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南半球,北半球,兵分兩路
東八區標準時間：五月二十九號下午三點。
地點：華國南海集合點。
青色布衣唐鴻看向方南洵，投去探詢目光。
“等。”
方南洵睜開眼，凝視著唐鴻，瞥了眼手托紅蠟燭的桑博士：“博士說要等全員集合再決定，不著急。”
聞言。
唐鴻默默坐在旁邊，低頭瀏覽空間，時間漸漸流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超凡真諦。
華國境內，帝都市區東六環。
“叮！”
集合的消息到了。
今年盛夏，終于來臨，武貳世走到衣柜前。
挑來挑去，他找到初成超凡，領取注冊編號后，人生第一次參加神戰所穿的淺灰色超凡專用戰斗服，戰斗服破破爛爛的滿是補丁。
“總共三十二個補丁。”
武貳世拿起衣服，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滿意，數完補丁的數量，又輕柔地抖了抖這身衣服，抖去塵土，仿佛也抖去不知名包袱。
輕柔動作，溫柔目光，就像是如膠如漆老夫妻的恩愛對視。
他眼底閃過緬懷之色。
那一年，超凡者誕生不久，官方還給派發專屬戰斗服。
后來證明這身衣服沒用處，但現在他神態異常嚴肅，舉止莊重換上這一身衣服。
“我又穿上了，又出發。”
武貳世喃喃自語，邁過門檻，踏上征程。
他感覺自己挺幸運的。
至少比戰場同袍、老朋友、莫逆之交李雪空更加幸運：“若一去無回，此戰必死，我要死在真正的神祇面前。”
前方無路，就打出一條路——超凡真諦。
華國境內、川蜀分區的西邊、連綿不絕的雪山之巔。
“叮！”
收到消息的搬山者登上飛機。
臨行前捧起白雪，她坐在艙內，一片片六邊形雪花在周身飛舞。
但艙內溫暖。
這些白雪很快就融化成水，變成一滴滴水珠懸浮在空，圍繞著搬山者入圣之軀。
她服用過兩次終極神物，現已有五個入圣要素。單論這方面，她自負雙手亦可擊敗唐鴻，但阻擊神祇不在于力量是否強大，而是信念，超凡入圣的意志。
只知蠻力的人類再強大也別想抗衡異空間神祇。
她給兒子隋舒翔發了條絮絮叨叨的短信，事無巨細，交代很多，小到吃穿住行與愛好，大到人生大事，譬如結婚生兒子之類的。
隋舒翔回復：“老媽，加油啊。”
“恩，我們會盡力。”
搬山者顫巍巍打字回復，手指在顫抖。
另一側。
也不知怎么回事，隋舒翔總有些不妙預感，心里沉甸甸，腦袋暈沉沉，緊張到了心臟直跳的程度。
對于標準超凡者來講，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不放心的說道：“老媽你記得千萬要回家啊！！我們談過的，事先給你說了的，我再強調一遍，生兒子我就使勁打罵窮養，每天只給一頓飯，生女兒加倍寵愛，每天都買新衣服新玩具…你不是喜歡孫子嗎，你也不想你孫子被你兒子虐待吧。”
搬山者也是無語。
她無奈：“孫子孫女都喜歡。”
隋舒翔：“能當上爺爺奶奶的超凡入圣應該不太多，真的。”
畢竟超凡者短壽。
入圣者了不起活到五十幾歲。
“恩。”
搬山者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左手一點點合攏，五指用力，攥成拳頭，只聽到嘁哩喀喳的清脆響音，手機扭曲變形緊接著寸寸崩裂，嘎吱嘎吱的液晶玻璃開始炸裂，內部的電子元件也摧毀。
屏幕邊緣裂開了。
仿佛對折，左邊挨著右邊，手機中間凹下去。
事實證明華國官方統一配發的超凡者專用手機在入圣面前，脆弱不堪，如同紙糊的東西。
咔嚓！
搬山者五指合攏，握緊左拳，捏爆手機。
這一去，再也回不去，她的名字在自殺式進攻計劃名單上。
有人上天堂，有人下地獄，而我們將永遠留在人間。
美/堅/國/境/內。
加利福利亞大洲的某處監獄。
一名體型魁梧健壯、綠色瞳孔的中年男子走進監獄，他將他認為有罪，所犯罪行嚴重到不可饒恕，又沒有宣判死刑的罪犯們屠殺一空。
片刻后。
他走出這座監獄。
他拳頭流著血，是人血，卻不是超凡的血。
監獄門口，一架直升機之上，穿著西部牛仔裝的X:Ⅱ盯著魁梧男人的深綠瞳孔，好似象征著邪惡，百無禁忌的癲狂令人膽寒，濃烈刺鼻的血腥之氣令人們看一眼就驚懼。
魁梧男人正是X:Ⅲ。
X:Ⅱ開口道：“The
so！”他認為超凡者無權這么做，私刑審判，勢必有負面影響。
美/堅/國奉行人道主義，雖然說死刑沒有廢除，但真正實施死刑的區域沒幾個。
魁梧男人語氣冷酷無情，他中文發音標準：“審判式殺人使我快樂。臨戰前我將會更強一分，信念強盛。”
美/堅/國X:Ⅲ，換成中文，即第三超凡天才，真正的兇殘狂暴，很多人稱其為殺戮惡魔——他除了擊殺一尊尊異空間神祇，也有個嗜好，審判式私刑殺人！
就像是美國大片的超級英雄。
只不過他不會把罪犯移交當地警/察/局，要么就地打死，要么視罪行打殘。
X:Ⅱ不認同：“你這是公然踐踏律法之上，善與惡應該交給法官決定才正確。”
“出發。”
X:Ⅲ那雙深綠色眼睛盯著他。
X:Ⅱ沉默片刻，沒再多說。他忽然有點擔心超凡公開所產生的變化，超凡入圣秉承著各式各類的第一信念，不能用單純的善惡好壞去定義。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還太早。
“桑圣。”
“他打算怎么做呢。”X:Ⅱ思維敏銳到極點，但也猜不透這場雙重浩劫要怎么對抗。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帝，人類只有自救。
西歐No.2捧著一本圣經，低聲誦念了起來。
臨行前。
他照常做牧師，開導了幾個迷途的羔羊，傾聽了幾個惡徒的懺悔，勸說了幾個不信基督的人，立即前往華國東海集合點。
他把自己視為基督轉生。
極端的信念產生極端的殺傷力。
俄羅國冰雪圣者、帕斯捷爾帕科告別他剛出生的小兒子。
天竺國斗象圣者、特里帕蒂告別他養了兩年多的小象。
非洲戰區入圣者阿卜拉姆只是站在一處懸崖上，靜靜坐上一小會，吃了個進口蒙牛雪糕就出發。
南美洲戰區入圣者費爾恩里克給親友們打了個電話，便乘坐專機離開。
事實上。
全員集合相當浪費時間。
按照各方提議，最高效率的方案應該是提前分配，南半球入圣者前往南半球浩劫之處，北半球入圣者前往北半球入圣之處，若有需要再進行細微調整。
這可以大幅度節約時間，更好的調節身心狀態，充分準備。
但卻被桑博士拒絕。
東八區標準時間，下午六點三十九分，華國南海集合點完成了全球范圍的參戰人員之集合，包括作為核心主戰力的超凡入圣、巔峰顧問，以及相關領域的專業人士。
所有人匯聚在一座島上。
場面陷入寂靜。
唐鴻站在方南洵旁邊，掃了眼四面八方的參戰人員，暗暗咂舌：“白人居然這么多。全場三百人，白人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也對。”
“白人占世界總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四。”
一邊想著，一邊觀察，唐鴻猛地對上一雙深綠色眼睛，頓時感到殘忍的暴虐的強烈殺意散發出巨大威脅，仿佛尸山血海的幻覺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逝。
正是X:Ⅲ。
他跟美/堅/國方面參戰者站在一起。
“嗨，弒神者。”
他臉龐僵硬，卻擠出罕見笑容，朝著唐鴻揮揮手。
何止X:Ⅲ。
西歐No.2和其余的天才入圣、所有的入圣者全都在觀察唐鴻。據說這位弒神者有望媲美當年的第一天才，眾圣者或多或少傳達出善意信號，儼然將唐鴻視為希望之星。
雖說是初次見面，并不存在挑釁切磋的爛俗戲碼，更別說提出質疑。
在場的人，有資格參與這場浩劫阻擊戰的干脆沒有弱者！
赫赫戰功擺在那！
歷經多少神戰，擊斃多少神祇，此乃最好的證明。
再者。
浩劫當前，即使有爭強好勝的心思也打消——超凡們很少攀比，每一位超凡強者的誕生，每一位天才誕生皆是人類福音。
眾人很樂意看到華國的第七天才弒神者愈加強大。
“可惜了。”
“時間不夠，太少，他踏入超凡世界才一年多點。”西歐No.2深表遺憾，收回審視目光，沉思道：“弒神者比屠神者強出一籌，遠遠不如我們。如果能再給唐鴻一年就好了，說不定這場浩劫，根本用不著我們。”
按照正常人思維，習慣的看法，眾天才應該會低估唐鴻，要么輕視，要么認同卻也是居高臨下，好似長輩點評后輩的樣子。
事實上截然相反。
眾天才盡可能高估唐鴻，見到本人才發現，確實高估了一些。
難免失望…
暗暗嘆息…
天才們感應到唐鴻暫時還沒有徹底入圣。
島嶼上落日余暉。
悶熱的海風吹拂。
方南洵傳音：“你感覺自己跟天才入圣差得多嗎？”
“多。”
唐鴻正色回應道：“我跟天才入圣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得有一大截。”饒是引以為傲的信念融合，怕也比不上真正的天才入圣，反倒是讓唐鴻心理壓力減輕了很多。
他是高個子，但絕非最高，前面還有天才入圣扛著呢。
盡管這么想不太合適…
可的確如釋重負…
唐鴻擦拭了兩下額頭細汗，異常緊張的心靈得到緩解：“到時間了吧？參戰人員已到齊，博士呢？”
“不清楚。”
方南洵掃視一圈，皺皺眉。
少頃。
就在眾人困惑時。
“咳咳。”
桑博士從一架專門負責運送參戰人員的專機艙門口走出。
眾人齊齊望過去。
將近三百雙目光聚焦在桑博士身上。
世界各地，各大戰區，這一刻天南地北匯合到一起。
各種膚色，各種文化和語言，乃至于穿衣打扮的風格各有不同。當然了，參戰時所有人將會統一著裝，避免大范圍科技武器的誤傷。
此刻卻神態各異，有驚訝，有迷茫不解，有探究之色，集中在桑博士左掌之上。
他托著一個水晶球，水晶球內部點燃一根紅蠟燭，時不時搖曳兩下的火紅燭光映在桑博士面龐，使其疲憊不堪的臉色紅潤了幾分，漆黑瞳孔好似跳動著一簇簇熾烈火苗。
“咳咳。”
桑博士彎腰咳嗽，臉色變蒼白，隨后又恢復紅潤。
他拎著一個二十四寸合金箱，蹲下去打開箱子，箱子內部，擺放著十一支金紅顏色半成品注射劑，整整齊齊的樣子。
“十一位天才入圣請到我這邊。”
桑博士朗聲說道。
華國第二天才、第三天才、第四第五與第六，美/堅/國X:Ⅱ、X:Ⅲ、X:Ⅳ，西歐方面No.2、No.3、No.4，總共十一位真正的天才入圣隔空對視，下一刻出現在桑博士身邊。
瞬移一般的速度！
眾人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心中卻隱隱振奮。
士氣，斗志，皆上揚——要知道十一位天才入圣參與作戰，其作用，其實力無與倫比。
“各位。”
桑博士火熱目光掠過一位位天才入圣，嘴角揚起，輕聲道：“全員在華國南海進行集合…是因為這些藥劑必須現場制造，根據你們每個人的身體數據去配置才有效。”
許賢笑了笑：“大戰當前，你要給我們注射刺激性藥物。”
“不，對于人體無影響。”桑博士推了推銀邊鏡框：“注射后，只要把你們的血打入神軀內，就代表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西歐No.2追問道：“難道能傷害神軀？”
“不能。”
“那會削弱神祇的神力神息或神威？”
“不能。”
“那有什么用？”
“今年盛夏，我們要贏，就只有一個辦法。”
太陽落山，天色漸黑，島嶼上陷入寂靜。
再沒有鳥叫蟬鳴，
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也減弱，
仿佛這一座海島淪為萬籟俱寂之死地！
說不出的沉重，壓抑，無窮大黑暗壓力幾乎把眾人心靈壓垮，古怪氛圍籠罩方圓上千米范圍，依稀可見昏暗天際有飛機閃爍警示燈。
那專機遠去，消失在天邊，直到再也看不見。
“開始了。”
眾人眼睜睜目睹運送十一位天才入圣的浩劫專機消失在視野之內。
入圣者還算冷靜。
先驅超凡者則是大皺眉頭，搞不懂為什么如此分配，居然把十一位天才入圣派去南半球戰場——這代表北半球沒有一位天才入圣的參與，免不了有些忐忑。
“我們也出發！”
桑博士發號施令，走向唐鴻，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所有天才入圣前往南半球浩劫通道，我們負責北半球的浩劫通道…北半球戰場，當屬你最強，有什么想說的嗎。”
唐鴻瞪了瞪眼睛：“我對抗不了異空間真正神祇。”
桑博士點頭，隨意道：“北半球降臨的不是真正神祇，通道大小不同，很容易分辨。”
唐鴻撓頭：“你好歹給我們這邊留一位天才入圣。”
旁側。
方南洵一頭金發飄揚，眼底也浮現一絲苦澀笑容：“還不如集中火力，先打贏北半球這邊戰場，再一起去南半球找那尊真正神祇。”
“你…”
桑博士面色古怪，看著方南洵，又看了看唐鴻：“你們該不會以為三十多位入圣者加上現有的科技武器就可能創造奇跡？奇跡發生的前提，是概率不為零啊…啟程吧，時間不多了。”
他看向左掌之上，水晶球之內，紅蠟燭徐徐燃燒。
很快。
眾人坐上專機出發，前往北半球的浩劫通道所在之處。
入圣者司空勿易盯著紅蠟燭，柔和燭光照著桑博士臉龐：“這蠟燭有什么特殊之處？”
他相信桑博士臨戰時拿著一個水晶球，里面放著一根紅蠟燭，絕對有深層含義。
武貳世也扭頭看了兩眼：“博士你這…”
“請叫我桑圣。”
桑博士面色幽幽開口道：“我感覺從沒有這么好過，大量回憶在腦海打著轉兒。”
只有在點燃紅蠟燭之時，他可以不用遺忘天級檔案，這才是桑博士最佳狀態。
各國官府相繼召開會議，皆有一名先驅超凡者坐鎮，以防止有人心理防線產生崩潰。
各國研究機構接通衛星，同步兩大浩劫戰場的實時情況，并做好開戰時的應對措施。
全球軍力分為兩部分。
奈何時間緊迫，航空母艦之類的戰略級武器沒法及時抵達，浩劫之前的準備工作愣是砍了一部分。
好在有多重預案，影響不大。
至少引爆氫軸彈沒問題。
人類將會以地表最大殺傷力的可怕武器迎接異空間真正神祇。
華國境內。
中央議會。
白發老者忽然開口打斷了爭論不休的眾人。
“各位。”
“今年盛夏開始了。”
一言既出，眾人寂靜，緊接著炸鍋一般的全場沸騰，或拍桌大叫，或扯著脖子抗議，一個個不敢置信。
就像是巨大隕石砸入長江！
誰也沒想到盛夏時間提前這么多！
“肅靜。”
會議角落的余茗站起身。
華國境內。
十六個超凡分區、民間機構的總部匯聚超凡者、以及有希望突破超凡的金紅色也獲得觀戰權限。
東八區標準時間，晚上九點四十四分。
地點：南半球。
坐標：南緯S50°30′48.34″東經E101°57′11.25″。
從地圖上看，此地坐落在澳大利亞左下方，印度洋下方，南極洲上方，四面八方全是廣闊無邊的海洋。
異空間裂縫已融合。
臨時的七彩通道一點點顯化。
“到了。”
十一位天才入圣瞬間起身，如同一道道流星劃破黑夜，墜落大海另一邊。
天空上大量戰機盤旋，
海平面大量戰艦匯聚，
一顆顆人造衛星時刻監控七彩通道的狀態。
當前人類最先進的科技武器，或是蓄勢待發，或是中途輸送。
一道貫穿天地星空的金色光柱從通道深處涌出！！
“諸位。”
“我只有一劍。”第三天才一根根烏黑長發無風而動，只見她一步步凌空接近七彩琉璃之通道：“我等了一千八百零三個日夜，只為這一劍。”
她直面五百米高空之上的七彩通道散發著神圣波動，金色光柱從通道內部射向蔚藍海面，正是一尊異空間真正神祇開始降臨。
她踏出一步，
始終負于背后的左臂緩緩展開，
從小到大，從出生到成年，應該是纖細的勻稱的白皙的修長的極具美感的手掌早已經失去五指樣式，整個左臂前端被信念鑄成劍鋒，仿佛歷經千錘百煉的血肉之軀融化為一柄劍。
第一信念，上品序列，一劍斬破異空間。
以意志信念鑄劍！
以血肉之軀養劍！
“拔劍。”
第三天才拔出左臂，這一刻無盡劍意盈滿乾坤，點亮這黑夜。
轟隆！！
浩蕩劍意以她為圓心呈現排山倒海之勢！
鏗！！
似有一重重劍鳴回蕩，異空間七彩通道依舊閃耀著神圣，第三天才低著頭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