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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 歌手

  “我們的場景在渝城,但說的這個語言,叫西南官話。

  屬于官話中的成渝小片,渝城有人說,川省有人說,黔和滇也有人說。各地的口音有不同,但大體上都能聽得懂。

  不要小瞧,范圍很大啊。”

  吃過早飯,主演聚集到一個房間,龐祖云開始上課。

  “我看了整個劇本,一部分用西南官話,一部分用帶口音的普通話。我們不要急,一個一個來。”

  “老師,今天該我了!”

  小桃紅舉手,仍然樂呵呵的樣子。

  其實她的演技一直被低估,出道就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還沒畢業就拍了《黑眼睛》,拿了包括金雞獎、華表獎在內的五座影后。

  當然現在碰上鞏麗的《風聲》,少拿了一座金雞。

  之后又有《美麗新世界》《空鏡子》等等,飛天、金鷹也斬獲在手。這么說吧,國內電影電視劇的重要獎項她幾乎都拿過,但偏偏很少人提。

  90年代末到2000年初,小桃紅也是位面之女的范兒。

  此刻,她就梳著短發,素面朝天,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褲。輪椅早就坐上了,沒事自己推著玩,要么就像癱了似的,全身無骨的軟在那里發呆。

  也沒拿劇本,張口就來:

  “勒個不銅。”

  “哎喲,那么銅哦?”

  “銅點就銅點嘛,反正消毒老。”

  “你,拿那個小瓶瓶里的粉兒粉兒撒上去,紗布包起來就行老。”

  小桃紅一樂,道:“老師,這的人很喜歡用疊詞。”

  “嗯,這個我知道!”

  旁聽的許非忍不住插嘴,道:“疊詞會有一種很可愛,很軟的感覺,就像撒嬌一樣。比如這樣:

  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辣么可愛,而且我以前養兔兔,我也屬兔兔…”

  屋里忽然沒聲了,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呃,那個,我出去轉轉。”

  許非拿著扇子,掩面遁走。

  《無名之輩》已經開機了,但演員還沒有全面工作,張國師在找這座城市的感覺,演員們也在找。

  周期預計兩個多月,8月末殺青。鞏麗那邊也差不多完了,她和葛尤休息一下,得接上《天下無賊》。

  哦,還有黃勃,演傻根。

  寶強這會17歲,應該蹲在北影廠門口等活兒,太小了,就一小孩的感覺。許非也沒興趣專門招攬,蹲大門口的多了,又不是青仔。

  這就像玩光榮三國志,諸葛亮、陸遜、趙云啊,死命也得收入麾下。但像徐晃、太史慈、田豐啊,都是捎帶手的。

  許非晃悠到樓下,瞅瞅外頭的陽光,沒敢出去,坐在一樓打呵欠。

  前臺小妹妹盯著他,知道這是大老板,年輕人帥身材好,跟那些油膩中年暴發戶完全不一樣。

  “嗶嗶嗶!”

  手機突然響了,一接是鄭筠打的,“喂,老板!你在渝城么…哦,我讓那哥們馬上過去,對,他也在渝城。”

  “靠譜么?”

  “靠譜啊!當年我們幾個,他吉他彈得最好,歌也唱的棒。后來不玩了,做生意呢,好幾年沒見了。”

  掛斷電話,許非繼續無聊。

  小妹妹繼續盯,內心做了各種斗爭,顛顛跑過來問:“許總,您喝點什么么?”

  “哦,不用,我就坐會。”

  他又打了個呵欠,笑道:“你要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給我拿來。”

  小妹妹遲疑了下,跑回去又跑回來,遞過一個俄羅斯方塊的黑白掌機。

  “謝謝啊,一會還你。”

  這種黑白掌機風靡一時,現在還有賣的。游戲比較少,俄羅斯方塊、貪吃蛇,還有兩個方塊組成的機器人打架那種。

  他還真玩,噼里啪啦按。

  打了兩局,屁股生疼,昨晚吞下的麻辣勁香在后面發作的感覺。正想起身走走,忽見門口站了一個男人。

  猶猶豫豫的,似乎沒想好進不進。

  過了會他才進門,30左右的年紀,干瘦,衣服還算體面,夾個皮包,一雙有點價錢的皮涼鞋。

  他瞧見許非,辨認片刻又開始猶豫。

  “你找我?”許老師主動道。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許總么?”

  “你是鄭筠介紹那個?”

  “對,你好你好!”

  男人腰彎的很低,普通話卻不錯,道:“我叫陳野,以前跟鄭筠跑過場子,也在酒吧唱過歌。”

  陳野?

  許非想了想,沒聽過,不知名的歌手多了去了,也不奇怪。

  他招呼就座,道:“是這樣,我有部電影要配插曲,用方言唱的,你是黔省人?”

  “我畢節的。”

  “那正好,先跟我看看歌。”

  陳野頓了頓,較為忐忑的跟上樓。

  上去瞧見張國師,帶領人馬要出去,“我去拍點素材,這位是…哦,你好你好,我這會不巧,晚上我們聊…”

  一堆人走了。

  臥槽你娘,張藝某!

  陳野愈發忐忑,進了屋,見了歌譜。

  《無名之輩》的幾首歌都不錯,這首叫《瞎子》,作者堯十三。

  許非上輩子很喜歡民謠,矮大緊、老狼的早期民謠,馬頔、李志、趙雷的后期民謠都喜歡。

  《瞎子》在這部電影之前,也就是剛發行的時候,許非就很關注。

  但關注歸關注,落實到歌譜上他不懂。于是找了星河的一幫人,把這首歌整理了出來,可能跟原版有出入,味道卻沒變。

  畢節那邊,也屬于成渝小片。

  “用吉他么?”

  “呃,用的。”

  許非給拎來一把吉他,陳野調調音,看譜,開始研究。

  “秋天嘞蟬在叫,

  我在亭子邊。

  剛剛下過雨,

  我難在么我喝不到酒…”

  他在旁邊等,可能威壓感太強,陳野越來越不自在,弄了一會放下琴:“許總,我實話跟您說,鄭筠沒告訴我怎么回事,就說有首歌。

  我以為幫個小忙,就過來了。

  沒想到這么大,還張藝某導演,這,這個…要不您另請高明,我擔心唱不好。”

  “沒事,不忙。”

  許非對付這種事很有經驗,道:“我們先聊聊。你今年多大?”

  “那比我小幾歲,你跟鄭筠是同學?”

  “不是,我高中畢業就去京城漂著了,后來到西安,認識鄭筠一幫人,一塊跑場子什么的。”

  “哦,都說你吉他彈得好。”

  “自學的,瞎彈。”

  “那后來怎么不唱了?”

  陳野沉默,道:“出了點事,需要一筆錢,我當時沒什么錢。后來就退出了,湊了點本錢賣衣服,頭兩年來朝天門,還是倒騰服裝。”

  “那你住哪兒?”

  “剛買了套房子。”

  “那不錯啊!”

  “過獎,跟您比不了。”

  許非沒有追問他的具體緣由,世上人這么多,各有各的故事。

  要是把鄭筠和陳野放在一塊,誰也想不到他們曾并肩戰斗過,因為后者現在就是一個小老板的氣質,說話辦事也是那種風格。

  許非聊了幾句,道:“這首歌得用方言唱,否則味道出不來。人不好找,你也別急著拒絕,這段我們拍戲,你有空就來看看。

  歌也下點功夫,等戲拍完,我們再談談。”

  “那好吧。”

  陳野不敢再說不。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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