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白的出現,立刻讓后臺一陣慌亂。
“小白,你怎么來了?”
“你快坐下快坐下…”
“你看你,嗓子都啞了,還要上臺,你快點回去歇著吧…”
“今天不用你管,快回去吧…”
“對啊,今天還有我們呢!”
是的,谷小白的嗓子都啞了,此時此刻,站在那里都有些勉強,面色有一些不正常的潮紅,旁邊,江衛幫他舉著吊瓶。
終于,谷小白還是沒撐住,不得不去打吊瓶了。
看到谷小白這個樣子,不論是現在組織的蔡杰,還是準備上場的付文耀幾個人,都心疼的不得了。
可惜,今天來的這幾個歌手,真的是韓國國家隊級別的殿堂級歌手,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對付的。
別說付文耀他們這些年輕人,就算是付函、風和他們來了,都不敢說能擋住。
如果不是今天這種狀況,能夠現場聽到他們唱歌,其實也不容易。
想到這里,曾一忠忍不住咬牙。
這個該死的金東煥,把事情搞得這么復雜,現在不論是他還是曾一忠,都絕對不能退縮半步。
這已經不只是一場大學生交流演出的勝負。
“不用,我已經來了。”谷小白搖搖頭。
既然他已經來了,就不會再走。
不過,他現在還沒辦法上臺,至少得等情況穩定一些再說,旁邊江衛看了看吊瓶里的水位才剛剛過半,而他的手邊,還有兩個同樣大小的吊瓶,這些全打完,估計也是演出的尾聲時了。
“小白,你有沒有想好今天要唱什么?”付文耀幫著江衛扶著谷小白坐下來,低聲問道。
“還沒想好,實在不行的話,就唱《冠軍序曲》吧…”谷小白道。
“你這個樣子,還打算跳刀舞?”
“不然怎么辦?”谷小白看向了后臺的另外一個方向,剛才他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幾十名韓國的女舞者,以及她們手中的閃亮短刀。
韓國的刀舞!
谷小白不爽!
非常不爽!
老子的刀舞面前,誰敢自稱自己是刀舞?!
而后臺另外一邊,谷小白還看到了幾面不大的鼓。
那就是所謂的七鼓舞道具吧!
如果說刀舞,只是讓谷小白覺得不爽,想要狠狠教訓他們一頓的話。
這七鼓舞,就是在戳谷小白的心窩,讓谷小白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看到那鼓的一瞬間,盲伯的面容,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谷小白的面前。
雖然說谷小白已經放開了,不會再動不動就傷心了,但這永遠是一道不愿意被人觸碰的傷疤。
《青絲》、盲伯、六建鼓舞…
這是谷小白內心深處最不容碰觸的那禁區。
“小白,你今天真的不能跳。”江衛搖頭,“你現在的身體,能上臺唱歌就不錯了!”
還在舞臺上蹦蹦跳跳?你真當自己鐵打的了?
谷小白搖搖頭,又變得昏昏沉沉了起來。
他目光迷離地看著那些歌舞道具,口中喃喃低語:“我要寫歌,我要寫一首超級厲害的歌,我要嚇死他們這些混蛋…嚇死他們…”
“他這樣…真的能上臺嗎?”付文耀看著谷小白那嘀嘀咕咕的模樣,顯然已經燒糊涂了,格外無奈。
就你這樣的,連站著都站不住了,還要寫歌?
這孩子啊,真不讓人省心…如果我能更厲害一些的話…
“唉…讓他休息一會吧。”江衛找了一件衣服給谷小白蓋在身上,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盡量讓他舒服點。
谷小白靠在江衛的身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隱約有音樂聲傳來,似乎前方的表演已經開始了。
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現場的情況卻又睜不開,在半夢半醒之間猛然一掙扎,終于睜開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在自己面前。
“去病,去病,你今日怎么了?怎么這么沒精神?快快,該你了!”
谷小白定了定神,有那么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幾秒鐘之后,他才看清楚,自己面前那張臉到底是誰。
劉徹?
“什么該我了?”谷小白茫然四顧,發現他正在一座高臺之上,宮殿之中,宮燈高懸,觥籌交錯。
“作詩,該你作詩了!喝酒接詩啊…”劉徹疑惑地看著他,“去病,你臉怎么這么紅?莫不是喝多了?”
“冠軍侯不過喝了三杯,莫不是酒量如此不堪?”旁邊還有人調笑,然后就被劉徹一眼瞪回去了,只能訕訕笑了笑。
霍去病的酒量如何,劉徹還不知道嗎?朕的驃姚,還用你多嘴?
旁邊,一只大手伸了過來,摸了谷小白的額頭一下,驚聲道:“哎呀,好燙!”
卻是衛青,他皺眉道:“怎么回事?剛才還看你跟著樂舞起舞呢…”
剛才還活蹦亂跳,怎么突然就病了?
谷小白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果然也是燙的厲害。
我…這是在做夢,還是回到了漢朝,但還是在生病?
谷小白一時之間,還有點分辨不出來。
不知道這病癥,是這個身體也病了,還是自己的意識的投射,大概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太醫令,還請來施以妙手,幫去病問診。”劉徹看向了一名下首的白胡子老頭,那老人走到了谷小白的身邊,看了看他的面色,又幫他把脈片刻,道:“冠軍侯應當是受了風寒,應當回去臥床休息,待會我便命人煎了藥送到府上…”
“來人,快送朕的冠軍侯回去休息!”劉徹立刻招手叫人過來。
“我不想回去…”谷小白甩開旁邊來攙扶他的幾只手,為什么你們都讓我回去!
醒著也讓我回去,睡著也讓我回去!
我都要上臺了,可我還不知道唱什么歌好不好!
“去病,不要耍小性子,快點回去休息,這樣才能好起來。”衛青也在旁邊勸道。
“不要,我要寫歌…”谷小白道。
“寫…歌?”
“就是寫唱詞啦,我明日要和人斗歌…”谷小白只能胡謅了,然后皺著眉頭苦思。
可惜他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來。
“唱詞?這有何難?”劉徹一揮手,怕什么,朕給你撐腰!
“來來來,我們就來飲酒作詩,為朕的驃姚寫一首,我先來…唔,有了!”
“漢宮春日夜歡宴…”劉徹一舉手,杯中酒飲盡,伸手指向下方,你們誰來接?
坐在下首的梁王微微一笑,道:“我來吧…高臺歌舞誰恣行…大將軍?”
衛青舉杯,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去病,道:“零落三杯酒微醺…丞相大人?”
“柏梁千句且細聽。”丞相伸手指向了霍去病,笑道,然后看向了下方,“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舉杯皺眉,他現在有些微醺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抬頭卻看到衛青正擔心地頻頻伸手去試探谷小白額頭的溫度,頓時眼睛一亮:“衛大將軍撫我頂。”
這一句說完,恰好到了太醫令那里,太醫令看著谷小白,捋須一笑道:“月朗風高好去病…”
“好!”這一句一出,大家頓時叫好。
實在是這一句里,把霍去病的名字也用上了。
劉徹最開心,恨不得就要拍桌子賞賜了。
對對對,我家的去病,馬上就要去病了!
這時候就又到了太常那里,他微一沉吟道:“待得天明日出時…”
還不等別人說話,劉徹自己又接了過來。
“詩成宴罷好出征!”
“好!冠軍侯百戰百勝!”
“沙場也好,賽詩也好,明日必勝!”
谷小白趴在衛青的身邊,腦袋越來越昏沉,再也抵擋不住,又閉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他感受到衛青正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脊,輕輕哼唱著一首歌,似乎正是小時候,每日鬧著讓衛青哄自己入睡時的那首軍中歌謠。
劉徹也走過來,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去病啊去病,快點好起來,明日好出征…”
(注:一人一句接詩,叫柏梁體,是現代七言的鼻祖,始于漢武帝劉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