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樺,今年才四十歲。
上山下鄉的時候在北大荒干了八年,回京后當過鍋爐工、炊事員,還賣過服裝。有一次在廣交會上,他看到了一臺美國生產的冷飲機,遂傾其所有買了下來。
之后到北戴河海濱賣冷飲。當時的北戴河,可是達官貴人才能去的度假勝地,他很快賺到了十萬塊。
跟著又在秦皇島開了全省第一家錄像廳,后去日本留學,發現日本人脫發非常嚴重,便爭取到了“章光101毛發再生精”的代理權,家喻戶曉,據說被日本首相接見過。
隨即又去香港抄底房地產,投資東南亞某國的高速公路,結果在公路開發的時候,挖出來一個大油田…
李曉樺到底有多少錢,沒人知道,據猜測他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就可能過億,亞運會一捐便是一百萬,號稱京城首富。
后來在98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榜,他位列第二。
這才叫掛逼人生,后來者都是弟弟!
夜,東三環北路,毗鄰使館區有一棟高大建筑——中國第一家五星級酒店,長城飯店。
許非和李程儒從出租車上下來,望望門臉,一個好奇,一個緊張。
“走,走吧,腿肚子別打轉啊!”
老李放屁瞅別人,故作輕松。
許老師懶得理,不就長城飯店么,自己也特么沒來過。
倆人進樓,詢問服務員,往西拐到西側副樓。那邊也有個大廳,電梯扶手旁邊立著塊牌子,上寫:
“天上人間!”
“看什么呢?哦,聽說是一歌廳,改天來玩玩,走走!”
李程儒不以為意,許老師冷哼,幼稚!歌廳跟歌廳能一樣嘛?不過這會應該挺干凈的…
倆人上樓,來到一飯廳,出示請柬,被引到一個大屋子。門打開,空調冷氣逼人,里外套間,擺了兩桌。
一人馬上起身,老遠就伸出手,“歡迎歡迎,李先生,許先生…二位賞光,榮幸之至。”
此人略顯發福,相貌平平,堆滿和氣,正是李曉樺。
“來來,這兩位是京城商界后起之秀,特別特都知道吧?如雷貫耳啊!”
他挨個給介紹,人不多,全是非國企老板,也就是傳說中的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其中還有幾個香港老板,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許非保持謙遜,少言少語,找個位置坐下。
稍等了一會,又有一哥們進來,模樣挺帥,跟李曉樺說了幾句,抹身走了。
“這是我的老街坊李純平,剛從美國回來,今天有事不能多呆,以后有機會再認識。”
大佬的朋友圈果然還是大佬!
許非喝著水,心中翻騰。
李純平比李曉樺更傳奇,年輕時候因為碴架被勞教3年,搞的人嫌狗厭。
出國便成了唯一目標,他每天穿著借來的西裝,坐在北京飯店大堂,希望有外國人看中把他帶走。
誒,真有人看中了!
一個比他大30多歲的美國老太太,以母子關系把李純平帶去美國,實際上是情人。
更牛逼的是,這老太太還是身價億萬的好萊塢明星!
倆人生活了10年,去年女星患癌,在病逝前一個月和李純平結婚,把什么別墅莊園、房地產公司、凡高和畢加索的畫、珠寶首飾等等,大部分都留給了他。
據猜測,該老太太是演過《音樂之聲》的瑪麗·馬汀。
這尼瑪就是“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豪華幻想版!
后來這哥們還出了本傳記,叫《懺悔無門》,書出版后,很多人都跑到飯店里頭坐著,期待發財致富…
“好了,我們人齊了。”
兩桌都沒坐滿,可能讓大佬看上眼也不容易,李曉樺站在前方,道:“感謝諸位賞光,參加我這個小小的晚宴。
原因大家都清楚,南方遭了災,幾千萬人無家可歸。我今年四十歲,從我有記憶開始,好像是咱們第一次公開對外求助。
怎么說呢,知道國家困難,但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我就腆著臉,請大家過來,看能不能為災區出一份力。”
“沒啥說的,李老板您牽頭,我們跟上就是。”
“對,不然我也想捐款呢。”
“大家一塊還有個組織,聲勢浩大啊!”
眾人紛紛響應,礙于面子,但也確實有那顆紅心。
“好好,謝謝諸位。”
李曉樺拱了拱手,“這位兄弟說得對,一塊有個組織,顯得更團結。我們不強求啊,量力而行…”
他發下去一摞信封,笑道:“我先承諾,為災區捐贈150萬。這些錢會以京城私營企業家的名義公開,在座的都會署名,請大家放心。”
李程儒捏著信封,抽出一張紅紙,悄聲問:“我們捐多少啊?”
許非斜眼一瞄,旁邊那位寫了80萬,遂道:“100萬吧。”
“行行。”
老李遂寫上100萬,又簽下倆人的名字,完了還挺新奇,“好家伙,一百萬眼都不眨扔出去了。”
“廢話,你咋不說你掙多少?”
眾人交還信封,李曉樺自然不能當面算,活躍著氣氛,進入重要的酒桌交際環節。
這幫人平時沒機會碰面,難得有大佬組局,都沖著拓展人脈來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熱烈起來。
屋里站著幾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幾乎一對一服務,喝一口水就給你添一口。
許非一向覺著麻煩,這都是九十年代的幺蛾子,包括那種大清早讓員工出來做操的,也不知從哪兒學的。
但有的老板喜歡,特享受,尤其喝點酒糙態畢現,口吐芬芳。
“許老弟,來來來,咱倆喝一個!”
一賣化肥的老板過來,摟著脖子開始干杯,“要我說啊,這里頭誰也比不上你。知道為啥么?你最年輕啊,特么的才二十六歲,哎喲,我們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人家還是混文藝界的,你拍的電視劇我一部不落。”
另一位老板也湊趣,道:“哎,現在拍電視劇掙錢么?掙錢我投點,不說像《渴望》,也得整個《胡同人家》吧?”
“掙啊,絕對掙!”許非笑道。
一句話把眾人吸引,然后就聽這貨道:“不過是掙你們的錢,人家電視臺才是財主。”
嘁!又紛紛散去。
“許先生此言有差啊,民間投資等于打廣告,劇集成功了,商品自然水漲船高。”
一句別扭的普通話忽從后面傳來,他回頭一瞧,卻是李曉樺的朋友,一位港商。
“不錯,但如果失敗了,等于白投資,性價比不高。”
許非笑道,“其實想從電視劇上賺錢,最好等體制開放,民間資本可以獨立投拍,然后賣給電視臺,甚至廣告分成。
香港理論上也適用,只是tvb、atv太早入市,從制作到明星培養,再到播放渠道全部壟斷,才搞的沒有競爭對手。”
“哦?”
那港商眼睛一亮,端著酒主動走過來,“許先生果然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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