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這么著急見我?”陳淼問道,陳沐讓小貓傳信,要親自與他見面。
“文先生,昨天晚上杜家來了一個日本人,杜海鵬不但在家中設宴款待他,還讓杜婉心出來陪客,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哦?”
“杜海鵬對杜婉心這個女兒保護的很好,從來不讓她碰自己的生意,至于這種迎來送往的事情,也是極少的。”
“你怎么知道?”
“我…”陳沐一時語噎了。
“好了,我明白了,看來你已經成功的獲得了杜婉心的好感,繼續。”陳淼沒有深究,微微一頷首道。
“我沒有資格進餐廳,但是聽見杜海鵬稱呼那個日本人為‘兒玉’先生,用餐之后,杜海鵬還請他去自己的書房小坐,走之前,這個兒玉先生還花了五百大洋買走了杜海鵬搜藏的一副古畫,據說是杜海鵬想送給人家,但人家不同意,堅持花錢買下的。”陳沐繼續說道。
“這個兒玉先生,你可有印象?”
“個子不高,長方臉,眉毛有些外翻,戴一副金絲邊兒眼鏡兒,手里總是拿著一根文明棍,說話客客氣氣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學老師,十分的有涵養。”
“嗯,如果整個人再去杜公館,想辦法拍一張照片。”
“好的。”
“除夕夜羅家巷14號那批電臺和測向器材處理了嗎?”陳淼想起來還有一批東西在毒蛇手中。
“還沒有,我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蕭三小姐最近聯系過你嗎?”陳淼問道。
“沒有,可能是怕主動聯系引起我的懷疑吧。”陳沐解釋道。
“那就嘗試主動聯系她一次。”陳淼吩咐道,“告訴她,你手里有一批繳獲的日本軍用電臺和測向設備,需要運出上海。”
“您的意思是,誘使蕭三主動暴露自己?”
“對,如果能算計一下76號或者池內櫻子更好。”陳淼點了點頭,“我這邊不能直接告訴滬一區,蕭家變節了,但是只要你來一次試探行動,那么蕭家變節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管是76號還是特高課都懷疑不到我身上。”
“那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不,現在跟蕭三聯系的是唐克明,但我不保證他在得到消息會不會主動跟我說,如果他不說,那算計他一下問題不大,可如果他跟我說了,那這件事就跟我扯上關系了。”陳淼道。
“那我該怎么做?”
“先試探一下,我會幫你盯著唐克明的一舉一動的。”陳淼道。
“明白。”陳沐點了點頭。
“還不走?”
“文先生,我覺得杜婉心對他父親現在的所作所為并不太認同,杜海鵬一直很想收了扈三娘,但都是因為杜婉心的反對沒有成功。”陳沐道。
“你想說什么?”
“如果杜婉心撞破了扈三娘跟喪彪的奸情,這樣總比把那些照片送到杜海鵬面前更有說服力吧?”陳沐道。
“你打算怎么讓杜婉心知道呢?”
“其實杜婉心對這二人的事情早有耳聞,只是沒有抓到確鑿的證據,但是如果我們可以暗中相助一下的話,那就容易多了。”陳沐道,“雖然杜婉心不摻和杜海鵬的那些生意,但她畢竟出身這樣的家庭,見識和膽量都是有的。”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沒有,但七八分應該有的。”陳沐道。
“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那個‘兒玉’先生,我會自己調查的,你就要草率跟進了。”陳淼道。
“對了,文先生,我想問一下,您究竟是Queen還是King?”陳沐這個問題憋在心里很久了。
“你需要他是誰的時候,既可以是誰。”陳淼笑了笑,“下車吧,回去晚了,杜小姐會懷疑的。”
“呃…”
“小七,兒玉這個姓氏不太多,在上海的估計更少,符合這個體貌特征,又在上海有頭臉的,估計很容易查出來。”
“知道,給我一天時間。”小七點了點頭。
總務處的整頓,一開始還有人沒當回事,對重新制定和頒布的規章制度陽奉陰違的,結果,很悲慘。
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就是直接關禁閉了!
最少十二個小時起。
陳淼不在乎總務處的工作少了多少人無法運轉,實際上,總務處人浮于事的情況非常嚴重,這么多人,就做這么點兒事兒,還嫌苦嫌累的,白給了他們那么高的薪水和福利。
尤其是辦事拖拖拉拉的,陳淼弄了一部投訴電話,誰都可以打電話投訴總務處辦事不力的情況,一經查實,扣福利,扣獎金,嚴重的,直接勸退!
杜青言手持尚方寶劍,誰的面子都不給,該罰的罰,該關禁閉的關禁閉,甚至還有人在背后罵他是陳閻王的狗,還給他取了一個諢號:“杜青狗”。
其實杜青言也是有苦說不出,陳淼派人盯著他干活,那一套規矩之下,他怎么做都是有章可循的。
有時候就是想網開一面也不行。
杜青言也不解釋,他也知道自己解釋沒有用,除非自己撂挑子不干,可他真如果不干的話,后果會更嚴重。
這陳閻王抓人小辮子那是一抓一個狠,孫副處長被帶走接受調查,到現在還沒出來呢,據說還給用刑了。
有人給孫時霖求情,結果怎么樣,都讓陳閻王給擋了,誰給孫時霖求情,他就查誰,是不是也的了孫時霖的賄賂,或者在采購弊案的同謀?
孫時霖掌管總務處采購,油水豐厚,很多人都想著來揩一筆,介紹個什么商行,那一點兒回扣,那不是正常的?
這孫時霖要是把這些人都招出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孫時霖真有那么硬氣,什么都沒說嗎?他要是真有那么硬氣的話,陳淼早就把他給放了,就算是貪污吃回扣,監守自盜,但這都罪不至死,按照76號的慣例,連唐瑞民這樣的人都能起死回生,何況他這種只是貪點兒錢呢?
孫時霖早就把所有知道的全部都撂了,這事兒陳淼第一時間就上報了林世群,林世群看了那份供述,那是發了脾氣的。
名單上一串人,都是在總務處或者說是孫時霖那里得了好處的,而這些得了好處的人,基本上都是來找過林世群或者其他人求過情的。
怎么辦?
冷處理。
只能是冷處理,難道還能把名單上人拎出來一個個都處理了,那樣76號就真的地動山搖了。
林世群連自己的基本盤都不穩的話,那還怎么競爭更高層次的位置?
孫時霖繼續關著,等風頭稍微過去之后再說,明面上,孫時霖表現的比較硬氣,沒有把其他人牽連進來,才被一直羈押。
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兒,孫現在要是放出來,估計大概率的會被人弄死的,他坑了太多人了。
而掌握了這份黑材料的陳淼,今后就等于拿捏住孫時霖這個人了。
一晃的功夫,時間進入五月份。
國際局勢,特別是歐洲局勢變得波譎云詭起來,歐洲地區上空的戰爭的陰云越來越濃厚起來。
亞洲東方戰場,日軍在隨、棗之間持續發動進攻,企圖消滅第五戰區主力,戰斗打的異常殘酷,每天的傷亡數字都讓人有心驚肉跳之感。
梁雪琴的肚子越來越顯懷了,這是已經瞞不住了,整個76號都知道了,甚至報紙上也對這位淡出評彈界的“評彈皇后”結婚后已經懷孕待產的消息有所報道。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梁雪琴對去年缺席了匯泉樓光裕社年終大會書的原因,人家是身懷六甲,沒辦法的登臺。
當然,那時梁雪琴并非查出來自己懷有身孕,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呀,只當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真相罷了。
76號的暗流從來不曾平息過。
中華船運公司總經理室。
“想不到這姓陳的居然又從江西調了一艘鎢礦石過來,一直藏著等到最后關頭才拿出來。”王培文十分怨毒的一聲,他賣力的在德國人面前表演就成別人眼里的小丑,還徹底的的暴露了自己。
“他這是故意的,這一下我們暴露了。”葉耀新臉很黑,就以為幾件破蓑衣和雨衣,他丟了總務處處長,現在還暴露他暗地跟德國人接觸,準備搶人家“鎢礦石”走私生意幕后黑手。
處長之位丟了不說,生意也沒做成,這讓他對陳淼的怨恨更深一層。
“那艘扣在水警總隊的鎢礦石船還在不在?”
“在,沒葉公子您的吩咐,周總他哪敢把船發回去?”王培文道。
“運輸許可證上不是寫的是煤炭嗎,那就給他換成煤炭,給發還回去。”葉耀新冷冷的一聲道。
“不是應該把走私鎢礦石這事兒捅到日本海軍經理部去嗎?”王培文慫恿一聲,讓日本人去找陳淼的麻煩,這事兒鬧大的話,夠他喝一壺的。
“你傻呀,他們的走私是日本海軍部默許的,我要是捅上去,遲早會讓姐夫知道的。”葉耀新瞪眼道。
“明白,我這就去通知周總,可是,咱們這船鎢礦石怎么辦,賣給誰?”王培文問道。
“便宜賣給德國人,如果德國人不要,就看其他人要不要,總之,盡快給我處理掉。”葉耀新道,不能再讓陳淼抓住把柄,那樣他在姐夫面前又要吃瓜落了。
“那德國人那邊還接觸嗎?”
“當然,只要德國人愿意買我們的貨,價錢都好商量。”葉耀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