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梅點點頭,說她們和林泉都是江湖中遇見的。
“文正公那般的人物,自然是人見人愛了,想必他在江湖上的紅顏知己不少了吧。”
林冰梅沒有回答,以前她認為自己父親就是只愛三個妻子,但是聶云鳳的出現,讓林冰梅有些懷疑了。
聶云鳳說講的故事中,林冰梅始終覺得有所隱瞞。
不過這種父輩的事情,林冰梅也不好詢問。
雙方談了很久,建文公主也對林紹聞稍微有一點改觀了。
當天晚上,楚繼善的府中,楚繼善設宴招待陳士弘。
楚司會沒有參與其中,只是楚姑娘加入了。
陳士弘見到楚姑娘的時候,還有些吃驚。
楚姑娘笑著說:“我可是一個任性慣了,那深閨幽靜,我可受不了。”
陳士弘見楚姑娘談吐不凡,也就沒有將她當做尋常女子看待。
等到三人坐下,楚繼善敬了陳士弘一杯,感謝他今天提供的消息,讓楚繼善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陳士弘也回敬了楚繼善,說楚繼善這擔任了京兆尹,就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如今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那里謝楚繼善。
兩人互相夸獎了一番,楚姑娘笑著詢問說:“陳相公,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陳士弘笑著告訴他們,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他到了官員的家里,和官員的夫人說了,這件事不大,只要他們說了實情,到時候自己稟奏圣人就可以幫他們脫罪了。
當然有些非要抵賴,說沒有交情,而陳士弘如今人都已經到了菜市口了,沒有關系也有關系了,現在還藏著掖著,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若是據實交代,圣人查明之后,知道他們罪不至死,也就放了他們一條生路了。
因此這些人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陳士弘也就記下來。
“哈哈,他們原本是以為陳相公你可以救他們,沒有想到陳相公你反而害了他們一條命。”楚姑娘笑著說,敬了陳士弘一杯,對陳士弘說:“陳相公,只怕那些人家,是把你恨死了。”
陳士弘無所謂地說:“我這人辦事,向來不重閑名,我覺得對的,我就去做,若是我覺得不對。那么就算圣人要求,我也不會去做。”
楚繼善見話題有些偏題了,談的事情有些危險了,于是就轉移話題,談論文學上的事情。
這兩人都是才子,談論起來,倒是有相逢恨晚的感覺,楚姑娘也不時參與進來,倒是其樂融融。
楚繼善也見到自己妹子,看陳士弘的目光不同,心想這陳士弘也是不錯的人選,若是能夠和自己妹妹聯姻,那么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樣自己妹妹得了一個好夫婿,而自己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于是楚繼善也就慢慢少說話,讓楚姑娘和陳士弘談論起來。
宴會散去之后,楚繼善親自送陳士弘到大門,約定了日后若是有時間,就繼續這么聚會聊天。
在陳士弘離開之后,楚繼善對著楚姑娘說:“妹妹,你覺得這陳相公如何呢?”
“是一個有趣的人,沒有想到,除了葉家的那個表兄,竟然還有一位才子。”
楚繼善笑著說:“這天下才子不少,但是能配的上妹妹你的,恐怕只有這位陳相公了。”
楚姑娘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聽到此話,也是臉一紅,對著楚繼善說:“哥哥,你真是,若是父親大人聽到你這話,一定會讓你去抄書的。”
楚繼善一笑,沒有多言。
四月下旬,楚司會告訴了楚繼善的一件事,四月二十六,林冰梅將要回去林府,二十七那天,楚繼善可以前去林府拜會。
楚繼善等到那天下了班,就前去了林府了。
這一次自然是有妹妹陪同,理由是提前恭祝林夫人端午安康。
樂瓊自然知道楚繼善來意,設下帷幕,讓林冰梅也在一旁陪伴。
楚繼善到了之后,雖然隔著帷幕,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是林冰梅還禮說話的聲音,如同一汪清泉,讓楚繼善心中喜悅萬分。
楚繼善行禮完畢之后,楚姑娘就替自己哥哥出頭說:“縣主,你乃是天下有名的才女,小妹我心中佩服,小妹這次有幸遇到縣主你,算的上三生有幸了。”
林冰梅說客氣了,她們乃是世交,楚姑娘叫自己一聲姐姐便可以了。
“那小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姐姐,實不相瞞,小妹也喜歡吟詠,但是有一句,一直不可解。不知道姐姐,是否能為小妹講解一下。”
林冰梅詢問是那一句,楚姑娘笑著說:“是五柳居士的讀山海經中的一首,其中有一句,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小妹見前人本子,或作形夭無千歲。不知道這二者到底誰對誰錯呢?”
林冰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說楚繼善就是一位才子,楚繼善應該能解。
“班門豈敢弄斧,孔門哪能賣書。縣主面前,小生不敢獻丑。”
林冰梅說楚繼善客氣了,他的才氣,就算圣人多有夸獎。
楚繼善見林冰梅這么說,也不推脫了,開口說:“那么小生只能拋轉了。”
楚繼善說這一句應該是形夭無千歲為對,理由有二,這第一,陶五柳的《讀山海經》十三首,每一首只是吟誦一事,如今這里,若是做刑天,那便是二事了,這和這一組詩不和。
第二就是因為這首詩,在陳朝以前的本子,都是做形夭無千歲,只有容齋指出來,應該是刑天舞干戚,這是后起。自古以來,錯一兩個字倒是很正常,但是這么多書,都連錯了五個字,這是不可能的。
楚繼善說完,然后對林冰梅說:“縣主,一點拙見,還請縣主賜教。”
林冰梅思索了一陣子,告訴楚繼善說:“楚兆尹,這讀山海經這十三首詩,就算其他只言一事,未必這一首也只是言一事。就以文意而言,若是詠精衛,何以言猛志?”
楚繼善對于這個反駁的理由不是很滿意,林冰梅繼續說:“至于錯五字,乃是楚兆尹之誤,此處乃是誤三字而已。”
楚繼善聽到這里,心中不悅,他壓著不滿,詢問林冰梅,這里錯了哪三個字。
“形夭為對,無千歲乃是舞干戚之誤。”
林冰梅告訴楚繼善,在淮南子之中有形殘之尸,而按照高誘所注,這形殘之尸便是后來所謂的刑天。
這夭本來就有摧殘之意,想必是形殘流傳之中,夭寫作了天。
林冰梅說完,楚繼善一時無語,有一種挫敗之感。
這個是他得意的發現,自從句詩更正為刑天舞干戚之后,大家都為這是對的,只有他覺得不妥,他原本是想在林冰梅面前炫耀才學,但最后反而被出了丑。
他口里說著多謝林冰梅指教,心中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厭惡感,嫉妒感。
楚繼善心中這般感情作祟,原是因為他眼高于頂,認為自己乃是少有的才子,就算葉時熙和陳士弘,也就和自己不相伯仲而已。
如今一個女子才學高過他,以他高傲的性子,也只能口服心不服,甚至有些厭惡。
這種因妒生厭的感情,將楚繼善原本對林冰梅的所有幻想給粉碎。
他也不愿意多聊,以林冰梅難得回來休息為理由,請辭離開。
樂瓊不方便送,只好讓唐錦相送,走在路上,楚繼善見著前面引路的唐錦,心中一動,仔細打量,原本對唐錦的那驚艷之感又再次出現了。
在離開的時候,楚繼善也邀請唐錦若是有空,可以來衙門找他切磋武功。
楚繼善說如今天下會武功的已經不多了,如同他們這般武功的,更是少之又少。
唐錦點頭答應了,說自己有空就去找楚繼善。
上了馬車,楚姑娘對著楚繼善說:“大哥,剛才為什么不多聊聊。”
“縣主難得回家,我們若是在那里絮絮叨叨,豈不是讓她生厭,我們在京城這么久,也不急于這一時。”
楚繼善自然不會將自己真正的心意說出來,心中想著,如何讓楚司會幫自己向唐錦提親。
林冰梅回到履冰宮之后,建文公主笑著說:“我聽說了,那楚繼善到你家見你,反而被你教訓了一頓。”
“姐姐,只是談論學問,以他的才學,我如何能教訓他。”
“那楚繼善,妹妹你覺得是否是良配。”
“姐姐,楚兆尹這個人,才學淵博,是一個良配,只是妹妹我配不上他而已。”
建文公主聽林冰梅這么說,知道林冰梅是說的反話,也就沒有多在這個話題上談,而是詢問如何考校的。
林冰梅說了之后,建文公主笑著說:“真是班門弄斧了,不過妹妹,你當時何必反駁他了,你應該知道,這樣很傷他人面子。”
林冰梅說自己沒有考慮那么多,當時就是議論,不過按照楚繼善的表現,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算了,這楚繼善既然不是妹妹的良配,那么妹妹,你就可以少選一個了。也不知道那葉時熙,現在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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