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發布完畢之后,韓白衣就被‘腦’一腳從空間里踹了出來。
韓白衣腦子里暈乎乎的。
不是因為興奮,而是臨走前,‘腦’還幫他開啟了真·GM控制臺,瞬間接收的大量信息沖得他有點頭疼。
不過,有了這玩意,他就不用繼續靠著天空上的那個假貨了。
同樣,控制臺只限于在本世界使用。
相比于能夠發布系統指令的控制臺,之前韓白衣和明大戰三百回合時使用的那種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憑借術式完成創造效果的自創律令,只能算是簡化版。
因為在奪取了GM權限之后,韓白衣使用系統指令,是不需要消耗靈機的,而且優先級高于神化律令。
現在的韓白衣,就相當于「我的世界」里從‘生存模式’升級到了‘造物主模式’。
不過對韓白衣來說,除了信息方面,一切變化都不大。
——他也不是針對誰,除了夜魔和塔露拉這兩個bug級人物之外,就明日方舟在座的這些位里就沒幾個扛得住他一根手指的。
如果不行,就兩根。
只是,在接收了這些信息之后,韓白衣也大致明白了‘明’為何無法理解使用儲存在她腦中的GM面板了。
按照‘腦’的說法,所有能夠完成自我獨立思考的意識,本質上都是沉淪于第二世界的人類,不過大都因為無法抵抗漫長的時間侵蝕,導致多次心理層面的死亡與記憶清空,借假死適應這時間沒有盡頭的虛擬世界。
‘明’本身應該也是其中的一個意識,但是應該已經經歷過死亡,或者干脆就是‘腦’從死亡意識中拎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沒有從‘腦’那里獲得過與現實世界有關的知識信息,甚至連基礎文字都不認得,以至于鬧出現在這樣的笑話。
韓白衣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問題,大概率是出在‘腦’告訴過他的「運算、數據核心被破壞」這上面。
——他不覺得‘腦’這樣一個擁有如此龐大計算量和信息儲備量,單論只能甚至比人類更強無數倍的系統,會連基礎知識都無法教導。
反常只能說明有問題。
但是因為沒有線索,韓白衣只得暫且記下,等候以后的機會。
現在的主要目標,是任務。
韓白衣站立在大地上,巨量的信息流沖擊讓他剛剛從暈眩中緩過勁兒來,腳下的泥土略顯松軟,但卻已然沒了之前那股‘彈指間,天塌地陷’的失控感,感官與力量極限開始回歸真實。
唯有外掛依舊。
向四周環繞一圈,入眼的全是被沖擊波摧毀的格式廢墟建筑。
放開精神感知,生命信號雖然并不算少,但看上去都較為虛弱疲憊,給人一種若隱若現的感覺。
八成是因為他之前的那通亂搞。
不過自己人大都沒什么事,韓白衣也算是稍微放下心思。
說實話,即便是在得知這個世界的居民同樣是由人類掌控意識,韓白衣也沒有太多心軟的情緒。
可能會因為在感受到了自己過于強大而淡漠了人性,也可能單純是因為事不關己,但他越來越不把人命當命,確實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所以,即便現在得知有不少人死在這場混亂中,韓白衣心里也沒有太多念頭。
頂多,就是一句:
這不是什么好事。
但韓白衣自己也只有這點想法。
當然,漠視生命的消亡是一回事,是否將兇手緝拿歸案則是另一回事。
想要拯救世界的韓白衣,現在缺乏很大一批的可用苦力。
這些兇手,恰好就是些得當的人選。
人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精神念頭立即如傾倒在玻璃上的水銀般緩緩鋪開,覆蓋住整個切爾諾伯格城。
控制臺功能全開。
韓白衣自己則是靜靜的立在廢墟中央,大地土石如同流水般緩緩匯聚在他腳下,在無形的意志中鑄就高位之上的王座。
他見了最高處的座位,便理所當然的坐下。
目光漠然的俯視著腳下的廢土。
咔嚓。
三公里外的一處廢墟建筑小巷之間,一個衣衫破爛,布滿了多處缺口的男人腳下踩中碎石一頓,喉結緩緩上下移動,嗓子里卻是干澀得擠不出口水。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雙手。
準確的說,應該是盯著自己手臂衣物處的幾個拳頭大小的破口。
那里,是他身上生長著源石的位置。
由于源石本身就是一種超高能量物質,即便是從感染者身上生長出來之后,它們也依舊能保持自己的極高能量狀態,所以,對絕大多數普通感染者而言,穿衣打扮都是個值得令人憂心的問題。
除非材料特殊,否則與源石直接接觸的衣物基本會被燒壞。
有時候一天兩天的短暫接觸看上去沒什么問題,但是普通感染者本就缺乏交換資源的地方,哪還有能力買衣服呢?
所以,感染者的衣服穿久了,就會留下像這樣一塊一塊的源石破口。
男人呆呆的看著自己破碎的衣服,像是害怕戳破泡沫般,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去戳那仿佛新長出來的白皙皮膚——與周圍又臟又黑毛又多的皮膚相比,簡直沖突得令人惡心。
但是,那男人卻是就這么小心翼翼的搓揉著自己新長出來的皮膚,口中深深吸氣。
“沒有了”他的語氣顫巍巍的,“真的沒有了!連吸氣時那種被石頭噎住的感覺都沒了!源石病!該死的源石病!沒了!哈,哈哈哈嗚嗚嗚...哈哈...”
男人的臉上難以遏制的咧起笑容,眼淚卻是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澆下來,腦袋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全身保持著大拜的姿勢一動不動,額頭靜靜貼在地上,低聲呢喃著敬仰神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支起身子。
“太不可思議了原來,原來那道金色的光芒,居然能治療源石病。”
“只是,突然變成正常的身體”
男人自言自語的摩挲著自己的肚子,口中雖然這么說,但說到半截,卻忽然醒悟過來什么。
聲音忽的停頓。
不過話能停下,大腦卻沒有停止運動,而是不斷的反饋著信息。
‘好虛弱的身體。’
他的心里不自覺的產生了這種想法。
自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想讓一個體驗過感染者強大力量,而且全身源石都被韓白衣硬生生轉化成了靈機,源石全部抽空的他,此時正該感覺到自己的弱小。
“不過弱小就弱小吧,這下子,終于不用每天都受到病痛的折磨了。”
作為一個感染者,男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必須強顏歡笑著忍耐身體上的痛苦。
無論是源石能暴走、基因崩潰、感染器官破裂、體表源石能帶來的劇烈瘙癢與疼痛感,每一條都是他們日夜品嘗的苦痛。
男人是切爾諾伯格本地人,與整合運動無關,只是趁著混亂與饑餓,想要用這條誰都用不上的爛命拼上一筆。
剛剛,他就干掉了七八個人,從他們那弄到了不少食物。
‘嘿嘿。這下子,即便是在廢墟里,我也能’
男人想到一半,轉過頭看向身后。
半截背包帶伴著明顯呈撕裂開的線條糾纏著,幽幽在半空飄著。
他的面色一僵。
我包呢?
我那么大一包去哪了?
正愣神著,剛剛自以為擺脫了感染者身份的他,面前忽的出現了一道淡白色的光圈。
男人腳步一錯,一腳踏進光圈里。
整個人驟然消失在原地。
類似的畫面,正在整個切爾諾伯格各地不斷上演,一個個感染者還沒來得及從擺脫病痛的沖擊中緩過勁兒來,便忽然被挪移了位置。
等到他們再次睜眼的時候,就見一道人影坐在高高的廢墟堆上,拉開不短的距離,神色漠然的看著廢墟底下的眾人。
聲音冷硬中帶著幾分疏離,卻能保證臺下無論距離多遠的每個人都能聽到。
“午安”
“得到救贖的垃圾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