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四章.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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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古往今來無數人所追求的東西。
誰又愿意死后化作一捧黃土呢？
為了不死之藥，四方家甘愿向黃泉之中填入自己族民的性命。
四方神壇也就是由此誕生的。
積蓄下來的月華不止是用以壓制黃泉以及晦月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為了完成不死之藥。
“其實家傳的靈具就只有月晦鏡而已。”四方輝夜看著自己胸前的靈鏡：“月望鏡是后面才制作出來的...打開第五座神壇的鑰匙，但就算制作出月望鏡...它也只是一個半成品，要經過月華的充分溫養才能作為鑰匙。”
她繼續說了下去。
在四方望月那個年代，四方族中就已經四處流傳著不死之藥已經完成的傳言了，作為當時月之巫女的四方輝夜也被不老不死的這一幻想所吸引，她一人前往月蝕洞，將供奉在神龕中的月望鏡取下。
而那也是四方家沒落的開始。
由于當時的月望鏡就只是一個雛形、半成品。在脫離神龕的幫助后，它根本無法收束月華。
那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龐大月華一瞬間就將四方輝夜的身體炸成了血漿。
失去肉體后，四方輝夜將自己的靈體寄托于月晦鏡之中。
她的靈體保存完好，但失去肉體的月之巫女是無法發揮她的作用的。
為此，四方家主做出了選擇。
重新選出替補的月之巫女...其實就是為四方輝夜再尋找一具身體。
而這個目標也就是四方望月。
將月晦鏡交給四方望月，并且將她送往月蝕洞經受黃泉之氣改變身體，讓她無法抵抗四方輝夜。
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
四方望月變成了四方輝夜，儀式也能繼續進行了。
“可誰也沒有料到。四方輝夜對不老不死的貪念根本就沒有消散。對吧？”
北川寺開口說道。
人的貪念是無窮無盡的，也正是四方輝夜的貪念，致使儀式功虧一簣。
“...嗯。”四方輝夜點了點頭：“晦月時按往常一樣到來，四座神壇被激活...隱藏著的第五座神壇也出現...”
隱藏著不死不老之藥的神壇出現，四方輝夜作為月之巫女并沒有主持儀式完成，她前往第五座神壇只在神壇的入口處留下了這面月晦鏡。
四方家崩壞，族人將這一面月晦鏡帶走，形成了現如今的四方家。
在經過長時間的溫養后，隱藏在月晦鏡中的靈體再度出現。
正是早應在多年前死掉的四方輝夜。
她告訴現在的四方家主，只要付出微小的代價，就能重啟四方神壇，重現不死之藥。
為此，現在的四方輝夜就成了對方下一個奪取身體的對象。
“我被強行冠上四方輝夜的名字，作為新一代的月之巫女...正如北川法師所見到的這樣。”四方輝夜低下頭。
由于長期與月晦鏡待在一起，讓她沾染上了另一個四方輝夜的氣息。
另一個輝夜也變得逐漸能夠掌控她的身體了。
但靈體與肉體的排異性還是存在的，要控制本體四方輝夜的身體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這估計也是另一個四方輝夜在靈域之外就選擇放開身體操控權的緣故。
而這些...四方輝夜本人也是知道的。
但知道這些又能怎么辦呢？
她被收養成家主的女兒，背負上月之巫女的名號，甚至為了預防她自殺，還有四方家的族人一直長期監視她。
一切的誘因只是因為‘不老不死’這一概念。
是啊...誰都不想就這樣死去，誰都想長生不老。
在這種諸多貪欲構成的漩渦之中，四方輝夜本人的意思已經無關輕重了。
“越靠近四方神社...我就越害怕...”四方輝夜拉扯著自己已經變得雪白的頭發，渾身顫抖著：“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另一個輝夜...她已經逐漸掌握了我的身體，能夠無視我的意愿，強硬地操控我。我知道我不是四方輝夜...”
眼淚大滴大滴地擠出，她嘶啞著喃喃自語：
“可我究竟是誰...？我連名字都沒有...我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蜉蝣...沒有立場，沒有想法，不能思考，不能決定的蜉蝣。從一開始就沒有立足地。”
面前的女生迷茫。
四方輝夜并不是她的名字。
她的用處就只是讓出自己的身體，讓另一個四方輝夜奪取自己的身體而已。
正當她如此想著的時候——
意識再度沉下。
北川寺面前的四方輝夜的人格再度交換。
她的眼淚停止，禁不住咧開嘴巴：“正如這個小女生所說的那樣，她就只是蜉蝣而已，從一開始就沒有她選擇的余地。”
“就算你擁有再強大的能力，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四方輝夜’冷笑著：“我的靈魂與她的靈魂已經開始糾纏，除非我自愿離開她的身體，不然她就會一直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雖然我打不過你，但現在的你拿我也沒有什么辦法。”
北川寺皺了皺眉。
他沒有去與面前的‘四方輝夜’交談，只是伸手拍了拍插在水袋中的神樂鈴。
伴隨著清脆的鈴音，麻宮永世與神駐蒔繪也浮現而出。
麻宮永世雙眸之中閃爍著晶瑩的光彩，她看向‘四方輝夜’，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寺君，正如面前這個人所說的那樣，她的靈魂與本體的靈魂已經糾纏在一起了，通過外力很難將兩人的靈體分開。看來月晦鏡不止是有溫養靈體的效果，它也能緩慢地別人靈魂的性質。”
北川寺又看向神駐蒔繪。
神駐蒔繪也是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放棄無謂的想法吧，除了連同這個女孩一起把我殺死這個方法外，你根本就沒有別的方法了。你現在就只是束手無策！”
‘四方輝夜’毫不留情地說道。
見對方態度如此囂張，一直趴在北川寺肩膀處的西九條可憐忍不住跳起來，靈巧地一腳踢在了她的側臉處。
好痛！
‘四方輝夜’痛苦地低下頭。
好不容易緩過疼痛后，四方輝夜再度抬起頭，剛想再丟下幾句譏諷——
“你難道不想不老不死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北川寺開口了。
他話語之中的內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懂。
‘四方輝夜’愣住了。
不老不死一直都是她的夙愿，但面前的北川寺卻說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四方輝夜’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了。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北川寺彈了彈手指，神色不變地問道：“你不是對不老不死十分執著么？不死之藥你不想親眼見一見嗎？在現在已經擁有月望鏡、月晦鏡的情況下，打開第五座神壇也已經不是問題了吧？”
“”‘四方輝夜’啞然無語，原本已經沉寂下去的想法再度浮現在心頭。
傳說那是能夠真正讓人不死不老的靈藥。
上一次晦月時到來之時，她由于缺少關鍵的月望鏡，因此在取得不死之藥的最后一步身死了。
她所奪舍的四方望月的肉體也遺落于第五座神壇之中。
但有不死之藥的溫養，她遺落在神壇邊的肉體應該還是能夠使用的。
而那具四方望月的身體并不像這具身體。
它是沒有使用的時間限制的。
而且不死之藥就算是靈體也能使用...是真正使人變成不老不死存在的秘藥。
四方輝夜將臉上的表情全部遮掩下來了。
之前在北川寺面前說出‘靈體已經糾纏，北川寺拿她沒有辦法’這句話，其實很大部分意義上是在虛張聲勢。
畢竟她使用這具身體是有時間限制的。
要是在她沉睡的那段時間，北川寺摸索出解決靈體糾纏的方法...那她的立場可就真正危險了。
眼下北川寺的意思也已經很清楚了。
他愿意將她帶進第五座神壇中，去取秘藏在神壇之中的不死之藥。
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更沒有不答應的余地。
‘四方輝夜’試探性地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帶我去神壇取出不死之藥，只要我脫離這個女孩子的身體？”
“擁有不死之藥后，你也就不需要她了吧。畢竟不死之藥是靈體都能夠使用的。”
‘四方輝夜’不再說話了。
北川寺果然調查過四方家的秘聞，竟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但明明知道不死之藥擁有如此恐怖的藥效，他還不惜將自己帶去。
要知道她可是最熟悉第五神壇的人啊，神壇里面的情況她都已經全部摸清楚的情況下，奪取不死之藥就不可能出現問題的。
這個青年究竟謀求什么？
真的就只是擔心四方輝夜本尊的情況嗎？
她瞥了一眼對方的面色。
北川寺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四方輝夜也摸不清楚這個冷硬青年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她的視線中，北川寺拔出了兼定，瑩瑩閃爍著的匕尖對準了她的腦袋，聲音不變地說道：
“做決定吧，要么按照我所說的前往重啟神壇，要么就和四方輝夜的本尊死在這里。”
他并不打算讓四方輝夜有太多思考時間。
“我知道了。”‘四方輝夜’面色大變，她急忙開口道：“就按照你所說的那樣做，我愿意放棄這具身體，但與之交換的是，你必須要將不死之藥交給我。”
北川寺將死氣鎖鏈與兼定收回，語氣平平地說道：
“...那么交涉在這里也算成立了。走吧，去開啟神壇。”
“我知道了。”
‘四方輝夜’點點頭，重新站了起來。
不管北川寺有什么圖謀，只要她能拿到不死之藥，一切情況就都已經決定了。
不老不死的她，將再也不會畏懼北川寺的靈匕兼定，同樣的，他也會被自己輕而易舉地解決...
‘四方輝夜’打了個激靈。
她想到了自己剛才拿到月望鏡的時候也是這么思考的了。
她猶豫一會兒，將心中的‘北川寺將會被自己輕而易舉地解決’改成了‘北川寺被自己艱難地解決’。
因為這個青年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在‘四方輝夜’的身后，北川寺則是目光閃爍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北川寺拿到的地圖上，有一處沒有被劃分出來的區域。
而那片區域就是——
“月鏡之間。”‘四方輝夜’將手電筒揚起，豎狀光也隨之照射進入這一片區域。
正如四方輝夜所提到的名字那樣，這是一座布滿了古樸圓鏡的房間。
圓鏡以相差不大的弧度被固定住，手電一照射過去，光就會隨著鏡面傳導。
在這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座凸起的石臺，石臺之上有一處支撐的石架。
“只有找到月望鏡才能重啟四方神壇...這一點我并沒有欺騙你們。因為它本就是應急所留下的靈具...因為今天的月相黯淡...所以只能用到它了。”
‘四方輝夜’解釋了一句，接著邁步進入房間之中。
在北川寺的注視下，她動作輕緩地將胸前的合二為一的圓鏡取下，然后放置于石架之上。
做完這一切后，‘四方輝夜’退出房間，站在北川寺旁邊。
下一刻——
純凈的月華從鏡面涌出。
經由特定的角度，月華滑入第一片圓鏡，隨后射入第二面圓鏡，然后就是第三面、第四面圓鏡...
經過重重疊疊的反射，疊加后。
這澎湃的月華沖向通透的屋頂。
月華在下一刻分離開來！
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涌去！
轟轟轟！！！！
地面在顫動。
像是有什么東西從地下破土而出一樣。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后，整片靈域恢復原本的樣子，‘四方輝夜’也將表面黯淡不少的圓鏡從石架上取下，她看向北川寺沉聲道：
“朔月、上弦、望月、下弦這象征著月相的四方神壇已經重啟了。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第五座神壇。”
這五座神壇其實就象征著月相的輪回。
月亮總是會經歷晦、明、漸盈、滿盈、漸虧、晦這五個階段。
也因此，四方神壇實際上擁有五座神壇。
而第五座神壇，其實也正是象征著月亮進入新輪回的——
“朔月神壇。”
不錯，朔月神壇實際上有兩座，第五座神壇正是象征著時間結束與開始的朔月神壇。
而這，也正符合不死之藥的概念。
北川寺摸了摸口袋之中所裝呈的物品，目光閃了閃：
“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