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對常羊縣尉和蕭長生說的很輕巧,一句一切照舊仿佛他將這一切都沒放在心里一樣——
但事實上,他一點都不輕松。
回到林府以后,按照剛才吹出去的話,他就應該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但是,都深更半夜了,他還在書房里來回度步。
“一號,你說就一些強盜山匪之流的,咱們辛辛苦苦訓練了六個月的軍隊,應該能輕易將他們打退吧?”
蕭文不知道是第幾十次問一號了。
“按照過山風和青馬盜的水準,沒有問題。”一號不厭其煩的回答。
蕭文聽著一號重復了多次的話后坐下,自語:“我應該放心的,只是心里還是不怎么踏實,哎,早知道就應該集結起來做好埋伏準備,現在倒好,我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總是不踏實。”
蕭文心里糾結,在下午那會得到斥候屯匯報以后,他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做好埋伏,讓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強盜山匪有來無回,可后來他轉念一想:
強兵都是打出來的,是殺出來的,難得一幫子土匪之流出現,正好可以檢驗下這段時間經常打對抗練出來的“反襲營”能力。
前世蕭文對古代軍事的了解,除了三國演義和水滸傳,也就是網文水平,但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偷襲,所以他格外注重反襲營的訓練。
之前那么長的時間里,斥候屯、騎兵隊、步兵營三方對于反偷襲演練從沒拿下,打的那么激烈,所以蕭文就膽大的做出了決定:
情況通報所有什長及什長以上軍官,自己則不作出任何的預案,由軍官們自己應對。
當然,為了穩妥起見,斥候屯和騎兵隊這兩張王炸蕭文還得捏在手中,集中在林府以防萬一。
“你說,步兵營的這些家伙能不能及時反應?步兵營沒有統一的指揮,就連四個隊長都是輪替出來的…”沒一陣子,蕭文又詢問起了一號。
“前段時間的訓練中,他們協商指揮并沒有疏漏,不會出大問題的。”一號再答。
“希望吧…”蕭文有些發愁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心中定下決心,這次剿匪后,就把全部的軍官人選確定下來。
就在這時,銳利的響箭聲音響了起來。
來了!
蕭文一凜,知道這是暗哨的示警,他飛快的沖出屋子。吼道:“騎兵隊,斥候屯,集合!做好出擊準備!”
死寂的夜晚突然響起的響箭聲音,驚動的自然不是蕭文一人。
常羊縣尉從進入到了縣兵營中就忐忑著,他叮囑自己的心腹,晚上要是有戰事起,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放任何人進入,免得被波及——他對蕭文麾下的軍隊戰斗力是有信心,可蕭文驕傲自滿的態度讓縣尉大人很不安。
明知道敵人在側,居然敢做出一切照舊的命令——他唯一的期盼這是蕭文在對自己演戲。
因為心里惦記著這事,縣尉一直不敢睡去,直到后半夜實在是扛不住了,迷迷糊糊的和衣躺在了床上睡了過去。
突然響起的響箭聲音瞬間就驚醒了縣尉,他慌慌張張的起身,吼道:“發生了什么事?”
“大人,是兵營那邊傳來的…”心腹話還沒說完,喊殺聲就響了起來。
“是匪眾偷襲!”
縣尉一驚,立馬吼道:“快把縣兵集合起來!守住周圍!”
征用了民房的縣兵們被人從睡夢中喊醒,聽說敵襲后慌慌張張的開始收拾,而這時候,鎮外兵營的戰斗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中。
縣尉爬上屋頂望向鎮外的兵營,看到雙方已經戰在了一起。
“原來早有準備…”
縣尉恍然,原來蕭文口上說著一切照舊,其實暗中已經做好了準備啊。
他當然想不到,從他起身到上屋頂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內,熟睡的士卒已經完成了起身武裝集結作戰的準備。
縣尉想不到,但一直觀察兵營的蕭長生,卻真正見識到了蕭文練出的兵!
“竟然…真的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集結御敵等一系列準備!”
蕭長生吃驚的看著不遠處兵營兵卒的反應,心里的震撼無法用言語形容——實在是超乎他這個從軍十年的老兵想象啊!
不到半柱香時間啊!
四百人的兵營,就這么飛快的完成了集結御敵,將殺過來的匪眾打了個懵逼。
看到這一幕,蕭長生已經確定勝利的天平屬于己方了——匪眾的作戰全憑一股血勇,遇到以團隊作戰為原則的軍隊,正面交鋒豈會不敗?
他心中對蕭文的欽佩又翻了N倍,自語道:“以莊主這種練兵能力,古之名將不過如此吧?”
響箭也驚動了鎮里的百姓。
青羊本質上就是個匪鎮——和盜匪有聯系的百姓實在是不要太多了,這邊戰斗爆發,一些早有準備的百姓就拎著武器殺了出來,按照白日里和匪眾的約定,殺向了林府。
殺出來的百姓數量不多,只有幾十人而已,但在匪眾看來,趁夜幾十人出擊,足以制造出大的動靜,到時候正好能讓這群光頭兵首尾不能相顧——說不準他們還能以百五十人的數量,大敗這群光頭兵呢!
但事實很殘酷,這些殺向林府的假百姓真匪盜,還沒靠近林府就被早有準備的斥候屯一頓亂箭射的亡命奔逃,根本就沒接近林府。
“放火!”
蕭文看到“內應”潰逃,自然是不出意外,不過他隨即下達了放火的命令,騎兵隊馬上點燃了林府內的幾個干柴堆,火光立馬沖天而起。
“內應成功制造了混亂,‘匪眾’們不會輕易潰逃了吧。”現在蕭文自然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之所以放火,就是要讓外面的匪眾以為內應得手,正好讓他們看到勝機,這種情況下,匪眾哪怕是咬牙也得頂住。
而只要耗到天色發亮,養精蓄銳、饑渴難耐的騎兵會把他們踩成肉餅!
事情的發展就果然按照蕭文的預想進行了起來。
騙敵先騙己!
林府突然火光沖天,步兵營嚇了一跳,四個隊長跳腳咒罵無能的騎兵隊和斥候屯的同時,只能分出三個屯脫離戰場前往林府支援。
他們沒有得到通知,自然認為是有內鬼鉆了空子,這種情況下救援蕭文自然是當務之急——沒有蕭文,誰給他們發銀子?
步兵營這樣的反應,讓一眾萌發了退意的匪眾精神一震,相互打氣高呼:
“蕭光頭完了!弟兄們加把勁,干掉這群小光頭!”
還別說,林府著火對于正在酣戰的步兵營士卒來說士氣打擊挺嚴重的,但好在基層的什長對軍隊的把控能力超強,這些軍官紛紛高喝:
“有斥候屯和騎兵隊護衛營長,營長不會有問題的!”
一想到斥候屯和騎兵隊的戰斗能力,士卒們倒是放心下來,畢竟知根知底,對友軍還是放心的,只是想到這群白癡讓營長身處險境,激戰之余,士卒們紛紛破口大罵兩支友軍白瞎了營長給的高軍餉。
步兵營以不足二百之數,面對只有一百多人的匪眾,依然占有了絕對的優勢,本來看到林富起火的匪眾士氣還高漲著,可隨著戰斗的進行,看到同伴紛紛倒地后,匪眾鼓起的士氣又一瀉千里。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叫囂著兇殘的匪眾,被越打越順手的步兵營打成了死狗,很快人數便下降到了不足百人——這時候匪眾的本性顯露出來了,有人扭頭就跑,瞬間帶垮了別人,出于對同伴的不信任,這些盜匪之流,紛紛扭頭就跑。
沒有哪個盜匪想成為最后的殿后者!
盜匪們的潰退來的特別的突然,就連幾個匪首都沒想到,而嘍啰們一跑,這些叫囂的匪首也已經沒了選擇,只能紛紛扭頭就跑。
看到敵人跑路,兩個隊長毫不猶豫的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高呼追擊的命令。
步卒們想也不想的貫徹了隊長的命令,紛紛邁腿追擊起來。
蕭文的預想在這里出了岔子——好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天色已經過了黎明前的黑暗,視野也在慢慢擴大當中。
每天至少兩個十四里越野的步兵,根本不虞追丟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