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的晉升命令翻譯過來,直白點的內容如下:
蕭定軍帶領第三營輔戰有功,晉升為府兵營長,授常山郡涿縣副縣尉職務,協同縣尉統領縣內勛莊雜兵。
蕭文作戰有功,晉升為府兵隊長,授常山郡涿縣雜兵編練職務。
親衛念完,便將兩張委任狀、印鑒和官服交給了兩人,讓其余三個勛莊的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當然,對于兩人的晉升,三營全體沒有任何意見,畢竟在蕭定軍的帶領下,他們取得了別的府兵想也不敢想的戰績!
蕭定軍帶著蕭文接過了親衛遞來的物品后,連忙向常明遠致謝。
常明遠大刺刺的接受了兩人的跪拜后說道:“俺老常是個粗人,不過咱粗人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話算數,答應你們的事一定辦到!來人,把印了本都尉印的委任狀拿出來!”
聽到常明遠這么說,三個勛莊的帶隊人不由激動起來,他們當初受召的時候,可是刻意給第五都供奉了戰馬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飛熊軍第五都頗有權威的委任狀嘛!
三份委任狀常明遠拿在手中,“三個屯長的委任狀,你們自己拿!該誰的,自己簽名字!”
說罷,常明遠翻身上馬,刻意朝蕭文道:“小子,本都尉看好你!如果想進常備戰軍,就到飛熊軍找我,一個隊長的位置,本都尉給你留著!”
“多謝都尉大人美意!”
蕭文哪能不知道這是常明遠刻意挺自己,連忙上前道謝,常明遠接受了蕭文的致謝后,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得得得的開始小跑,很快便帶著一眾親衛離開了軍寨。
常明遠走后,三個莊子的隊長紛紛朝蕭家叔侄真心恭賀,然后拿走了各自的一份委任狀——他們不需要,但是三個莊子未來的莊主卻需要這一份資歷。
歡喜了一陣后,終究抵不過嚴寒的天氣,在蕭定軍的命令下全營各自歸帳,蕭營長則和蕭隊長留在了營帳內。
“二叔,雜兵編練是什么職務?”蕭文對自身的職務一頭霧水,眾人走后便詢問起來。
蕭定軍聽后笑道:“別的地方,雜兵編練就是個虛職,可在咱們涿縣,雜兵編練這個職務還真不小。”
蕭文發愣,什么意思?
“雜兵編練,就是負責雜兵訓練事宜的吏員,是縣尉衙門五吏之一,”蕭定軍解釋:“別的地方,雜兵太散,編練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整合,但咱們涿縣不一樣,光勛莊就11個,不算別的雜兵,光勛莊就能提供一千一百雜兵。”
“一旦戰時征召,雜兵編練最容易成為縣內府兵高官,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
蕭文恍然起來,難怪自己被封雜兵編練后,三個莊子的隊長看自己的神色格外的兇,原來這是個美得要死的要職啊!
兩只客軍開拔之后,府兵們就期盼著賞銀下發,然后滾回家等著過年,但是,接連三天卻沒有絲毫的動靜,反而常武軍開始收拾營寨回撤了起來。
慌了。
被征召的府兵慌了起來,說好的賞賜呢?
一時間所有的府兵人心惶惶,就連涿縣營都鬧騰騰的。
賣命的雜兵役們就指望賞銀呢!
終于,下午的時候,軍官們得到了明確的說法。
本次出征戰損過重,都護府無力支付府兵賞銀,參戰府兵各回本地向各地縣尉衙門領取賞銀。
消息傳來,頓時炸鍋了。
大多數的府兵都是沒有軍餉的,除了衣甲是朝廷的,就連口糧都是要交到縣衙,參戰就指望這么點賞銀——可是,賞銀沒了!
哪怕是白癡,都曉得從當地的縣尉衙門領取賞銀是做夢,所以府兵們鬧了起來。
賣命錢都不給,窮哈哈的府兵,怎么可能愿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一鬧騰,就出了事…
涿縣營因為本身就有斬獲販賣,大家已經是銀子進了口袋,在蕭定軍的約束下沒有參與到鬧騰當中,冷眼瞅著左將軍大人是如何平息軍怨的。
蕭文原以為這么一鬧,都護府起碼會考慮著從指縫中漏點東西出來,畢竟府兵的確可憐,可是出乎蕭文意料,府兵的鬧騰,竟然遭到了無情的鎮壓!
拔營的常武軍將矛頭對準了鬧騰的府兵,甚至沒有多余的警告,一千常武軍的騎兵就殺進了鬧騰最兇的府兵當中,展開了血腥的殺戮。
常備府兵也被特意調了出來,參與到了鎮壓當中。
是夜,火光沖天,喊殺聲不絕。
鬧騰最兇的三個府兵營地,遭到了無情的鎮壓。
次日,血腥氣味連綿幾十里。
很快便有了“明確”的說法:
三個府兵師聚眾鬧事,常武軍鎮壓,斬首兩千。
帶血的人頭讓府兵們的不甘心掩藏在了心底,面對常武軍明晃晃的屠刀,再也沒有人敢對抗左將軍的命令。
只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悲哀,在所有府兵心中回蕩著,但高高在上的將軍們并不在意府兵的怨氣,對于他們來說,臨戰征召的府兵,只不過是一群可以消耗的炮灰而已。
“雜役府兵沒有名冊,雖然是兵,但和民夫相當,只要沒有太大的亂子,沒有人會追究的,一個戰沒,就能將幾千條人命抵消。”
蕭定軍的話一直回蕩在蕭文耳邊,但蕭文耳邊同時卻有幾千條冤魂在無力的吶喊。
“他們,只是想要自己該得的賞賜而已!”蕭文想不通,他們卑微的生命,沒有撫恤金就要上戰場,沒有軍餉就要賣命,一場大戰過后,他們只不過想得到自己該得的賞銀,有錯嗎?
“他們沒錯!”
“錯的,是那群揮舞了屠刀的人!”
蕭文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他自問:
“為這些人賣命?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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