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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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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清河畔,衙役兵丁人人按刀。

  三三兩兩有些本地人,站在遠處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齊平川走入現場,一眼看出仵作身旁的尸首,正是上午出現在自家院子里的那位自稱是繡衣直指房的黑衣佩刀漢子。

  心中一跳,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問仵作:“怎么死的?”

  年過五旬的仵作抬起頭,行禮,“回齊大人,應是被長劍貫胸而亡。”

  齊平川望向另外衙門一位江捕頭,“現場可有什么線索?”

  江捕頭搖頭,“干凈利落,一劍致命,沒有任何線索留下。”

  語氣頗有不屑。

  齊平川感受到了,實際上不止江捕頭,所有的衙役兵丁對自己似乎都有些不屑。

  因為自己這個世襲縣尉被山賊暴揍的緣故…

  而江捕頭確實有這個資本,這貨破案如神,是雙陽治安的保證——以往的縣尉齊平川只是擺設。

  倒也是尷尬。

  縣令陳弼應該不會來現場,齊平川就是眾人之首,臉一沉,“拿來!”

  江捕頭一愣,“什么?”

  齊平川壓低聲音,“腰牌!”

  王捕頭通知自己時,說過死者是繡衣直指房的人,那么死者身上那塊腰牌,顯然被縣衙的人拿到手了。

  江捕頭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頗有些挑釁的看著齊平川。

  打算不合作。

  齊平川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盤,一則是看不起自己,二則是想越過自己向縣令邀功,但此刻由不得他!

  怒道:“你想死?”

  江捕頭聞言笑了,一臉蔑視:“齊大人什么意思,卑職不懂。”

  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囂張神態。

  實際上此刻除了身后的王捕頭,所有衙役兵丁都在看熱鬧,大家確實瞧不起這個世襲縣尉。

  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幾個山賊暴揍,還哭爹叫娘,軟蛋一個。

  丟光了他齊家祖老先人的臉。

  齊平川知道當下情況,死者身份極為敏感。

  且在自己院子里出現過。

  稍有不慎就要引火燒身,一個區區縣尉,真擋不住繡衣直指房,那可是類似大明北鎮撫司一般的暴力機構。

  所以當下只有一種選擇:破案找出真兇。

  還有個險招:藏起真腰牌,偷梁換柱弄一塊假腰牌,然后說服縣令陳弼,統一口徑說死者是假冒繡衣直指房的人。

  否則被牽連進去,真的會死。

  這個時候藏不得拙。

  齊平川二話不說,倏然將江捕頭踹倒在地,一腳踏住他胸口,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狠聲道:“別以為你是縣令陳弼的大舅子我就不敢動你!”

  老子是縣尉,雙陽縣的三把手,如今縣丞回家守孝,沒個兩三年回不來,老子正科級二把手,動不得你一個裙帶關系的刑警隊隊長?

  江捕頭猝不及防。

  被齊平川踏在地上,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么時候…

  膽小懦弱,剿匪能被幾個山賊打得哭爹叫娘的軟蛋縣尉變得如此硬氣了?

  兩個心腹捕快沖了上來。

  齊平川橫眉冷目,斜乜兩人,一手按刀:“以下犯上,我看你們也活得不耐煩了?”

  聲音很冷。

  兩個捕快沒來由的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江湖中傳說的殺意,毫不懷疑,只要敢上前去幫助江捕頭,那個軟蛋縣尉真的會拔刀砍來。

  兩人噤若寒蟬,不敢再動彈。

  齊平川俯身,聲音很輕卻殺意凜冽:“江捕頭,你想死我不攔著,你想拖著你妹夫一起下地獄也無妨,但我不想被你這蠢貨連累!”

  江捕頭忘記了掙扎。

  他嚇呆了。

  又或者是做賊心虛。

  第一次,他在齊平川的目光中感受到從不曾有過的恐懼。

  那目光沒有絲毫情緒。

  齊平川冷笑了一聲,“我再說一次,腰牌!”

  江捕頭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拿了出來。

  齊平川一把搶過,端詳一陣,心中暗暗嘆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不不遠處傳來聲音:“齊縣尉好大的官威。”

  喲,縣令陳弼竟然來了!

  話說,他也知道死者的身份,所以匆忙趕來?

  齊平川望向身旁的老王,老王壓低聲音:“他不可能知道,我發現江捕頭悄悄拿了腰牌后,第一時間飛奔去給你報的信。”

  在場捕快衙役一個不少,沒人去縣衙傳信。

  那么,這位縣令大人會突然到殺人現場來?

  齊平川若有所思,收回腳,看著頗有儒雅之風的縣令陳弼,笑著行禮,“大人哪里的話。”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陳弼年紀不大,今年剛到而立。

  聞言臉一黑,“公事當前,不查探現場,卻肆意妄為欺凌捕頭,齊縣尉,真以為你齊家還是那個開國世家乎?”

  也有些意外,歷來只有大舅子等人聯合起來欺負齊平川的份。

  怎的今日反過來了?

  齊平川心中冷笑一聲,表面不動聲色,笑道:“大人這就冤枉屬下了,只不過江捕頭不肯配合,屬下不得不和他友好溝通一番,此案事關重大,大人真要鬧得滿城盡知?”

  陳弼下頷上的胡子抖了抖,這還是友好溝通?

  就差沒動刀了。

  旋即一副吃驚的神態:“很棘手的案件?”

  齊平川見狀,越發篤定他們在演戲。

  縣令陳弼怎么會反常的來命案現場,這不是他以儒家正人君子自詡的一貫作風,雙陽縣但凡有命案,他都會全權放手給自己和江捕頭。

  當然,江捕頭這貨確實是個辦案高手,有著神探的敏銳嗅覺。

  況且當下大徵,哪個縣城不死幾個人?

  雙陽縣上個月流民奸殺寡婦的案件現場,比今日慘烈百倍,怎的不見陳弼去——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江捕頭破案確實太流弊。

  但陳弼不請自到,只怕別有心思。

  想了想,壓低聲音笑道:“大人不需多慮,一個難民流竄到縣境,不小心被山賊殺死了而已。”

  也是個不要臉。

  一身黑衣的死者哪里像流民?

  陳弼哦了一聲,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從地上爬起來的江捕頭,江捕頭急忙大聲道:“大人,死者不是流民,是繡衣直指房的人!”

  故意大喊出來,唯恐別人聽不見。

  效果很好。

  圍繞現場的衙役兵丁和捕快們,幾乎是齊刷刷的打了個寒顫,出了一身密汗。

  陳弼貌似很吃驚,擺出了官威:“如此要案,豈能掉以輕心,傳本縣命令,徹底調查此案,務必捉拿住兇手,給繡衣直指房一個交代,給陸大人一個答復!”

  江捕頭大聲應是。

  齊平川看著二人拙劣的表演,心中有些沉重。

  戲精!

  腰牌還在我這里,不求證一下就直接篤定死者是繡衣直指房的人,能不能帶著誠意演得走心一點?

  結合昭寧公主之死,這件事怎么看都是沖著自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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