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比起她們來,誰最美。”
“自然是老人家你。”林泉這倒是沒有說謊,這漁婦年輕的時候,就畫像上來看,真是絕代佳人。
漁婦渾濁眼睛出現了淚珠,然后對著林泉說:“你終究還是比起你那父親會說話,這一點,你還是隨你娘親了。”
漁婦說著姜星楚往事,感慨萬千,林泉也默默聽著,在漁婦描述的姜星楚,是他不曾見識過。
這說著說著,漁婦對著了林泉他們說:“到了,她應該就在附近。”
“多謝老人家。”
林泉和楚彥直下了船之后,楚彥直拿出銀子給她,漁婦收下之后,對著他們說:“我在這里等你們吧。”
“那就有勞了。”
楚彥直和林泉離開河岸,走了沒有多遠,就看到了一個小茅屋,這個茅屋附近有籬笆,一道柴門,院子里面種著一些蔬菜。
林泉和楚彥直到了柴門前,頓時有狗叫起來,很快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是誰?”
“葉姑娘,楚某前來拜訪。”
楚彥直聲音有些緊張地說著,林泉看到這個情況,心想楚彥直這一廂情意,只怕只能付之東流了。
葉璜荊棘布裙走了出來,見到楚彥直和林泉不由一愣,但是她神情冷漠地說:“原來是兩位公子呀,不好意思,此處簡陋,難以招待,還請兩位見諒。”
這時候北堂智信開口說:“小璜,讓他們進來吧,林大人,有些事情,我想問你。”
葉璜準備說什么的時候,葉復也出門迎接,他看了看楚彥直,對著楚彥直說:“楚公子,林公子,請。”
兩人進去之后,林泉察覺到后面有人,但是林泉沒有點破,這時候北堂智信對著林泉說:“林大人,胭脂山一役,你是在場的。”
“不錯,林某親眼見證了那一切。”
林泉知道他們想問什么,先對著葉家兄妹說:“兩位請節哀,令堂她已經追隨令尊去了。”
葉璜葉復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還是眼淚忍不住留下來,林泉將那日的事情說了出來,等林泉說完,東島流離氣沖沖跑出來,對著林泉說:“林泉,我姐姐呢?我姐姐呢?”
“她,她,也已經全大節了。”
“林泉,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我,我,我對不起她。”
林泉除了說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好,這時候北堂智信讓東島流離松手,然后對著林泉說:“林大人,感謝你告知我們這件事,其實我們這次見你,就是希望你能轉告圣人,這鬼府已經滅了,還請他大人大量。讓我們能夠安生。”
“我會稟告圣人的,不知道你們如今有什么打算?”
“李大俠留下的鏢局,我們會接下來,然后從此以保鏢為生。林大人,這血已經流的太多了,誰也不愿意再次流血了。”
林泉點點頭,自己也累了,他說若是他們真的從此安心生活,自己一定幫忙。
各地衙門,他都會告知一聲,不要為難他們保鏢。
“多謝林大人了,下月初一,我們鏢局就要重新開業了,不知道是否能請林大人大駕蒞臨呢?”
林泉說自己一定要去,然后看了看楚彥直,楚彥直想要說什么,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時候,北堂智信眉毛一動,對著葉復說:“去看看。”
葉復出去沒有十息功夫,就回來稟告說:“師叔,有軍隊過來了。”
這時候林泉對著北堂智信說:“你們放心吧,有我在這里,絕不會有事情。”
林泉和楚彥直到了外面,很快,一群騎兵出現在他們面前,林泉看著御林軍旗子,心想這一次可是不太妙。
這群騎兵停下來之后,楚元鳳騎著馬出現在他們面前,楚彥直看著自己父親,急忙行禮說:“父親大人,你怎么來了?”
“我是奉圣人之命而來,四圣司稟告,這里有鬼府余孽聚集。”
“楚提督,鬼府一眾已經在胭脂山被全殲了,四圣司想必是稟告錯了。”林泉不卑不亢地說著,楚元鳳聽到這話,對著林泉說:“小冢宰這話倒是沒錯,鬼府的確是在胭脂山被全殲了。是本官記錯了,四圣司應該稟告的是…”
楚元鳳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著林泉說:“既然小冢宰就在此處,那么本督就不用多心了,只是小冢宰,這件事,還要請你和我一起去面見圣人。”
“楚提督,請恕我有杞人之憂,若是林某離開,難保你手下…”
“彥直,你留在這里。”
林泉這下放心了,一個騎兵下馬之后,林泉上馬之后,對著眾人說:“諸位,請靜候佳音。”
林泉和楚元鳳一起回到宮中,到了三五齋,圣人正在批閱奏章,看到楚元鳳和林泉一起進來,于是對著林泉說:“林泉呀林泉,朕早就應該想到,你也會出現在那里。”
“還請圣人恕罪。”
“恕罪?朕要恕你什么罪。”
“陛下,那些人已經悔改了,愿意當鏢師,從此保鏢為生。”
圣人聽到這里,對著楚元鳳說:“那就讓人撤回來吧,林泉,這天下臣民,都是朕的子女,他們若是父親待朕,朕自然會原諒他們。”
“陛下仁德如天,生民未有。”
林泉拍著圣人的馬屁,圣人笑著說:“這是你做保證人,我才相信他們,若是他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林泉,那么就要你再次平定了。不過下次就沒有功勞了,只是將功補過。”
“臣一定不辜負圣恩。”
“你回來,休息的差不多了,集注那邊,還需要你去忙。”
林泉說明白了,自己明天回館,修撰集注。
圣人對著林泉說:“林泉,朕且問你一句,這科舉以集注,是否妥當?”
“小臣認為,這科舉向來只選一家注,是因為集注卷數過多,一般舉子難以湊齊。”
“朕最近為了尚書注疏了一番,你且看看。”
林泉接過這本御注尚書,看了看,里面的注疏沒有絲毫新意,基本是旁取諸家,這種注疏,若是出自民間儒生之手,一定會被嘲笑。
但是這是御注,那就只能夸獎,圣人綜羅百代,融合諸家,乃是集古今學問大成,匯諸子百川于一海。
“林泉,自古以來,科舉是否有御注。”
“宋明皇時候,曾注孝經,作為科舉范式。四子科的道德經,也是明皇所注。此事傳為美談,明皇之后,君王多武功,少通經。如圣人這般經山學海,真是歷代未有。”
林泉這馬屁拍的圣人心花怒放,圣人對著林泉說:“朱子所注,不過是圣賢學問,陳以取士,魏以取士,都難逃鼎毀鹿亡之災。朕乃想,內圣固好,而外王亦當如是,朕因此注疏,愿天下讀書人能夠明白這內圣外王之道,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林泉心想學朱注,至少能夠內圣,但是看這個御注,只怕外王難成。
林泉為了天下舉子著想,于是勸諫說:“圣人,自古以來,帝王之術,不可外示,宋文一代明君,所作帝范,不出禁宮。陳朝洪范正鑒,外人不閱。圣人心念天下儒生,此念乃是大慈悲,大功德,宣父再世,也不過如此,然三代以降,民心不古,恐圣人善行善德,被黎氓所誤。”
圣人聽到林泉這么說,對著林泉說:“最近朕觀魏朝遺民所作文章,頗有所得,魏朝所亡,皆因時文,所謂八股出而四書亡,時文爛而六經燔。不知道林泉你怎么看。”
“小臣認為,這乃是激憤之言,曹亡孝廉,宋亡詞賦,陳亡策論,魏亡時文,皆是儒生激憤之言,自古開科取士,乃是因時而制,圣人順勢而改之。如今國朝鼎盛,這時文氣象萬千,我朝文人,要詩可做詩,要賦可做賦,策論經濟,無一不通。此乃時文之益。”
林泉先夸獎了一下時文,他知道時文弊端很多,但是他認為,圣人這么說,是想廢除科舉,若是科舉廢了,虞朝的讀書人那就真的徹底沒有晉身的機會了。
所以林泉必須讓圣人堅持科舉,所以盡量談著時文的優點。
圣人聽著林泉這話,對著林泉說:“聽武爔說,你在黃龍城實行蘇湖教學,朕很有興趣,你且和朕說說。”
林泉將明心用事給圣人說了,圣人感慨說:“此乃養士之道,等你修好集注,那么朕會讓你兼國子監祭酒,實行此法。”
林泉這才衷心夸獎圣人明鑒,說天下讀書人若是知道圣人如此重儒崇文,一定會感激涕零,效犬馬之勞。
“朕可不指望他們能夠當牛做馬,只希望他們不要和朕作對。”
圣人說到這里,對著林泉說:“國朝向來重儒,而儒生卻屢屢不知好歹,陷朝廷不義,他們責怪朝廷重用勛臣,可沒有想過,文皇帝征召他們的時候,他們卻一個個不愿意前來,如此這般,朝廷不用勛臣,用誰?”
林泉聽到這話,不敢反駁,心想國朝的確重儒,基本要把大儒給趕盡殺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