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人五衰,生靈認可,未來羈絆
“莫非是，大劫來臨了？”
葉昂斟酌著問道，語氣中又帶著些許不確定。
畢竟他都沒有絲毫感覺。
鴻鈞道人點點頭，復又搖搖頭，正待葉昂要再問之前，他開口說道：“是，也不是。”
“此次雖然不是大劫來臨，卻是大劫的前奏。”鴻鈞道人苦笑著說道。
大劫前奏？
“很棘手？”
雖然已經猜到答案，但是葉昂依舊忍不住問道。
“非常棘手。”鴻鈞道人肯定地點點頭，“此次大劫前奏的劫數，名為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諸位隨我移駕兩界山。”
三人從善如流，和鴻鈞一起架起遁光，從地面直沖天而起。
以三人的遁法，片刻之后，便抵達了兩界山。
地仙界的兩界山，此時正有三三兩兩的準圣憑空出現，然后飛往四方。
地仙界這方的兩界山，只能上，不能下，如果登臨山頂之后，再往下走，就會直接進入洪荒宇宙。
所以，大家離開兩界山，都是直接御空飛行。
四人落腳在山巔之后，便緩步下山，頓時眼前的景色為之一變，天地似乎在迅速拉高，地面上的景色，也開始變得更加荒蕪。
因為早就聽鴻鈞說過，有大劫前奏來臨，所以四人都是開始視察天地。
卻見天地之間，一道道莫名肅殺的氣機，仿佛嵌入時空一般，修為不夠的存在，甚至都感應不到一絲一毫。
葉昂仔細觀察了片刻，才說道：“這不是天地運轉而生的劫數。”
“此乃大道劫數。”鴻鈞道人悠悠地說道。
女媧和后土都將神識探入虛空中，仔細揣摩那一縷縷嵌入天地的肅殺。
“果真是劫數。”后土悠悠一嘆，目露憐憫之色。
“天地開辟，大道治世，眾生享受大道供養，一證就地仙果位，便得無窮壽元。”女媧卻并沒有如同后土那般悲憫天人，“如今洪荒劫數，大道供養了千億歲月，便是要他們直面劫數，豈能盡如人意，避開這等大劫。”
她們這邊說著，另一邊的葉昂也在思考。
這次的劫數前奏，名為天人五衰。
葉昂自然聽說過天人五衰，后世之中，這乃是佛家的說法。
天人五衰中的天人，是指欲界和色界的天人，而不包括無色界的天人，因為無色界已經沒有任何物質了，包括肉體，只有意識存在，因此不會出現天人五衰的現象。
五衰分別為：
衣服垢穢，謂諸天眾銖衣妙服光潔常鮮，于福盡壽終之時，自生垢穢。
頭上華萎，謂諸天眾寶冠珠翠彩色鮮明，于福盡壽終之時，頭上冠華自然萎悴。
腋下汗流，謂諸天眾勝體微妙，輕清潔凈，于福盡壽終之時，兩腋自然流汗。
身體臭穢，謂諸天眾妙身殊異，香潔自然，于福盡壽終之時，忽生臭穢。
不樂本座，謂諸天眾最勝最樂，非世所有，于福盡壽終之時，自然厭居本座。
以上五種大衰相顯現時，天人將死亡。
這是后世佛家的衰亡劫數，然而此時此刻，諸佛未就，諸界未辟，這天人五衰自然不是佛家劫數那種。
這兒的天人，指的是一切成就仙人果位的存在，但凡地仙境界以上，皆在劫中。
其中，唯有先天孕化，便成就金仙的存在和如今已經登臨亞圣四重天的存在，能夠脫離天人五衰之劫。
這兩者中，一者乃是先天孕化，便得享無盡壽元，不曾需要大道供養壽元，不曾虧欠，便不在劫中。一者已經達到了自開一道，反補天地造化，歸納道則法綱，曾經太乙境界以前的供養，便算不得什么。
除了這兩者，余下的地仙境界以上的存在，皆在劫中。
而這所謂天人五衰，乃是心衰、體衰、神衰、意衰、壽衰。
五衰之下，諸天人，盡皆劫滅。
一切神通道法，在天人五衰劫下，都毫無意義，只能以自身性命，硬扛天人五衰。
抗過去了，則壽元悠長，抗不過去，則命喪當場，身死道消。
而這個所謂天人五衰劫數的存活率，不過萬分之一！
而且最坑的是，天機之中，根本就沒有給出如何渡劫的方法，甚至連渡劫技巧都沒有，全靠人品。
此時，這些信息都還是機密信息，查詢的權限和難度都是極高，三位混元強者都要跑回洪荒宇宙，花時間才能搜索出來。
而鴻鈞道人由于天命執天之行，自帶造化玉碟，身處地仙界就能得到這些信息。
嘖嘖，鴻鈞道人的賬號，一定是充了錢的！
葉昂心中無比肯定地想道。
不過言歸正傳，這件事可以說是真正的大事件了。
時至今日，洪荒宇宙還能平靜如昔，一來時機未到，離天人五衰來 臨，還早著呢。
二來，此時劫數的消息，在天機之中，也屬于高度的機密，目前為止，就四個人知曉，未來，隨著天人五衰來臨接近，信息的機密度會逐步下降，最后遍傳洪荒，讓所有地仙境界以上的存在，都能知曉。
到那個時候，洪荒將面臨真正的混亂！
這沒頭沒尾的劫數中，誰敢保證自己能夠活下來？
單單是一個大劫前奏，就如此恐怖？葉昂心中存疑。
當下，他也不墨跡，徑直問道：“可有渡劫之法？”
天機之中沒有渡劫之法，但是不代表鴻鈞道人這兒沒有。
果然，就見鴻鈞道人一指頭上，“渡劫之法，就在地仙界。”
“洪荒之中，地仙以上的修行者，唯有進入地仙界，方可避過此劫。”
三位混元驟然聽到這個消息，都是一愣，繼而臉色凝重無比。
此次天人五衰，是為大劫前奏，但是此時，其目的已昭然若揭。
這是要將洪荒之中所有地仙以上的修士，趕到地仙界的戰場上去！
好狠！
三位混元強者默契地相互看了看，對那未知的大劫，都有些好奇。
前奏如此，可想而知，這大劫真正來臨，將會何等恐怖。
雖然說他們已經身證混元，劫數不傷，但是不代表他們就真的不怕劫數。
葉昂心中也是好奇萬分，如此多的修士，進入地仙界，會有怎樣的碰撞？所謂人殺之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諸位道友莫急。”鴻鈞道人苦笑不已，“地仙可比不得諸位，想要將他們全部送進地仙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昂低頭，掐指急算，隨即焦急地說道：“我那徒兒，修行出了岔子，十萬火急，夫人你快陪我走一趟，趕緊。”
說罷，拉著女媧的手，就準備向上走。
鴻鈞道人一甩拂塵，招呼后土，“后土道友，事不宜遲，待我等先解決了西昆侖之主的危機，再來說搬運地仙的事。”說著，他也不遲疑，徑直追上葉昂。
“伏羲道友，貧道有造化玉碟，可化解諸多劫難，必能解瑤瓊師侄之恙。”
臥槽，看把你能的，有造化玉碟了不起啊！
葉昂心中怒氣沖沖，轉頭一看鴻鈞還真追上來了，心中苦笑不已，臉上卻正色道：“鴻鈞道友且住，如今洪荒生靈，大劫臨頭，你身負重任，豈能因私廢公，還是快快回去罷。”
青年道人鴻鈞雙眼一瞪，問道：“敢問道友，何為公，何為私？”
看著眼前青年道人正氣凜然的目光，葉昂不禁心中哀嘆不已。
這個鴻鈞，和諸多后世傳說，都不太相同啊。
不過，這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和這樣的鴻鈞道人有著還不錯的交情。
“鴻鈞道友，你這又是何必呢。”葉昂勸說道，“須知大道運轉，自有劫數。”
“此次天人五衰，注定了億億兆的生靈將亡于劫中，少數能夠前往地仙界，渡那人殺之劫。”
“你這般強行解救無窮生靈，逆改其命運，此中有大因果，承之，則日后難有自由。”
鴻鈞哈哈一笑，“伏羲道友此言差矣，吾本是命運神魔，挽就眾生命運，名副其實，若是什么都不做，坐視生靈化作劫灰，是我命運神魔之過。”
“若是日后文明造化，眾生心靈沉墜，文明暮垂，則是你心魔之過。”
“你我為洪荒宇宙先行之輩，先神祖圣，當為后來者保駕護航。”
“保駕護航是一回事，但是無微不至的呵護可不行，須知不經歷摔打，如何變強？”葉昂淡淡地說道。
鴻鈞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我這算不得呵護，只是不希望眾生于懵懂中化做劫灰。”
鴻鈞道人聲音冷冽，不帶絲毫感情：“別忘了，我只是送他們進入戰場，讓他們自己去掙命罷了。”
葉昂頓住了，他忽然發現了自己和鴻鈞道人的區別，甚至于說，自己和所有先天神圣都有所區別。
此時的洪荒先天神圣，要么和鴻鈞一般，視眾生與自己為同類，要么是只認可自己族類，甚至還有的孑然一身，不與洪荒諸多族群類同。
所以鴻鈞道人為眾生奔走，不惜厚著臉皮來纏著自己，前斗姆元君演繹周天星斗而隕落，后土祖巫冒著生命危險調理地殺之劫。
此等人物，都是將洪荒眾生視為自己同，以洪荒生靈的名號自詡。
當然，也有那些只認可自己族類的，以一族之眾，駕馭諸多生靈。
更有那種孑然一身的，行事百無禁忌，隨手交戰，覆滅億萬生靈，但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這些先天神圣，要么以眾生為羈絆，要么以族類為羈絆，要么徹底沒有羈絆。
然而葉昂和他們都不同！
他不認為自己和眾生都是同類，所以他并沒有以眾生為羈絆。
他也沒有自己的族類，所以也沒有族類為羈絆。
但是他卻并不是徹底沒有羈絆，百無禁忌的那種。
只是他認同的族類，還沒有出世！
他的羈絆，在未來。
這就讓他很尷尬，也很特別。
秉持自己內心自我認可的道德，認可自己依舊是一個人，但是不認可洪荒眾生和族類。
在他眼中，這諸多族類，大多都是要被淘汰的，這一點上，解剖了無數生靈的他，最有發言權。
葉昂沉默了許久，女媧和后土一直面帶捉摸不透的笑容，看著兩個人。
許久之后，葉昂才拉著女媧，繼續往山上走去，嘴里嘀咕著：“可是我那乖徒弟真的修行出了問題啊，不信你查驗一下天機。”
鴻鈞道人臉色漆黑，憤然怒道：“青葉，你莫欺我！”
見葉昂無奈地停下，轉頭，他怒氣未消地說道：“我雖然天機權能比你高出，然而天機術數，我自愧不如，你這以假亂真的本事，貧道很是佩服！但莫要以為貧道真的不知曉。”
他盯著葉昂，一字一句地說道：“要是瑤瓊師侄真有恙，你會在這兒聽我說這些？早就拉著我等一起趕過去了。”
鴻鈞道人怒氣爆發，須發皆張，面色通紅，似乎十分激動。
眼見鴻鈞說破，后土和女媧臉上的笑意也略微收斂。
葉昂嘆了口氣，隨著他這一嘆氣，似乎整個人都松散下來，懶散地說道：“行了行了，臉紅脖子粗的，裝給誰看呢。”
“說實話，你這般做法，到了地仙界，依照這次大劫的架勢，我估摸著，依然要在那邊死傷無數。”
鴻鈞見葉昂終于沒有再走的意思了，也收起了浮夸的表演，一邊整理儀容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我自然知曉，只是這般下來，終究能夠保存下一些精英種子。”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自然還是會幫你這一次。”葉昂牽著女媧，轉身向山下走去。
路過后土旁邊的時候，還小聲說道：“你們啊，就是太過博愛了。”
后土、鴻鈞、女媧，對于洪荒生靈的愛，明顯遠遠超過了葉昂，這讓自詡來自文明社會的葉昂很有挫敗感。
覺得自己的道德水平被質疑了，所以在內心天人交戰后，他還是決定，選擇提高一下自己的道德水平，博愛一下眾生。
“要將方圓四百萬億億里內的地仙以上修士帶入地仙界中，難度可不小。”四人漫步于叢林之巔，如影隨形，葉昂向鴻鈞問道：“不知鴻鈞道友可有什么想法？”
鴻鈞道人一滯，訕訕笑道：“貧道修為淺薄，對于時空流轉之道，認知淺薄，本就沒有絲毫頭緒，所以特地來麻煩道友。”
得，白問。
葉昂郁悶不已，看向兩個一直默不作聲，似乎樂于當背景板的女神。
后土看似柔柔弱弱，然而一個混元強者，裝給誰看呢？
葉昂毫不客氣笑地問道：“后土道友要不要接手這項工作？”
后土聽著葉昂說著似懂非懂的話，平和地搖搖頭：“本座空間之道上，遠遠遜色于伏羲道友，可不敢賣弄。”
“況且事關洪荒眾生，還要道友勞神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