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對著襄國公說:“兵書有言,將軍者,國之爪牙,怒形則千里竦,威振則萬物狀;是以名聲暴于夷貉,威棱憺乎鄰國。你這樣做,倒是沒有什么,你也不用自責了。”
圣人看了一眼林泉。林泉也請罪,說自己作為監軍,不能嚴肅軍紀,導致圣人仁名有虧,實在罪該萬死。
“你們都不用謝罪了,仁義之師,說起來容易,做到又是何其難。你們深入不毛之地,所見皆是敵,自然有此舉。此事已經過去,無需再提。”
圣人揭過這件事,剩下襄國公就歷次大戰的情況說了出來,圣人對于雷震子很好奇,詢問襄國公是否帶回了工匠,襄國公說工匠已經到了京城,希望圣人能夠表功。
圣人說這件事倒可,不過這工匠不能封官,到時候給他一些賞賜就是了。
圣人聽著他們攻堅拔寨,戰無不勝,不由心血澎湃。
說完之后,夜已經深了,在一旁太監提醒圣人休息的時候,圣人卻說今天他們也秉燭夜談,反正明日也不用早朝。
“真是九死一生,朕雖然知道此行困難重重,沒有想到,兇險至此。”
圣人感嘆之后,讓人去煮兩碗參湯,開始詢問林泉對于西戎的看法。
林泉將自己以儒化戎的構思再次完完整整告訴了圣人,并且告訴圣人,西戎不是蠻夷那么簡單,西戎有自己的先賢,這些先賢的書籍,有些足以資鑒。
圣人聽后,不以為然,對著林泉說:“西戎就算有學問,不過也只是皮毛,林泉,你這種博學之士,自然想要格致窮理,不過天下臣民,不用舍經而求。”
林泉見圣人這么說,也不再堅持,而是希望圣人能讓阿學禮他們協助自己,訓練一批精通西戎話的儒生,到時候好去西戎傳授。
圣人允許了,接下來,林泉也談了西戎的軍事,西戎最為強大的是騎兵,還有他們極為高明的煉鐵技術,他們重甲騎士,實在難以對付,若不是狄人騎射無雙,這一次西征恐怕勝少敗多了。
林泉告訴圣人,若是接下來和西戎作戰,必須要想辦法針對西戎的重騎兵,狄人如今有了封地,未必愿意繼續像朝廷效死力。
襄國公也贊同林泉的話,認為朝廷當務之急,就是針對西戎的重騎兵做出應對之策。
襄國公不認為訓練重騎兵是正確的,畢竟這中原離著帝都太遠,重騎兵若是戰損了,想要補充也就難了。
至于騎射,倒是可行,如今狄人搬走了不少,留下了一大片牧場,還有安西都護府,這都可以訓練騎射。
襄國公肯定地說,只要有十萬精銳的騎射戰士,他就可以蕩平西戎。將廣闊的西戎納入中原。
聽到這個說法,圣人卻是搖搖頭,告訴襄國公,如今他已經沒有這個心了,他只希望藩屬國能夠安穩就是了。
襄國公和林泉都吃了一驚,林泉看了一眼圣人,發現圣人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鬢上有一點星霜了。
林泉這才想到,圣人年齡也不小了,這人老了,雄心壯志未免有些消磨了。
圣人詢問這個問題之后,隨便問了一下西戎的風土人情,林泉也一一說了。
這時候天已經大白了,圣人留著他們吃了早膳,才讓他們出宮。
回到家中,林泉也是疲倦了,沒有多說,休息到了晚上,才起床用晚膳。
這晚上,何好禮又來拜訪了,林泉詢問上官戴高怎么沒有來,何好禮笑著說:“拱辰他不好意思來見你,實不相瞞,下月初四,拱辰就要舉行大婚。”
林泉一愣,詢問這三年不見,上官戴高怎么就要結婚了。
何好禮說女方也是林泉認識的人,是元兆鰲的女兒。
林泉一愣,這元兆鰲的養女都多大年紀了。
何好禮見林泉納悶的樣子,知道林泉想什么,告訴林泉,這個女子今年二十三。
這個年紀的確算是很大了,但是也結婚倒是沒有什么。
何好禮說元兆鰲這個女兒性子烈,人雖然漂亮,但是整日舞刀弄棒的,于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
而上官戴高到了京城之后,和這個女子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于是就成了夫妻了。
林泉見何好禮語焉不詳,心想這件事未必會這么簡單,不過既然這男愿意娶,女愿意嫁,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多管這些事了。
林泉詢問元兆鰲的義子如何,何好禮說他兒子都已經七八歲了。
元兆鰲這一對義子義女算是有著落了,林泉也就放心了,詢問丁先貴的后人呢?
何好禮笑著說:“林大人,你真是提著燈籠找燈籠,丁先貴的兒子不是跟著你們西征了嗎?”
林泉這才想起來,好像軍中的確有一個姓丁的總兵。只是他一向憊懶,沒有在乎這些。
何好禮說完這件事,然后說如今林泉在京城了,袁麗華是否要上京,這離別快三年了,夫妻之間,也應該見見。
林泉說這個是自然,自己已經找人去請了,袁麗華應該十五之后,在入京。
何好禮最后恭喜了林泉又一次高升,雖然林泉官位沒有什么變化,但是朝廷都知道,圣人已經引林泉為心腹了。
何好禮也勸說林泉,早日有了子嗣,那么朝廷自然有封賞,如今林泉沒有子嗣,圣人想要封賞都不行。
林泉說這個都是假的,真的要賞賜,陳菁菁應該有了誥命才是。
林泉這順口一說,不由覺得說漏了嘴,看了一下何好禮,對著何好禮說:“姨丈,你不會將句話記在心上了吧。”
“自然不會,小老兒不是那多嘴的人,不過圣人心中也明白,這封誥,不遠了。”
林泉也沒有多說,何好禮和圣人說說也好,自己得不到封賞就算了,陳菁菁他們至少也要得一個誥命。
何好禮將要說的都說了,于是轉身告辭了。
第二天,林泉去了鏢局,北堂智信招待了他,林泉詢問葉復他們在什么地方,北堂智信告訴林泉,葉復他們去益安府走鏢去了。
“這一次去,想必要很久吧。”
“是呀,前段時間還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幸好的他們聽從貴人之言,轉危為安了。”
林泉說這就好,詢問如今鏢局還有誰,北堂智信說還有葉璜和楚彥直,楚彥直和葉璜在去年結婚了,林泉回來倒是湊巧,三月的時候,可以來參加百日宴。
林泉沒有想到葉璜都有孩子,連忙說到時候一定到來了。
他問葉復和樂瑤的事情,得知樂瑤和葉復也結婚了。
林泉感嘆真是時光匆匆,自己在西戎還不覺得有什么,這突然之間,眾人都娶妻生子了。
北堂智信也笑著,讓林泉抓緊時間,林泉結婚都這么多年,也應該留下子嗣了。
林泉說這件事強求不得,自己也看天命。
林泉隱約覺得自己沒有子嗣的事情,和修煉這個本草真經有關,但是他諱疾忌醫,不愿意找郎中御醫幫忙診治。
他現在還是打算,等到自己功力恢復之后,在嘗試一下。
這個肯定不是陳菁菁的問題,畢竟袁麗華也沒有子嗣,林泉不相信,自己會碰上兩個這個樣的女子。
若是真的不能的話,到時候只能收養義子了,林泉心想按照他如今的權勢,要收養義子到沒有什么難事。
這時候楚彥直喜氣洋洋的出來,對著林泉拱手,林泉也還禮。
兩人相談之后,林泉詢問楚天闊去什么地方了,得知楚天闊和楚太后前去了周流山。
林泉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一變,詢問楚彥直,他們去了多久了。楚天闊說去年十月就去了,
楚彥直也察覺到林泉臉色不對,詢問林泉說:“林學士,這有什么不妥當嗎?”
林泉勉強一笑說:“太后春秋已高,這千里跋涉,總是不好。”
“唉,姑姑在前去之前,曾經見過我,她告訴我,這世上所有事情,都是因緣所匯,有的是善緣,有的是孽緣。無論是善還是惡,都要了解。她這些年參禪悟道,對于萬物有了一番新的理解,這一次前去周流山,就是為了解開那段未了緣。”
林泉聽到這話,心中希望楚太后是真心想要化解這段因緣,而不是去鏟除心腹之患。
林泉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他回到家中,告訴陳菁菁,自己有些事情要處理,然后騎著馬,前去周流山。
這一路上,林泉也沒有享受,半個月之后,林泉風塵仆仆的到了周流山。
周流山下,林泉看著道教圣地,恍惚之中,又回到了當年,想來已經有十多年了。
那一年,那個清麗如仙的人,陪著自己進入山中,在后山刻下千年盟誓。
可惜盟誓依舊在,而人情早已經非了。
林泉有些害怕上山,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但是最后他還是只能上山。
風塵仆仆的他,早就沒有貴公子優容,一如昔日的劉思永,像一個乞丐。
知客對于這種香客,既不表示歡迎,也不表示謝絕,不時盯著他,免得他來行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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