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面試
兩天后。
楊崢乘坐飛機，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冀省HD市。
“光明路，金泉賓館，三樓三零二房間。”
從兜里掏出電話，再次確認好地址，楊崢攔了輛出租車，一路疾馳而去。
這兒可是古老的千年名城，英雄輩出的所在啊！
秦始皇、趙武靈王、趙奢、趙勝、樂毅、廉頗、李牧、魏征、藺相如…
數不盡的風流人物，道不盡的金戈鐵馬！
古老的燕趙文化，造就了HD舉世聞名的俠義之風，追思先人，心潮澎湃。能夠踏足這樣的一片土地，楊崢當然十分激動。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肯定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不過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辦。
“吱！”
車停了。
楊崢付完鈔票下來，抬起頭，打量著環境。
普普通通的賓館，普普通通的外觀，樓層不多，裝修風格也非常簡約。袁導演把面試地點安排在這里，可以說就像他的性格一樣，很低調。
上到三樓，前廳有工作人員“設卡攔截”，給他發了個號牌。
是九號。
為什么才這么點兒人？
是袁導的門檻比較高，還是今天就面試他們幾個？楊崢百思不得其解。
楊崢有一條好處：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鉆牛角尖了，既來之，則安之嘛。
他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貼上號碼牌，接著抬腳往右走，進入了東首的走廊里。那兒，被安放了一些塑料凳子，幾名男女正默默地等候著。
這些演員相當安靜，年紀看來都不大，臉上全寫著拘謹和忐忑。
是的，袁導是業內頂尖的人物，傳奇一樣的存在，見他誰能不緊張啊？
楊崢在邊緣處坐好，打開背包。
背包里有簡單的換洗衣服，另外還有些能量餅干…
——隨身攜帶小零食，當然不是因為嘴饞，而是出于營養的需要。
前頭大概排著四五個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楊崢就稍微的走遠些，隨手撕開包裝袋，“咕嗤咕嗤”消滅餅干。
完事兒一轉頭，楊崢忽然發現，有個女孩震驚地站在他身邊，把眼睛瞪得老大。
好像是在說，靠！哪來的奇葩？
袁導演面試啊，你特么還有心情吃東西！
楊崢干笑著，隨便找個借口說道：“咳咳，早晨沒吃飯，餓了。”
女孩只點點頭，沒有搭茬。
她打開自己的手袋，竟然從里邊掏出個煙盒，旁若無人地抽出一支，叼在嘴巴上。
——楊崢的腳邊，正好有垃圾桶，女孩是過來抽煙的。
這回輪到楊崢吃了一驚。
女孩子抽煙他也看過，可像男人一樣不拘小節，把香煙含得那么粗獷的，他還是頭一次遇見！
說好的優雅呢？
這位是個妥妥的漢子啊！純爺們兒。
女孩子貼著八號號牌，正巧排在楊崢前頭。
她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身高一米七零左右，留著清爽的短頭發，衣著樸素，臉上沒有化妝。
嗯，長得不漂亮，但也絕對不丑，氣質方面稍嫌“冷硬”了。
“您好，您有打火機嗎？”
楊崢回過神來，忙道：“哦，有，有。”
——坐飛機不讓帶，他上車前剛買了一個。
女孩接過打火機，把香煙點燃，就那么灑脫地抽了起來，一口接著一口。
“…”
簡直慘不忍睹！
誰見過從鼻子里噴煙的女孩子？！
她的動作完全是男性化的，煙霧吹得又遠又直，煙灰彈得瀟灑不羈，最后把煙頭碾死的動作極其粗暴，讓楊崢渾身冒汗…
一個吃飽了，一個過癮了，倆人又回去坐好，繼續等待。
“五號請進！”
“下一位！”
“六號準備啦…”
三零二房間出出進進的，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著。
楊崢冷眼觀察，發現了兩個細節。
第一點，進去面試的演員平均耗時二十分鐘。
第二點，完事兒的人全部垂頭喪氣，沒有一個是開心的，掛著笑容的…
淘汰率高達百分之百！
看來，袁導的標準極度嚴苛啊！
知道自己可能也希望不大，楊崢反而輕松了。還是那句話，有機會上咱就上，不能上那就拉倒。他摸出手機，調成靜音狀態，平靜地玩起了植物大戰僵尸。
“七號請進…”
在七號面試的空子里，那個女孩居然又去抽了支煙，渾身都是味道！
“謝謝啊。”
女孩道聲謝，將打火機還給楊崢。
“你等一下。”
楊崢收好打火機，趕緊又遞過去一樣東西。
“什么？”
“口香糖…我查過資料，聽說袁導從來不抽煙，你…咳咳，別再熏著人家。”
女孩怔了怔，第一次仔細打量楊崢。
——漢子果然是漢子，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沒有任何女性的扭捏。
“呦！心還挺細！謝謝啦！”
楊崢滿頭黑霧。
大姐，是你的線條太粗好不好！
“吱呀。”
七號出來了。
他哭喪著臉，走路拖著腳丫，那模樣就像霜打的茄子。不用問，又“掛”了一個。
“八號！八號！”
八號女孩拍拍手，還聞了聞袖子上的味道，這才淡定的往里面走去。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
楊崢感覺有些詫異，怎么她會那么久？
莫非？
四十分鐘之后，八號女漢子終于拉門出來，只見她眉飛色舞，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我過啦！你也加油哦！”
女孩沖楊崢一比拳頭，然后樂呵呵地離開了。
稀罕啊，竟然給過了？
楊崢沒空去琢磨人家的事，隨手關掉手機，起身準備入場。
“九號請進！”
房間里光線明亮，辦公桌前只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斯文的中年男人。
白襯衫，瘦長臉，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飾品。手表、戒指、包括項鏈一概沒有。
清清爽爽。
干干凈凈。
袁野袁大導演。
“袁導您好…”
走到近前，楊崢落落大方地打了聲招呼。
在這個時候，楊崢還注意到，袁野的手邊放著一杯白開水。
做導演的都很辛苦，開工需要經常熬夜，為了方便提神，濃茶和咖啡往往是他們的標配，只喝白水的倒真不多見。
“哦，楊崢啊！”
“是。”
袁導翻開手里的資料，剛翻幾下便又合上了。
他抬起頭，十指交叉，用溫和的目光審視著楊崢，嘴角似笑非笑。
“我和高大路導演認識許多年，一向敬佩他的為人，也相信他的眼力。不過，我有自己的選角標準，不會被任何力量左右，希望你能明白。”
楊崢什么話都沒講，只點了點腦袋。
——袁導的意思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你合適就留下來，不合適就趕緊滾蛋，人情票屁用沒有。
“好了，聊正事兒，下面咱們說戲。”
袁導道：“角色的具體細節，目前我不方便透露。但是，從形體方面對比，你還是蠻符合的…這樣吧，我先給你出個題目，再看一看。”
“您請。”
袁導說得很快，明顯早已經構思過了。
“你現在是個混混，膽子很大，脾氣暴躁的那種。你在街上走著，忽然聽到背后好像有動靜，然后就猛的一轉頭，給了我一個兇狠的眼神，越兇越好！”
楊崢消化著內容，默不作聲。
袁導喝了口水：“慢慢來，別著急啊，我給你五分鐘準備。”
導演絕不會無故出這種題的。
身體壯、膽子大、脾氣臭，另外還懂得拳腳，這個混混，難道就是角色的“真相”？
很可能！
春節期間，楊崢一直扮演“三師兄”，平常又是“軍人”專業戶，目光凌厲是沒問題的。但在混混的眼睛里，必然還會有其它東西。
他來回的踱著步子，仔細揣摩了三分鐘左右。
“導演，我好了！”
“哦？”
袁導坐直身子，“那咱們就來吧。”
他倒數道：“三、二、一！”
“啪！”
拍了一下手掌。
楊崢迅速進入狀態，開始向前走動。
前邊導演說了，要演的混混脾氣暴躁，像這樣的人，走路一定不會畏畏縮縮的。
楊崢挺起胸膛，甩著膀子，故意將走路的步幅放大。
袁導搖搖頭，叫停道：“狀態是對的，但卻有些夸張，你得稍微收著點兒。”
楊崢停頓下來，間隔了幾秒，又再次嘗試。
心理素質決定領悟能力。
這一回，他不慌不忙的，將手臂的擺動、步履的尺度、包括下巴抬起的角度都作了弱化，整個人變得松弛許多，不再那么端著，視覺效果隨之上了一個臺階。
“好，轉頭！”
楊崢當即停步，扭轉脖子，把視線狠狠地“扎”向袁導。
一瞬間！
袁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粗野、警惕，以及準備發作的暴戾！
有層次遞進，更有情緒起伏，堪稱兇神惡煞！
好狠！
當然了，這是混混的眼神，而不是“三師兄”的。
三師兄的要更加深邃，更加森冷。
死士與混混，不可同日而語。
另外，袁導還注意到：在楊崢轉頭的同時，他還蹙著眉毛，將拳頭緊緊握住！
這是真要動手啊！
演的不錯！
“好好好。”
袁導演連說三個好，然后若有所思，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楊崢垂手而立，準備接受“宣判”。
“咱們這么辦，小楊，你先待定…”
什么？
待定？！
還有如此離奇的操作？
別人要么過，要么留，哥們兒竟然碰上了第三種選項！
楊崢眨巴眨巴眼睛，覺得匪夷所思。
“真正的混混，身上是帶著‘痞氣’的，而你恰巧欠缺了這部分特質。嗯，我再多給你半個月時間，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學習也好，模仿也罷，你必須變得痞一點，楞一點，咱們半個月之后見面再看看！好吧？”
楊崢：“…”
名不虛傳啊！大佬果然很坑。
他給出足夠的時間，等著演員進步，卻不告訴正確的辦法，硬讓演員自己摸索。
逼迫你去創作，逼迫你去思考。
這，就是典型的袁氏風格。
不過人家眼睛很毒，點評得一針見血。楊崢的表演確實少了些流氣和魯莽，范兒顯得太“正”。
待定說明什么？
至少說明沒被淘汰，還有機會轉正嘛！
楊崢本來是有些挫敗感的，換位思考這么一想，也就釋然了。
學個小混混，能比登天還難嗎？
“導演，我回去一定會好好琢磨的！”
袁導最后笑道：“加油吧…其實你已經很像了，但是還可以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