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后臺一片繁忙,候場的歌手們,在準備上臺,一些樂手們則在調試自己的樂器,其中最忙碌的就是谷小白的經紀人閃姐,谷小白的演出風格多變,不是隨便什么樂隊都能hold住的,在谷小白來之前,她就已經在這里忙了好幾天了,明顯憔悴了許多,眼神都明顯黯淡了下來。
谷小白的團隊,還差太多的人了。
以前的時候,谷小白演出她都不用負責太多,畢竟谷小白有自己的樂隊,自己的團隊,還會突然不知道從哪里拽出來一個樂手,她只需要負責谷小白的各種邀約、行程安排、協議洽談就好了。
但現在,每每一團亂麻的事情丟到面前,忙到焦躁的閃姐,就要爆粗口:
“呸,老娘明明天生麗質難自棄,為什么不選擇出道當花瓶啊!為什么要干這么累的工作!累死老娘了!啊啊啊啊,老娘要踹人!老娘要踹人!”
在后臺角落里,一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閃姐的目光,對四名年輕人道:“待會兒你們上臺,好好表現,沒有幾個樂隊剛剛成軍,就能在這種幾萬人的場子里當開場嘉賓的,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好好把握!不過也別緊張,好好演就是了…”
事實上,他們的位置,應該叫做暖場歌手,說開場是有點抬舉他們了。
中年人還安撫著這四名樂手,突然聽到了“老娘要踹人”的聲音之后,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身體又向黑暗中縮了一縮。
“放心吧叔,我們知道了。”為首的年輕人這么答應著,不過明顯還能看出來緊張。
中年人收斂自己的情緒,對他露出了安撫性的笑容:“加油,沒什么好怕的!叔相信你們!”
“嗯!”四個年輕人點頭。
那邊,有工作人員叫了一聲,四個人趕快一溜煙跑了過去。
該開場了。
中年人看著四個人的背影,嘆了口氣,找了個角落蹲了下來。
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
若是以前,在這種場合,他身邊總是前呼后擁,助理好幾個,甚至有時候還有自己的休息室,哪里像現在這樣,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蹲著,還得自己攆蚊子。
若是有其他圈內人士看到他,恐怕會難以置信,曾經一代神級經紀人,淪落到這種地步。
這就是被自己的公司解聘,從圈內頂級經紀人,變成人人喊打過街老鼠的郝凡柏。
雖然圈內人大概都知道,郝凡柏的“罪行”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做這種事無所謂,被人抓到手腳,就意味著你出了紕漏。
對這么一個出紕漏的經紀人,真的沒人敢用了,畢竟明星私底下需要保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郝凡柏倒是不愁吃穿,畢竟這么多年的經紀人生涯,也給他攢下了豐厚的家業,但突然間這么狼狽的被踢出了自己曾經呼風喚雨的娛樂圈,郝凡柏還是不甘心的。
他縮起來傷心了幾天之后,就離開了京城的娛樂圈大中心,回到了長安老家,成了自己一心想做大明星的侄子和他的樂隊的經紀人。
他一邊幫侄子安排一些活動、演出,一邊慢慢修復之前斷掉的人脈,就像是一個被廢了一身武功的絕世高手,舔舐傷口,修復經脈,期待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我不會服輸的,我從哪里跌倒,就能從哪里爬起來!
二十年后…不,五年…五年也太久了,三年之后,我又是一個好漢!
但…他低估了自己之前那事情的余波,好幾次聯系業務,對方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都否決了。
反而只有這次十城巡演,不知道壓根就沒在意還是別的原因,竟然沒有否決他,給了他一個機會。
前臺,響起了音樂聲,四個年輕人上臺,唱起了鄭鈞的《長安長安》。
聽著那音樂聲,郝凡柏有些按捺不住。
這些年輕人終于又站上舞臺了,這個機會請一定要把握住啊…
這種感覺,就像是大號已經畢業了的人,重新練了一個小號,每得到一件更強的裝備,都比大號又拿到一身神裝更高興。
當然,郝凡柏的不同點是,他的大號已經被刪了。
郝凡柏總覺得,自己應該也是一個主角,這應該是一個曾經站在頂端的經紀人,被迫重新開始,一路逆襲一路打臉的故事。
如果自己的生活也是一本書,那應該叫什么呢?《最強經紀人》?《神級經紀人》?《我不是經紀人》?《別叫我經紀人》?
聽著那音樂,郝凡柏從自己的角落里走了出來,找了一個能聽得更清楚的地方。
小伙子們的表現還不錯,這首歌在長安也很有群眾基礎,舞臺下大家的回應還挺熱情。
聽著聽著,郝凡柏突然覺得身邊有人,他轉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什么時候,谷小白拎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走了過來,就站在他的身后!
那一瞬間,郝凡柏立刻忘了自己主角的身份,差點嚇得跪地求饒:“壯士饒命!”
難怪谷小白在娛樂圈里無往不利,到哪里都拎著一把刀,這種人誰敢惹啊摔!
不過,谷小白并沒有拎刀來砍他,而是在那里靜靜聽歌,郝凡柏撿回一條狗命之后,突然想起,谷小白是個臉盲來著。
感謝臉盲!
即便如此,郝凡柏也不敢囂張,萬一小白突然不臉盲了呢?他瑟縮在旁邊,假裝自己是個質點,沒有體積。
谷小白并沒有注意郝凡柏,而是側耳傾聽著舞臺的歌聲。
“生命沒有了靈魂他還在靈魂漸遠去我歌聲依然一路西行一路唱唱盡了心中的悲涼我生來憂傷 但你讓我堅強…”
聽著聽著,谷小白突然低下頭去,眼眶紅了。
那一刻,他想到了誰?
他是為誰紅了眼眶?
歌聲繼續:
“寒夜常夢見你鶴發童顏此去幾千年 誰將你陪伴…”
谷小白的眼角,有一滴淚慢慢滑落,就在此時,不知道誰在后面,叫了一聲“小白”。
谷小白霍然轉身,眼角的淚滴非常不科學地被甩出,飄飛。
在空中,襯著舞臺的迷亂光線,光芒流轉。
似是萬物定格,時間停滯,一滴淚水凝在空中。
突然,谷小白右手一抬,刀光一閃。
半空中飄飛的淚滴被一切兩段,郝凡柏甚至覺得,那一瞬間,一定有人按下了慢鏡頭按鈕。
他分明看到,刀尖還沒有接觸到水滴,刀身帶起的氣流,就已經突破了水滴的張力,將其深深壓凹了進去。
在刀尖和水滴一觸即分的剎那,似有無形的刀氣,將淚滴切開。
刀身滴水未沾,淚滴一分兩半!
“嗆”一聲,谷小白已經收刀回鞘,收斂表情,袍袖舒展,帶著獵獵的風,大步而去。
“啪”一聲,切成兩半的淚滴,不分先后地落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了兩個小小的水痕,然后飛速消失不見。
郝凡柏呆滯半晌,然后霍然轉頭,看向了谷小白的背影。
雖然他已經和谷小白“斗法”那么久,但這是他第一次現實中見到谷小白!
和其他所有人第一次見到谷小白一樣的感覺,震驚!
我去!我從未見過如此會耍帥之人!
不就是流個淚嗎?至于嗎?
那誰?導演,剛才這一切真的符合物理學嗎?他是不是開掛了?
天哪,我距離成為這樣一個人的經紀人,竟然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爆料,我就成為小白的經紀人了!
不,我不會放棄的,就算是要短壽十年,我也要再成為谷小白的經紀人!
這一刻,郝凡柏給自己的這本書,定下了最終的目標。
成為小白的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