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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天不生我齊平川,文道萬古如長夜

  榕樹上,一高一低的商有蘇和裴昱面面相覷。

  眼中皆有驚艷。

  裴昱問了一句,“傳說是假的?”

  不是說齊平川根本不曾讀過多少書么,連縣學都沒上過幾天,怎的竟然出口成詞,這文學功底和才情,世間罕見。

  商有蘇搖頭,“真的。”

  公子莫非被仙人撫頂了,難道學問一事,也有朝聞道夕入青云之說?

  不過這詞是真美呢。

  趙負商聽過齊平川在在縣衙大牢前說過那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端的是豪情萬丈大氣磅礴。

  早些時候還以為是齊汗青或者商浩然未曾面世的遺作,現在看來只怕沒那么簡單,更沒想到,他竟還有如此婉約才情。

  一時間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關鍵是這詞的意境已經洶涌狂駁的撞入她的心扉,讓趙負商覺得,這首詞似乎就是為了前朝趙室而寫,是為自己而寫。

  齊平川恰好走到趙負商背后,彎腰輕輕敲了敲桌子,“涼涼姑娘,該你了。”

  趙負商啊了一句。

  其實她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認輸了。

  畢竟飛花令是件文人雅事,考的是博聞廣記,驗的是詩詞功底和才情,齊平川自作驚艷小詞一首,趙負商若是不能以相應詩詞應之,便當認輸。

  然而…

  趙負商不想認輸。

  輸了,就意味著自己的計劃失敗,雙陽城這股勢力將徹底和自己絕緣。

  女帝夢將更遙遠。

  且她不相信,齊平川能夠寫出這一首小詞來,還能繼續再寫一首不成,妙手偶得一首已是驚艷,如果還能再寫一首,那還是人嗎?

  齊平川當然是人。

  所以,他輸定了!

  趙負商略一沉吟,說了一句某位女子大家寫的閨房小詞。

  齊平川想都不想,接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趙負商:“???”

  又是一句自己根本沒曾聽過的詞句,而且…依然很美。

  難不成又是現寫的?

  打死趙負商也不愿意相信,有人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連續寫出兩首傳世名作來,這已不是才子,而是仙人之才了。

  齊平川一見趙負商的神情,就猜到了怎么回事,淡笑道:“那我繼續補全罷。”

  略作沉吟,緩緩背出這首李清照大家的一剪梅:

  紅藕香殘玉蕈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云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趙負商嬌軀一顫,櫻唇微張,內心已是漿糊一團。

  她完全沉浸在這首閨房詞的意境之中去了,眼前仿佛出了一座秀雅閨房,有嬌羞女子撐臉坐在軒窗旁,相思之情彌漫著整個心扉。

  情不自禁的,趙負商心中生出憐憫和疼愛。

  這是一首何等美妙的女子相思詞啊!

  尤其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兩句,將及笄小娘子那欲說還休的相思描述得淋漓盡致,簡直就是天外飛仙的神來之筆,妙至巔毫。

  許久,才從這首小詞的意境之中脫離出來,然后…

  她徹底凌亂了。

  眼前發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她的認知。

  古往今來,那些青史垂名的大儒文豪,最為傳奇的故事,便是那位七步成詩的才子,然而和眼前這位一比,實在寒磣。

  也許,他真是世間罕見的天驕才子?!

  趙負商不得不認命。

  僵在那里,臉上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內心慚愧萬分,恨不得在畫舫上鑿個洞,就這么鉆入洞里藏身在河水之中,再無顏見人。

  自己竟然還妄圖以詩詞摧毀他。

  現在看來,不過自取其辱。

  罷了。

  趙負商一聲長嘆,“是奴家輸了。”

  齊平川大氣的揮手,毫不要臉的道:“不錯不錯,涼涼姑娘你也算很厲害了,贏個一般的小才子什么的,應該是毫無壓力的罷,不巧的是,我是大才子,你能在我手下支撐幾個回合,已經殊為不易難為可貴了。”

  趙負商噗嗤一聲,不由得莞爾。

  終究久經風月場,對面子一事看得極為淡薄,很快收斂了心緒,眸子里由衷的浮出崇拜神色,“齊公子一表人才,又掌一縣治安,能力出眾,治下雙陽明日清風,不曾想竟還有如此才情,奴家真是個佩服得緊。”

  齊平川頗為好笑。

  由不得你不服,就算你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花魁,可我齊傲天是文抄公啊,比文章,注定是觀井天下的文魁。

  你們都是弟中弟。

  這還只是搬出了李煜和李清照,要是請出李白杜甫的千古詩歌,又或者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王勃的滕王閣序、蘇仙的大江東去、辛棄疾的破陣子…

  后果不敢想象,能把這大徵天下的文豪羞愧得集體咬舌自盡。

  一聲長嘆,四十五度仰望著窗外高空,“天不生我齊平川,文道萬古如長夜啊。”

  心情甚爽。

  這句話也是個百試不靈,逼格夠高。

  趙負商黯然。

  這句話著實很狂,狂出了天際。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歷來有才的大儒,孤狂高傲者不少。

  何況齊平川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

  齊平川意興闌珊,“以詩會友到此為止罷,若是無事,我便回了。”

  按說,經歷了這等雅事,自己已用絕對昭彰的才華征服了這個女魁,接下來只需要喝點小酒,自然就能意亂情迷欲罷不能。

  然家有悍妻。

  更何況趙負商目的不純,齊平川自然不敢大意。

  趙負商也知進退,起身,眉目含情媚若春水,溫婉道:“奴家送公子,今后若是不忙,公子但來,涼思畫舫,不分日夜,皆為公子所開。”

  我擦!

  齊平川心頭一陣蕩漾,差一點就想留下。

  我忍!

  榕樹上,目視齊平川離去的裴昱斜乜商有蘇,“你能忍這妖精?”

  商有蘇哼了一聲。

  裴昱繼續火上澆油,“我看你家公子遲早被這妖精給吃了。”

  商有蘇黑臉,“她敢!”

  裴昱聳聳肩,忽然問道:“那兩首詞莫不是你寫的,他一個大男人,怎的寫得出如此閨房詞來,難道身體里有一顆女兒心不成?”

  商有蘇微怒,“休得胡謅我家公子!”

  裴昱無奈苦笑。

  不再撩撥這個小丫鬟,她現在確實打不贏。

  心里倒是有些好笑。

  先有天不生你齊平川,劍道萬古如長夜,如今又來個天不生你齊平川,文道萬古如長夜,等以后會不會再來句天不生你齊平川,兵道萬古如長夜?

  真不要臉吶。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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