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 螢火
當孩子們全部回到教堂后，鐘樓的集合鈴停了下來。
一樓大廳內，大家端正坐好，由冬和吉爾達推著車分配食物。
艾瑪拿著勺子，在餐盤內來回攪拌。
今天的主菜是土豆泥，被她攪成一團漿糊，宛如此時的心緒。
諾曼則是低著頭，把花菜送入口中。
瞧他低沉的模樣，如同嚼蠟一般，動作生硬緩慢。
伊莎貝拉巡視了一圈，舀了些食物離開大廳。
艾瑪單手拖著臉頰，不斷攪拌著土豆泥，看起來心情糟透了。
雷的右腿骨折，行動緩慢。
冬和吉爾達還沒上墻，就被伊莎貝拉逮住，沒收了越獄最重要的繩子。
本來沒這玩意兒，還可以去雜物間拿桌布重新綁。
誰知伊莎貝拉像提前知道似得，搶先把房門鎖上了。
沒有了翻墻和跨過懸崖的繩子，就算打開門讓他們正面跑，都沒什么用。
明后兩天，公爵便能趕到農場，開始收貨。
真的…
沒有一點兒希望了嗎？
正思忖著，菲爾來到身側，扯了扯諾曼的衣角：
“諾曼哥哥，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諾曼看到鋼筆上燙金的斯加德，頹然的眼神驟然發亮！
“菲爾。”他有些激動地撫住對方的肩膀：“他在哪兒？”
諾曼萬萬沒想到，那位已經不抱指望的大哥哥，竟然在離開五天后回來了！
從對方把鋼筆交給菲爾，能大致推斷出。
懸崖外，有通往農場的繩索。
頭疼的繩子問題，解決了！
“諾曼哥哥，他說在碎石林。”
“好，我馬上去，謝謝。”
諾曼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剛起身，又被拉住了衣角。
“諾曼哥哥，我在樹林里發現了一個皮箱，可能是克洛涅姐姐的，要交給媽媽么？”
克洛涅？
諾曼目光閃爍，蹙眉搖頭道：“不用，菲爾，這件事情先別告訴媽媽。”
“好的，那我回去了。”
見菲爾乖巧的返回座位，諾曼扒了幾口食物，走向艾瑪。
餐廳里很安靜，大家都悶頭吃飯。
或許覺得勝券在握，伊莎貝拉沒有返回大廳，給了足夠的空暇時間。
“你看這個。”
艾瑪滿臉頹然，扭頭看到諾曼遞來的鋼筆，眼神一亮：
“他…他回來了！”
諾曼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看向她的餐盤：“快吃吧，吃完一起去。”
“好的！”
艾瑪很快吃完，一邊抬手擦嘴，一邊拉著諾曼就往外走。
路過吉爾達的時候，她還刻意吩咐，說有重要的事出去，讓其幫忙掩護。
兩人提著油燈，快步趕往碎石林。
如今大哥哥的出現，意義重大。
可供越獄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周游利用脖子上掛的夜視望遠鏡，檢查四周。
確認兩個孩子身后沒人尾隨，才從碎石林走了出來。
他看向油燈閃爍的火苗，說出了終結者系列的經典臺詞：
“我回來了。”（I am back）
諾曼聞言，有些詫異：“你會說話？”
在他的印象里，大哥哥語言不怎么熟練，像是從普通農場逃出來的。
關于這一點，周游可沒法說是系統翻譯的功勞。
“前幾天嗓子發炎，開不了口，現在好多了。”
他摸了下鼻子，岔開話題：“你們準備工作籌備的怎樣，多久行動？”
提到正事，諾曼的神色嚴肅起來：“既然你回來了，明天早晨就執行吧。”
“明天？”周游還不知道農場里發生了什么：“這么快？”
“是的，時間不多了。”
諾曼把周游不在期間發生的事情，包括克洛涅的到來和死亡、公爵即將抵達、伊莎貝拉沒收了油和繩子等，挑選重要的，都介紹了一遍。
“這樣啊。”
周游摸著下巴，陷入思考。
根據諾曼的描述，現在的時間太過緊缺。
明天早上，恐怕是最后的機會。
公爵大人，聽這職位，就像是惡魔的高層。
一旦大軍抵達農場，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艾瑪，跟你商量個事情。”
“大哥哥，你說。”
“能不能別帶那么多孩子？”
支線任務，是帶孩子安全抵達斯加德避難所，根據商品品級計算獎勵。
換句話說，太小的孩子，是沒有品級的。
帶上不僅沒獎勵，還會拖慢前進速度。
明早越獄，再快也要兩天才能趕到目的地。
如果所有孩子都帶上，勢必會被后續搜捕的惡魔追上。
聽到這樣的要求，艾瑪立馬反駁道：“不行！”
她不愿再看到任何人犧牲，想要全部帶走。
周游低著頭，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
他偏頭看向諾曼，嘴唇闔動：“你確定被出貨的孩子們，都是六歲以上？”
“我確定，就算成績再差，也要滿六歲才會制成商品。”
“唔。”周游點點頭，給出提議：“把六歲以上的都帶走，六歲以下的暫時擱置。”
艾瑪眼眶紅潤，她不想拋棄任何一個伙伴：“我知道這很難，但不能全部帶上嗎？”
周游蹲下身，抬手摸著她的右肩，語重心長地勸道：
“艾瑪，我理解你的心思，不想讓伙伴再受到傷害，出發點是很好的。
但是，我們先逃走算不上拋棄，相反這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
懸崖對面的森林里，有兩波惡魔，需要上樹躲避。
你要帶上所有人，會害死他們的！”
見艾瑪低著頭沒有接話，周游繼續說道：
“就算我們現在逃離農場，剩下的孩子們沒滿六歲，也不會被制成商品。
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起碼生命安全有保障。
諾曼剛才分析過，公爵親自來收貨，說明其他農場S級的商品并不多。
惡魔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會多養幾年的。
你要換個角度想，艾瑪，我們這不是拋棄他們，而是暫時放養在農場。
等以后有實力了，還能回來救的。”
“我…我…”
艾瑪既沒答應，也沒反駁，就代表著默認。
諾曼見狀，主動上前摟住她，輕輕拍打后背：“大哥哥說的沒錯，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艾瑪為此，背負了太多東西。
諾曼不忍心儀的姑娘哭泣，眼里滿是疼惜。
后續，就逃離農場的計劃，他和周游做了細談。
抬頭仰望天色，已經很晚了。
未免離開太久被媽媽察覺，諾曼帶著艾瑪準備離開。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找皮箱的事情，麻煩你了，周。”
“沒問題，交給我吧。”
周游站在原地，目送油燈的螢火，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