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首歌?”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愕然。
小白同學,我們雖然看起來比較輕松,但其實也是在招標好不好,請你嚴肅一點!
不過,聽小白唱歌…
鄒老還在那邊糾結該鼓掌還是該呵斥時,已經有人鼓起掌來了。
谷小白在歷史學家里面,也是大明星來著。
現場不少谷小白的粉絲。
“好!”一名年輕的歷史學家,還興奮到叫好。
“鄧教授?”鄒老看向了鄧舜揚,征詢他的意見。
鄧舜揚能說什么?
得到允許,谷小白和兩個禿頭咸魚對望了一下,站起來,轉身,從身后把一個箱子拉了過來。
大家面面相覷,有點納悶。
這箱子在房間里放了有一會兒了,大家都是看了幾眼,就沒太注意,還以為是誰暫時放在會議室里的。
兩只咸魚一左一右,將箱子立起來,然后打開,就看到兩只被硬質海綿泡沫保護著的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一高、一矮、一粗、一細,青銅箍面,身嵌貝殼獸面紋,鼓面鱷魚紋路宛然,朱漆做舊略顯斑駁。
“鼉鼓!”看到這兩只鼓的剎那,幾名歷史學家就忍不住叫了起來。
鼉鼓的木制外殼和蒙面皮革,是經不住歲月洗禮的。
在地下埋藏了兩千多年之后,等到發掘出來時,大多都已經完全腐朽。
近幾十年發現的鼉鼓,都已經腐朽到只剩下了外殼上鑲嵌的獸面紋飾,遺跡殘留的鱷魚骨板。
曾經有一段時間,歷史學家一度以為,這其實是某種“嵌蚌漆牌飾”,后來才發現,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鼉鼓!
對鼉鼓的考證格外艱難,有些時候,只能通過地面上殘留的痕跡,來推斷它的大小和高度。
即便是東原大學的這處遺跡保存最好,也不過只剩下了半截樹樁,其他的一切都已經腐朽了。
綜合發現的十多處鼉鼓的信息,才有了基本的數據,但到底如何復原,如何使其重新響起,卻依然是一個大難題。
可現在,在看到這面華貴的鼓時,他們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鼉鼓!只能是鼉鼓!
除此之外,還能是什么?
原來,復原之后的鼉鼓,是這個模樣?
真想知道,它聽起來,到底是什么樣的聲音。
然后,他們就看到谷小白伸手,將兩只鼉鼓,從巷子里拎了出來,放在了兩個木制鼓墩上。
“逢逢”兩聲,谷小白伸手在其中一面上輕輕敲打兩下。
宛若鱷魚叫聲的聲音響起,低頻和高頻共存的奇特音色,響徹整個會議室。
正如谷小白所說,鼉鼓的音色,像是板震動中間加上膜震動,振動面越小,頻率越高,振動面越大,頻率越低,鼉鼓的音色,就是這種高低混合而成。高音極具穿透力,低音卻可以傳出去很遠。
這種音色,和現代的幾乎所有的鼓,都完全不同。
聽到這聲音,“嘩”一聲,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直接站了起來。
鼉鼓逢逢,朦艘奏功。
詩經之上,曾經這么形容鼉鼓的聲音。
鼉,也就是所謂的揚子鱷,古代稱其為鼉龍,豬婆龍,其實它就是中華龍文化、龍崇拜的起源。
四足、長尾、短吻,仔細看,就會發現大部分圖騰里的龍頭都很像揚子鱷的腦袋,除了沒有角。
它的聲音,可以傳出一公里遠,像是打雷;鼉總是在下雨之前鳴叫,所以世人認為它可以行云布雨;洪水到來時,鼉也總是非常活躍,所以讓人認為它可以興風作浪;鼉總是在水下鉆出洞穴筑巢,所以就有了海底龍宮的傳說;它有種種的神異,讓人類不解,而又崇拜。
換句話說,所謂鼉鼓,其實是用龍皮蒙鼓。
這是何等的尊貴。
當然了。鼉鼓之所以誕生,也是因為那時候的揚子鱷分布特別廣泛,從亞熱帶到溫帶都有分部,長江黃河流域都有,人鼉混居現象格外常見,只要是常居水邊,出門見到幾條鼉龍在自家的門口趴著,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頂多跺兩下腳,把鼉龍嚇走的那種常見。
所以鼉鼓從大汶口文化(公元前3500年)早期,就已經出現,到了龍山文化(公元前2500年左右)時,就已經有了木制鼉鼓,然后存在了幾千年的時間,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在了人類的歷史之中。
但它依然是一種尊貴的象征,迄今為止,發現的所有的鼉鼓,幾乎都是王公貴族的陪葬品,而且都是放在棺木旁邊的,可見其主人對其的重視。
此時此刻,谷小白站在鼉鼓之前,奏響了這數千年前的古老樂器。
他不用鼓槌,而是用自己的雙手拍、打、敲、切,節奏從簡單,開始變得繁復了起來。
加花!
瘋狂加花!
“動次大次大次,動次次大次次大次次,動次動次大次動次動大次動次…”
然后他的右手,閃電一般在擺在右側的雌鼓上敲了一下,將左手也加入到了鼓聲之中去。
“動次動次大(逢)動次大動大大次動大次…”
谷小白的兩只手,像是蝴蝶翻飛一樣,在鼓面上敲出來了繁復而又復雜的節奏,小小的兩個鼓,兩只手,竟然感覺是有一組鼓在敲響一樣。
聽著這樣的節奏,所有的人下意識地就想要擺動身體。
就像是數千年前的古人祖先,在火堆之旁,跳起舞蹈,祭祀天地,驅趕野獸一樣。
對面,趙興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怎么回事?昨天小白打鼓不還稀爛的嗎?怎么這么快就學會了打鼓了?
這穩的一匹的節奏,這嫻熟的手法是怎么回事?
他當然不知道,谷小白完成了鼉鼓的復原,被獎勵了“基礎節奏與律動被動訓練”。
現在的小白,大概已經是可以虐殺黑熊精鼓手的存在了。
在趙興盛的驚訝中,谷小白熱身完成。
他鼓聲一頓,再響起時,鼓聲變得簡單了起來。
然后開口唱: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
《著》!
谷小白的新歌!
鼓其實也是有音高的,人耳對非周期性的音高并不敏感,所以無法產生旋律性,但配上歌聲就不同了。因為鼓的音高,也是可以和旋律產生和聲的。
細膩婉轉的古樸旋律,配上音色變化的奇特鼓聲,仿佛從遠古而來,穿越了悠悠歲月。
鄒老嚴肅地站起來,靜靜聆聽。
老大都站起來了,其他人怎么辦?只能依次站起,面容嚴肅,似乎不站著,就是對這首歌不敬一般。
鄧舜揚本來也坐著呢,此時也哭笑不得地站了起來。
這什么鬼…敬祀先祖嗎?
但這并不是谷小白想要的效果。
唱完第一段,谷小白突然一笑,手中鼓的節奏猛然一變。
簡簡單單,右手兩下,左手一下,
趙興盛眼睛大睜,哎?變成了2/4反拍?!
這不是黑人音樂的感覺嗎?
然后鼓聲停。
“俟我于著——乎→而↗——”
接著鼓聲再起:
再唱:
“充耳以素——乎↗而→——”
鼓聲又起:
“尚之以瓊華——乎↘而→——”
“吼嘿吼嘿——乎→而↘——”
“逢逢嗒,逢逢嗒,逢逢嗒空,逢逢嗒。”
旋律沒變,節奏變了,整首歌給人的感覺,也立刻就變了!
這就是律動感!
這就是groove!
可,這是《著》???
這怎么可能是《著》?!!
那一瞬間,趙興盛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個新郎,他是因為結婚高興傻了,跳著《uptown
funk》里的螃蟹步,就出來迎親了!
你這么浪,會被人打的好不好!
但是…好開心!
我好想跳舞!
趙興盛忍不住了,他晃著身子就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