了個面孔,道:“那就到外頭去,別在這兒礙著其他老爺們,去!”
王倩兒也不著惱,自個兒走到院中,李逍遙一直跟在后面見她如此沒用,竟被人趕出來,搖搖頭,只好去找那引路的青年來幫幫忙,青年倒也好說話,本著同道中人,就摟著幾個姑娘走來,又把王倩兒一起帶了進去。朱婆子是識得青年的,這兒的金主常客,見王倩兒和他一起,又擺出一張笑臉,呼人設了酒菜。王倩兒和李逍遙坐了一桌,自坐在一旁喝茶,李逍遙雖然沒怎么進過青樓楚館,但也知道:“青樓之中,凡事都得靠銀子開路。”
引路青年自和妓女調笑,王倩兒左右看去,都是一般情景,只不知自己那便宜未婚夫是否在內。
到了黃昏時分,忽然樂聲遠遠傳來。朱婆子滿臉笑容地站出來,道:“各位大爺,相信各位都知道,今個兒是咱們夢心姑娘的生日…”
一個大胡子霍地站起,叫道:“是啊,朱婆子,夢心姑娘怎么還不出來?”
這人胡子烏黑蓬松,眼如銅鈴,聲音宏亮,甚是威武。他這一叫,眾客人也嚷嚷起來。朱婆子陪笑道:“是,是,夢心現下正在閣里。想見咱們夢心的大爺,請都往這兒來。”
朱婆子說完,打開往后院的門來,走了過去,堂上眾人緊緊跟隨。卻見一眾人當先而行,把其他人擋在后頭跟著,口中呼喝道:“南宮少爺在這里,誰也別搶先,慢慢走!”
眾人哄叫起來,卻也不敢違抗,老虎頭上拔毛,惹到世家二少爺,可不是好玩的,只有讓路。王倩兒遠遠瞧去,只見一個青年公子走在前頭,只是僅見得背影,旁邊十數名侍衛拱護,想必是那二少爺,心道:“且看你要做出什么事來。”自和李逍遙等走去。
到了后院一間閣樓,建得精巧雅致,一張木扁寫著“清心閣”,便是夢心姑娘的妝閣了。朱婆子開了門,笑道:“大爺們請在這兒等著,咱們夢心喜歡清靜。”
眾人聞言,便止了步,往門里瞧去,一重紗簾之后,約略見得個人影,只是稀稀淡淡,瞧不真切。
南宮云站在閣前,心中暗喜。他來到青牛城,本就是因為久慕夢心之名,這才率眾在她生日趕來,想一見美人真面目,自是一副風流非凡姿態,平日的囂張跋扈自是收斂了一些。
王倩兒也甚想見見這位風月中的奇女子,腳下一輕,憑著小巧身法越眾上前,在擁擠的人群中卻也來去自如,到了前頭去,只在南宮云一眾后面。李逍遙忽然不見了王倩兒,也不在意,想來她定然耐不住性子了吧。
王倩兒才剛站定,只見一個小丫環自閣中走出,棉衣綢裙,向眾人盈盈行禮,道:“夢心姐姐受了點風寒,身子不太好,不能出來見客,請各位大爺恕罪。”眾賓客一聽,都是大為失望。
先前那大胡子站了出來,叫道:“夢心姑娘既然身子欠安,那也罷了。這里一份薄禮,是我向夢心姑娘祝壽的一點心意,請姑娘轉呈,就說曹虎永感夢心姑娘救命大德。”說著將一個木盒交給那小丫環,向閣中拜倒,連接三拜。小丫環自拿了禮物進去。
南宮云看著,鼻子里哼了一聲,面帶冷笑。那曹虎拜完起身,道:“南宮少爺,有何可笑?”趙平波道:“你是人稱“鐵老虎”曹虎的曹捕頭,是不是?”
大胡子道:“正是。”
南宮云一聲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竟向女子下拜,虧你多少也算是個官兒,這等沒有骨氣。”
曹虎雙眼一瞪,大聲道:“南宮少爺這么說,我不敢反駁。然而我受過夢心姑娘的救命大恩,向她跪拜也不為過。”南宮云又是冷笑。旁邊不少人竊竊私語,有的道:“這南宮少爺半點不給人面子。”有的道:“這曹捕頭受夢心姑娘什么恩了?”便有的回答:“這人下過冤獄,是夢心姑娘想法子給他疏通關系的。”
王倩兒見南宮云氣焰高傲,心中正覺不快,忽聽一個女子聲音傳了出來:“是曹捕頭嗎?”
這語調柔婉動聽,李逍遙心頭一震,忽覺說不出的熟悉,卻明明從未聽過,一時呆了,心道:“這聲音我應該沒聽過,為什么好像以前曾有聽見?”
只見紗帳斜斜掀開,現出一個穿著淡藍綢衫的女子,但見她面容清秀文雅,眼瞳楚楚如靈,長發如云,身材苗條纖弱,這么一下撥紗輕步,似是玉女披拂霞霧,凌波出塵,閣前頓時一片寂靜,似也能聽得薄紗飄下的聲響。
眾人一時俱皆呆了,說不出話來。
曹虎一見那姑娘,大喜過望,雙手一拱,道:“夢心姑娘,你既在病中,該多加調養。”夢心面現淺笑,輕聲道:“曹捕頭執法一向公正,自身冤獄得以平反,是天理昭彰,小女子豈敢居功?”這么一笑,李逍遙見著,竟不由自主出了神,心道:有詩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形容的就是這種吧。
眼前這姑娘,跟慕容熏、王倩兒又是不同的美貌,一身皆柔,卻又似一股不可以力強欺的柔韌,竟自難以描繪,單論吸引人的程度,雖不及慕容熏,但比王倩兒這黃毛丫頭強上不少,雖然光論貌美,其實與王倩兒尚在伯仲之間,但氣質上遠超未經世事的王倩兒,女人和女孩的區別或許就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