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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鼉鼓逢逢,俟我于庭

  “唱首歌?”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愕然。

  小白同學,我們雖然看起來比較輕松,但其實也是在招標好不好,請你嚴肅一點!

  不過,聽小白唱歌…

  鄒老還在那邊糾結該鼓掌還是該呵斥時,已經有人鼓起掌來了。

  谷小白在歷史學家里面,也是大明星來著。

  現場不少谷小白的粉絲。

  “好!”一名年輕的歷史學家,還興奮到叫好。

  “鄧教授?”鄒老看向了鄧舜揚,征詢他的意見。

  鄧舜揚能說什么?

  得到允許,谷小白和兩個禿頭咸魚對望了一下,站起來,轉身,從身后把一個箱子拉了過來。

  大家面面相覷,有點納悶。

  這箱子在房間里放了有一會兒了,大家都是看了幾眼,就沒太注意,還以為是誰暫時放在會議室里的。

  兩只咸魚一左一右,將箱子立起來,然后打開,就看到兩只被硬質海綿泡沫保護著的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一高、一矮、一粗、一細,青銅箍面,身嵌貝殼獸面紋,鼓面鱷魚紋路宛然,朱漆做舊略顯斑駁。

  “鼉鼓!”看到這兩只鼓的剎那,幾名歷史學家就忍不住叫了起來。

  鼉鼓的木制外殼和蒙面皮革,是經不住歲月洗禮的。

  在地下埋藏了兩千多年之后,等到發掘出來時,大多都已經完全腐朽。

  近幾十年發現的鼉鼓,都已經腐朽到只剩下了外殼上鑲嵌的獸面紋飾,遺跡殘留的鱷魚骨板。

  曾經有一段時間,歷史學家一度以為,這其實是某種“嵌蚌漆牌飾”,后來才發現,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鼉鼓!

  對鼉鼓的考證格外艱難,有些時候,只能通過地面上殘留的痕跡,來推斷它的大小和高度。

  即便是東原大學的這處遺跡保存最好,也不過只剩下了半截樹樁,其他的一切都已經腐朽了。

  綜合發現的十多處鼉鼓的信息,才有了基本的數據,但到底如何復原,如何使其重新響起,卻依然是一個大難題。

  可現在,在看到這面華貴的鼓時,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鼉鼓!只能是鼉鼓!

  除此之外,還能是什么?

  原來,復原之后的鼉鼓,是這個模樣?

  真想知道,它聽起來,到底是什么樣的聲音。

  然后,他們就看到谷小白伸手,將兩只鼉鼓,從巷子里拎了出來,放在了兩個木制鼓墩上。

  “逢逢”兩聲,谷小白伸手在其中一面上輕輕敲打兩下。

  宛若鱷魚叫聲的聲音響起,低頻和高頻共存的奇特音色,響徹整個會議室。

  正如谷小白所說,鼉鼓的音色,像是板震動中間加上膜震動,振動面越小,頻率越高,振動面越大,頻率越低,鼉鼓的音色,就是這種高低混合而成。高音極具穿透力,低音卻可以傳出去很遠。

  這種音色,和現代的幾乎所有的鼓,都完全不同。

  聽到這聲音,“嘩”一聲,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直接站了起來。

  鼉鼓逢逢,朦艘奏功。

  詩經之上,曾經這么形容鼉鼓的聲音。

  鼉,也就是所謂的揚子鱷,古代稱其為鼉龍,豬婆龍,其實它就是中華龍文化、龍崇拜的起源。

  四足、長尾、短吻,仔細看,就會發現大部分圖騰里的龍頭都很像揚子鱷的腦袋,除了沒有角。

  它的聲音,可以傳出一公里遠,像是打雷;鼉總是在下雨之前鳴叫,所以世人認為它可以行云布雨;洪水到來時,鼉也總是非常活躍,所以讓人認為它可以興風作浪;鼉總是在水下鉆出洞穴筑巢,所以就有了海底龍宮的傳說;它有種種的神異,讓人類不解,而又崇拜。

  換句話說,所謂鼉鼓,其實是用龍皮蒙鼓。

  這是何等的尊貴。

  當然了。鼉鼓之所以誕生,也是因為那時候的揚子鱷分布特別廣泛,從亞熱帶到溫帶都有分部,長江黃河流域都有,人鼉混居現象格外常見,只要是常居水邊,出門見到幾條鼉龍在自家的門口趴著,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頂多跺兩下腳,把鼉龍嚇走的那種常見。

  所以鼉鼓從大汶口文化(公元前3500年)早期,就已經出現,到了龍山文化(公元前2500年左右)時,就已經有了木制鼉鼓,然后存在了幾千年的時間,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在了人類的歷史之中。

  但它依然是一種尊貴的象征,迄今為止,發現的所有的鼉鼓,幾乎都是王公貴族的陪葬品,而且都是放在棺木旁邊的,可見其主人對其的重視。

  此時此刻,谷小白站在鼉鼓之前,奏響了這數千年前的古老樂器。

  他不用鼓槌,而是用自己的雙手拍、打、敲、切,節奏從簡單,開始變得繁復了起來。

  加花!

  瘋狂加花!

  “動次大次大次,動次次大次次大次次,動次動次大次動次動大次動次…”

  然后他的右手,閃電一般在擺在右側的雌鼓上敲了一下,將左手也加入到了鼓聲之中去。

  “動次動次大(逢)動次大動大大次動大次…”

  谷小白的兩只手,像是蝴蝶翻飛一樣,在鼓面上敲出來了繁復而又復雜的節奏,小小的兩個鼓,兩只手,竟然感覺是有一組鼓在敲響一樣。

  聽著這樣的節奏,所有的人下意識地就想要擺動身體。

  就像是數千年前的古人祖先,在火堆之旁,跳起舞蹈,祭祀天地,驅趕野獸一樣。

  對面,趙興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怎么回事?昨天小白打鼓不還稀爛的嗎?怎么這么快就學會了打鼓了?

  這穩的一匹的節奏,這嫻熟的手法是怎么回事?

  他當然不知道,谷小白完成了鼉鼓的復原,被獎勵了“基礎節奏與律動被動訓練”。

  現在的小白,大概已經是可以虐殺黑熊精鼓手的存在了。

  在趙興盛的驚訝中,谷小白熱身完成。

  他鼓聲一頓,再響起時,鼓聲變得簡單了起來。

  然后開口唱: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

  《著》!

  谷小白的新歌!

  鼓其實也是有音高的,人耳對非周期性的音高并不敏感,所以無法產生旋律性,但配上歌聲就不同了。因為鼓的音高,也是可以和旋律產生和聲的。

  細膩婉轉的古樸旋律,配上音色變化的奇特鼓聲,仿佛從遠古而來,穿越了悠悠歲月。

  鄒老嚴肅地站起來,靜靜聆聽。

  老大都站起來了,其他人怎么辦?只能依次站起,面容嚴肅,似乎不站著,就是對這首歌不敬一般。

  鄧舜揚本來也坐著呢,此時也哭笑不得地站了起來。

  這什么鬼…敬祀先祖嗎?

  但這并不是谷小白想要的效果。

  唱完第一段,谷小白突然一笑,手中鼓的節奏猛然一變。

  簡簡單單,右手兩下,左手一下,

  趙興盛眼睛大睜,哎?變成了2/4反拍?!

  這不是黑人音樂的感覺嗎?

  然后鼓聲停。

  “俟我于著——乎→而↗——”

  接著鼓聲再起:

  再唱:

  “充耳以素——乎↗而→——”

  鼓聲又起:

  “尚之以瓊華——乎↘而→——”

  “吼嘿吼嘿——乎→而↘——”

  “逢逢嗒,逢逢嗒,逢逢嗒空,逢逢嗒。”

  旋律沒變,節奏變了,整首歌給人的感覺,也立刻就變了!

  這就是律動感!

  這就是groove!

  可,這是《著》???

  這怎么可能是《著》?!!

  那一瞬間,趙興盛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個新郎,他是因為結婚高興傻了,跳著《uptown

  funk》里的螃蟹步,就出來迎親了!

  你這么浪,會被人打的好不好!

  但是…好開心!

  我好想跳舞!

  趙興盛忍不住了,他晃著身子就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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