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地之下幾座山
實驗室的大型對撞機還在嗡嗡運行。
水銀玻璃，寰繞周邊，護士長林俞站在實驗室之內，她那張有點蒼白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金色，直視著懸浮圓臺之上的危險神。
倘若摧毀了這臺對撞機，這尊危險神就會逃出。
而總部要的…
是玉石俱焚的毀滅！
自毀對撞機，自毀這間實驗室，同時也能終結這尊危險神！
人類的科學技術，不容小覷，只不過除了大型神力對撞機，只有戰略級武器才有用處，林俞輕嘆一口氣。
“希望總部想錯了。”
林俞繞著實驗室內壁，檢查了一圈。
然后。
她看向圓臺之上金色光團，光團邊緣處吹起淡金風兒。而一條由黃金鍛造而成的輸液管，扎入神軀之內，通過輸液管端口的轉接器汲取神力，往外傳輸，又分為大量路線，綿延到一個個傷員所在的房間。
看起來有點殘酷。
仿佛抽血，仿佛虐待，但沒有人會指責。
因為…這是戰爭，異空間神祇入侵的阻擊之戰，人類根本沒資格給予慈悲或憐憫，就像是路邊螞蟻，沒資格同情人類。
超凡的傷亡數量，是神祇的十幾倍。
一尊危險神，能救活大量超凡，沒理由棄之不用。
“就是。”
“日子過久了，總覺得祂們才是圣潔崇高的代表。”林俞嘴角勾勒起微不可查的苦澀之色。
阻擊之戰最開始，超凡誕生，禁止祂們降臨。
那時的知情人士，全都認定神祇是邪惡的丑陋的。后來才懂得以人類的立場去衡量神祇善惡，著實好笑，自作多情。
那是真正的神祇。
所謂的信仰，只是各國內部少數人爭來爭去的東西。
偉大的神祇，會在意這點稀薄到可憐的生命信仰嗎？
不會。
從始至終都不會。
而如今，一旦發生突襲，林俞知道她必須啟動自毀，絕不能讓這尊危險神脫困而出，將自毀設置打開，她離開實驗室。
林俞只能做到這。
自毀按鈕，她按不了，她無法原諒自己。
“這是目前的情況。”
“各位怎么說。”
辦公室之內，護士長林俞緊急召集六號超凡療養院的所有超凡，包括來此探望的李光磊。
也包括唐鴻。
這一刻房間內的標準超凡加上林俞總共有九位。
此外。
還有一名頂級超凡者。
她身穿黑色練功服，相貌平平，氣質卻極為不凡。頂級超凡徐韻寒早已經習慣了這場神戰的艱巨，再怎么高估神祇都不算過分。
常規神，危險神，有著神語有智慧！
要不是仗著人多，超凡者阻擊神祇只是癡心妄想…超凡者不多，金紅色后備人員卻有很多，這些人為超凡提供著巨大幫助，沒這些后備人力，超凡處境會很難。
雖然現在也不易。
徐韻寒甩了甩齊耳短發：“我都不用去問，總部那邊下命令的肯定是一位領導而不是參戰超凡。”
“韻寒，慎言。”護士長林俞臉色微微變化，嘆息道：“李光磊你先帶著那幾個孩子離開吧。”
唐鴻聞言也點頭。
誰也沒想到。
李光磊面無表情的說道：“林俞你腦子進水了是吧，讓一位超凡護送金紅色離開而不是守護此地…”
“這個決定太蠢了。”
“那幾個金紅色學員就跟著醫務人員一起撤離，更安全。”李光磊瞇起眼睛。
“是這個道理。”
頂級超凡徐韻寒點了點頭，掃視房間內九位超凡，包含唐鴻在內。
“九位標準，加我一個頂級，對抗常規神都很難。”
“勸各位別抱有幻想。”
“虛驚一場沒可能的。”
正常而言，此地配置了二十多位標準超凡，兩位頂級超凡。
但就在凌晨時分，附近區域出現了神力波動，大約七八十公里之外，發生常規神顯化，緊急征調，才導致這個超凡醫療處的超凡戰備略顯空虛。
所以總部才那么緊張。
“怎么辦？”
不知誰問了一句：“我們該如何應對？”
徐韻寒陷入沉默，少頃后，淡淡開口：“拿命拼吧，不要管總部命令，事到不可為再退。”
退也代表著，切斷神力對撞機，毀滅這臺以神軀養人體的設備。
設備毀了，可以再造。
而人沒了，無法重來。
“唐鴻。”
所有人默不作聲，李光磊卻突然高聲道：“唐鴻他不該參戰。”
“恩？”
護士長林俞蹙眉。
“什么意思？”
頂級超凡徐韻寒目光一冷，俏目閃過寒芒，盯著李光磊。
其余超凡也盯著李光磊，都在等李光磊拿出一個合理解釋，憑什么唐鴻不必參戰。
“你們大約不知道。”李光磊一字一頓的吐出驚人消息：“那份最高規格的合同協議，唐鴻簽過了。”
次級天才！？
在場眾人震撼。
次級天才，相當稀少。要知道每一份次級天才合同，必須由民間機構向官方提出，經官府批準，并登記在案，合同才生效。
“咱們黃河組織總部分部加在一起只有兩位吧？”
“唐鴻是第三位。”
“老天爺，我以為唐鴻只是一位年輕超凡…他是這屆特訓營學員？且參加特訓營結晶之戰？還差兩個身體要素沒突破？”
霎時間全場死寂。
幾日相處，在場眾人都以為唐鴻是一位年輕超凡。
即使護士長林俞，作為此地的最高負責人，權限也不高，只知唐鴻尚未超凡就具有超凡實力，被總部顧問重視。
“深藏不露啊。”
林俞暗暗感嘆了一句。
次級天才，成為頂級之前，確實沒必要參戰。
想到這兒，徐韻寒收斂眼底冰冷之色，扭頭看唐鴻，面色很友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李光磊說得對，有望先驅的超凡不該這么快參戰。”
李光磊默默頷首。
同時，眾人也不再開口，默認了徐韻寒這個決定。
超凡世界，人人明白，這場神戰若不輸，肯定會持續很久，都認可像唐鴻這種天分奇高的人，不應該過早參戰。
偌大辦公室，異常的安靜，唐鴻搖搖頭拒絕：“這一次，我參戰。”
參戰，不等于死戰不退，倘若事到不可為，頂級徐韻寒退去，超凡們也都會相繼退去。
嚴格來講，這一戰沒多少生命危險。
眾人要做的，無非是牽制罷了。
這和異空間結晶完全不同，結晶出現那一戰乃是不惜一切代價，全軍覆沒都不退。
諸多考量又在心底過了一遍。
唐鴻覺得應該參戰，個中道理，講多無謂。
“出去啊。”
李光磊卻忍不住低聲叫道，面色復雜。
“走啊，走啊。”
李光磊推著唐鴻肩膀，他知道用武力脅迫沒用，真的打起來，他和唐鴻誰贏誰輸，恐怕還是未知數。
因為爐火境太強。
也因為李光磊的主修要素是速度。
他只能盡可能勸說唐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要是山都沒了。”
“我去哪兒，能去哪兒，天地之大又有幾座青山呢。”唐鴻垂著眼簾，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老方在這兒，牛賀川也在，唐鴻不可能一走了之。
他參戰。
無論到最后如何，至少試過，努力過，為之戰過，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