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之上,最大的那一艘寶船,正在緩緩靠岸。
碼頭上鑼鼓齊鳴,鞭炮陣陣,彩旗飄飄,熱鬧非凡。
明成祖專門派來的使臣,以及本地的官員,在舉行盛大的迎接儀式,迎接船隊,以及各地來的使臣下船。
十里八鄉的人都來了,看熱鬧的人,把這里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這個是什么耷拉的使臣,我之前見過他們的商人,就穿這種衣服。”
“這個是什么刺加的使臣吧,肯定是!”
“嘩,那是什么怪物,怎么長那么大,鼻子那么長!什么?那就是大象?”
“這些人的皮膚,怎么那么黑?比我們村里的老黑還黑!”
不過,更多的人,其實對這些特使沒太大興趣,看個熱鬧也就罷了,他們一個個盯著那些官兵瞧。
柱子娘就使勁拽著二兒子:“梁子,你去爬樹上去,那里高,看看你哥到底在哪里…”
梁子苦笑著看著旁邊,道:“娘,樹上都爬滿了,你讓我怎么上去啊!”
可不是,旁邊的樹上,密密麻麻掛滿了人,再多一個插腳的空兒都沒有,再上一個人,怕是大樹就要歪了。
旁邊的房屋上,墻頭上,也都坐滿了人。
有一個人上得急了,一屁股坐在了墻頭的仙人掌上,這會兒正撅著屁股,嗷嗷叫著讓同伴幫自己拔刺呢。
就在此時,旁邊的翠兒突然叫了起來:“我…我好像看到柱子哥了!”
“哪兒呢?哪兒呢?”柱子娘瞪大眼看過去。
就在此時,岸上又是一陣歡呼聲。
在迎接完各路使臣之后,鄭和也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鄭和和迎接的特使,互相行禮之后。
然后轉身讓開。
他們就看到,一名少年正從船上一步步走了下來。
他的頭頂上,一口巨鐘,像華蓋一樣靜靜懸浮在著,巨大的金鐘上密密麻麻的經文,顯得格外莊重神圣。而金鐘散發出金色的光芒,籠罩著他的身軀,將他襯托得無比神圣。
而走在金鐘之下的谷小白,雖然身穿布衣,腰懸長劍,雖然面容稚嫩,衣著樸實,但神色卻無比威嚴。
特使猶豫了一下,然后帶領官員們下敗:“恭迎鐘君!”
他們已經知道,如果不是鐘君,這支船隊恐怕就要在風暴中全軍覆沒。
而且,此等神圣現象,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看到?
而這種亮相,也是谷小白刻意為之。
在這之前,他不過是和姚廣孝、鄭和打交道。
姚廣孝雖然老奸巨猾,卻是一名出家人,有自己的執念。
鄭和為人寬厚,和他感情深厚。
這兩人都無所謂。
但明成祖朱棣,若是刨除他的治國之能,單純從人品和私德上來說,卻是一個剛愎自用,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之輩。
不過,朱棣這個人的執念,其實也非常明顯,那就是他是以下犯上,推翻了自己的侄子朱允炆,以武力登上皇位的。
在中國,自古以來對“正統”二字極為重視。
雖然朱棣已經上位,但是許多人私底下,卻依然覺得他是個叛亂皇帝,名不正言不順。
而朱棣之所以派人下西洋,就是為了接受萬國來賀的朝拜,讓大家看看,他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皇帝。
而朱棣此人,對自己的敵人,特別是前朝舊臣心狠手辣,比之商紂王也不遑多讓,曾經創下過“誅十族”的創舉。
也正因為他在朝中一度無人可用,所以才會重用宦官,為明代后來宦官作亂埋下伏筆。
而接下來,谷小白就要和這樣的一個皇帝親密接觸了。
谷小白自己雖然沒當過皇帝,但是也已經是諸侯之霸,深知伴君如伴虎。
在鐘君的形態之下,這世間谷小白不怕任何人。
就算是永樂大帝又如何?我鐘君可以一招將你擊殺!
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這個時代的普通男孩“華小白”,毫無自保能力。
而且他還有自己在意的家人,華嚴和華鐘君。
所以他在船上的時候,可以說和善可親的鐘君。
但是他在岸上,必須要展現出自己的威能。
像朱棣這種對自己正統如此看重的人,若是不但有萬國來朝,還有谷小白這樣一個天神“鐘君”親自為其效力,那是何等的威風?
古往今來,秦皇漢武,又有誰真正見過天神降世,又有誰有天神為自己效力?
有時候,谷小白也會忍不住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系統才會允許自己在這個時代開一個超級大掛,一方面當年闖王入京,燒毀了大部分的史料。
另外一方面,清軍入京,又毀了一批。
那時候他們都是一些草莽之輩,沒幾個人懂得這些東西的重要性。
有了這兩次掩蓋,谷小白才能想怎么浪怎么浪,反而不像是前朝,一個有著太史公,一個有著百家爭鳴,各種文人墨客數不勝數,需要謹慎一些。
而谷小白也曾經在越南的時候,感受過許多年后,自己出使安南的模樣,知道自己這個計劃,應該是奏效的,所以此時出場格外華麗,囂張。
谷小白的這個出場,壓下了之前所有的風頭,許多人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谷小白。
“嘩,這就是鐘君?”
傳說中的,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呢?
傳說中的鐘君,竟然是個少年!
“我就說,鐘君很矮,腦袋很大,眼睛也很大吧!”
“你還說鐘君是綠皮膚呢!而且腦袋哪里大了?”
“以前肯定很大,現在長大了,當然不大了!”
不過,此時此刻,有人完全沒有去看谷小白,而是看向了谷小白的身后。
他的身后,兩名衛士手按長刀,火銃,正一步一步跟著谷小白走了下來。
“哥!哥!”
“柱子!”
他的家人都喊了起來。
但是距離如此之遠,而人聲鼎沸,柱子怎么能聽得到。
其實,就算是他能聽到,恐怕也不敢轉頭,只能假裝聽不到。
畢竟,現在這么重要的時刻。
他們可是護送鐘君下船呢!
走下船只上搭的木板,谷小白輕輕一揮衣袖:“免禮!”
不論是兩千年前的春秋霸主,還是一千多年前的千古軍神,都當得起這個大禮,他一點也不見生疏局促。
即便本來心中有所疑慮的人,此時見到他的威勢,也不敢有絲毫不敬。
迎接儀式冗長無比,在旁邊,已經有無數的長桌被搭了起來。
豬牛羊魚,各種時令水果,都被搬了過來,營中大廚,城里大小酒店的廚子,盡數被請了過來,埋鍋造飯。
官府的差員,挨家挨戶借碗借鍋,把附近街坊的鍋碗瓢盆借了一個空。
大家也都喜滋滋地把鍋碗借出,許多人還跟著一起出去幫忙,看了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