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一家27號來的,28號開始逛了三天,轉眼就到31日。
京城比紐約快了13小時,那邊應該合家團聚,大快朵頤,準備迎接元旦了,這邊還是上午。
酒店茶座內,一個可愛的服務生正跟許老師介紹情況。
“通常下午兩點封路,下午六點封鎖地鐵,所以你中午就得去占位置。警察會拉開很多鐵柵欄,讓你們在規定的區域擁擠。
不要背雙肩包,容易被小偷得手,但也不要太擔心,跨年的時代廣場可是全紐約最安全的地方。”
“需要自帶食物吧?”
“當然,食物、水、保暖用品,你們起碼要站十個小時。哦,還有…”
服務生笑了笑,道:“個人建議,你們最好穿個紙尿褲。因為你們出去找廁所的話,很難再擠回來,回來也會被搶走位置。”
紙尿褲這東西,最早源自解決宇航員排泄的問題,后來技術轉為民用。
1904年,《紐約時報》大樓在31號當天遷入,并在午夜放煙火慶祝。此后百年間,時代廣場都會舉行跨年活動,世界聞名。
每年都有大量游客來此倒數,千禧年更突破200萬人。他上輩子沒試過,但去外灘看過跨年燈光秀,擠得屎尿齊流,左右為男。
“3q,謝謝你的建議。”
許老師給了兩塊錢,轉頭復述一遍,問:“怎么樣,我們還去么?”
“呃…”
一聽如此艱難,倆妹子打退堂鼓。
“要不去試試,來都來了,下次想試都沒機會。”
“我不去!”
“我也不太喜歡。”
這次沒好使,主要穿紙尿褲太羞恥了!
“以前沒覺得新年重要,我們重春節,也就這兩年思潮涌進來,有些人向國外學。”張儷道。
“哼,我們就是有些人!屬于剛過幾天好日子就瞎折騰的…哎,我想起你以前說的一句話。”小旭道。
“什么?”
“旅游就是花錢遭罪。”
“哈!”
許老師一樂,道:“旅游花錢遭罪,那是還沒花到位。”
說著他又喚過那個服務生,問:“有沒有什么地方,不用排隊就能看活動?”
“先生您算問對人了!”
服務生面帶喜色,道:“我可以幫您聯系一家餐廳,最佳觀賞角度,能清楚看到水晶球掉下來。
如果您再加六百美元,還能得到一張跨年通行證,會有專門人員帶您前往時代廣場室外專屬區域,近距離觀看。”
倆姑娘神奇,這也行啊?
許老師聳聳肩。
許非訂了位置,回房睡覺,下午起來小吃一頓,游了會泳。
晚上八點,三人前往餐廳。
時代廣場是個大區域,很多馬路,此時幾乎全被封鎖。一對小情侶從地鐵出來,立刻被警察攆到相反方向,不得不罵罵咧咧的繞道。
鐵柵欄和木柵欄擋住了大部分路口,只留出一條狹長地帶。紐約城的警察仿佛都集中于此,如臨大敵。
來自各種地方的人們,在漫長的等待中瑟瑟發抖。
街邊的金拱門早已沒了座位,連廁所門口都蹲滿了人。不時有人沖過來,發現門已被封,憤怒地丟下一句臟話。
餐廳也在一棟大樓里,居高臨下。
座位分三個區域,里邊,靠里,最里邊。最里邊貼著窗戶,能看見時代廣場的大廈,確實絕佳。
一幫人飲酒談笑,帶著微妙的矜持和優越感。對三位亞裔的到來略感驚訝,隨即恍然,哦,日本人。
許非搶到一個靠窗座位,往外看去,底下的人群在霓虹閃爍中模糊,似變成了一條長且臃腫的蛇。
“什么感覺?”他問。
“有錢真好!”
小旭不假思索,道:“所以我要賺更多更多的錢。”
“然后呢?”張儷笑道。
“沒有然后,賺錢為了讓自己踏實,真覺得多了,我就捐出去做善事。”
“哎你聽聽,要讓觀眾知道陳小旭說這樣的話,瞬間幻想破滅。”許非搖頭嘆息。
“呸!還不是你灌輸我的?”
跨年不是干等,從八點開始,每隔一個小時都會搞點東西讓大家熱熱身,還會有明星表演。
凈化街區后,活動更加完善,甚至會發些帽子、圍巾、氣球之類的。
仨人早就吃完了,一直聊天。
一個小提琴手在餐廳里走來走去,挨桌演奏,輪到這桌時,倆妹子尷尬的不行。對這種東西,還是不適應。
好容易到了11點,有人過來招呼,每人發了張通行證。在一個家伙的帶領下,堂而皇之的進到廣場封鎖區。警察視而不見,當然要背著點人群。
就在那棟大廈的下方,燈光亮的迷人眼,頂端懸掛一只碩大的水晶彩球。
1907年首次采用,此后變成了保留節目,倒數結束水晶球降落,飄出彩帶。
“好冷呀!”
“讓你多穿你不穿。”
“沒想到這么冷,好像降溫了呢。”
許非把帽子摘下來,戴在張儷頭上,又用圍巾裹住小旭的臉,然后雙臂一摟,躲進一個背風的地方。
倆人稍掙了掙。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隔壁街道的吵雜已經傳來,仿佛成千上萬個聲音匯聚到一起,嗡嗡嗡的沖刷著整條街區。
又等了一會,許非看表,“快了,只剩20分鐘。”
“噫!”
小旭忽然低呼,張儷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幾對情侶,已經迫不及待的吻了起來。
美國的車速極其野蠻,簡直生啃,看得她們面紅耳赤都了解過,倒數到零點時,要跟身邊人接吻。
可,可這是大街上啊!
隨著時間臨近,隔壁街的躁動愈發強烈。終于到了,跟著進入30秒。
所有人開始倒數:“,26…”
當進入最后10秒時,大廈顯出數字,“9,8,7…”
空氣不再寒冷,處處被火熱的情緒點燃,這邊人少,卻也聲勢不小。小旭和張儷這樣的性子,也被周遭帶動,直盯盯看著大廈,輕聲倒數,“5,4,3,2,1!”
只見那個水晶彩球緩緩降落,砰的爆裂開,飄散出無數彩帶,紛紛揚揚。剎時間,高樓頂端飛舞著五彩風雪。
緊跟著,數道煙火升騰,繽紛絢爛。歡呼聲在一剎那響起,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互相祝福,情侶們更是緊緊擁吻。
倆人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煙火霓虹映在眸中,閃閃發亮。
“好漂亮啊!”
小旭跳著腳拍手,轉過頭,“是不是很漂亮,你看那…唔!”
她只覺自己的腰肢往前一送,嘴唇被狠狠堵住,幾秒鐘后分開,跟著又抱過張儷,也是穩穩親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大太陽地兒。
雪白柔軟的被子里,兩個人接連醒來。醒來就眨巴眨巴看著對方,熟悉的氣息還在皮膚床笫間纏繞。
“吱呀!”
門忽被推開,二人趕緊閉眼。
許老師推著餐車進來,“吃飯了。”
“還睡呢?”
他拍拍這個,晃晃那個,誰也不好意思醒,只臉蛋越來越紅。
紅的就像慢慢熟透的蜜桃,經歷了許多的事,成長到最誘人的時候,終于徹底敞開,散發出迷離的荷爾蒙味道。
許非瞧了瞧,猛地往床上一撲。
“呀!”
“啊!”
他要掀開被子,二人死命捂住,連腦袋都縮了進去。
最后只能擠在中間,抱住裝鴕鳥的倆人,道:“你們再不起可要超時了,我們今天退房的。”
“起來吃飯吧。”
“趕不上飛機了!”
聽到這句,左右才動了動,小旭悶悶道:“你先出去。”
“行行,我出去。”
又是吱呀一聲,小旭先冒出頭,坐起身跟張儷對視一眼。也沒什么復雜心情,就是害羞。
借著跨年的余溫,仨人幾乎玩了一宿的俄羅斯方塊游戲。
互相尋找著最契合的間隙,然后狠狠嵌入,越積越高,越積越高,終于有一個大家伙擠進縱深,嘩的一下全部崩塌、消除、釋放。
跟著重頭再來,直堆到最高點,一起死機。
而且不知死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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