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抒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記得。”
墨劍郜瞪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他記得。
當然記得。
這么多年,墨劍郜就沒有忘記的時候。
可是,他又憑什么要記得呢?
那個女人干了那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害得他那么慘,到了死的時候,都是那么轟轟烈烈,擾得人不得安寧。
墨劍郜恨了她那么多年,一直到了這么久之后才知道沙綾是冤枉的。
恨了那么多年,到頭來發現是誤會一場,墨劍郜一時間不知所措。
悵然、悔恨、心酸、難過,說不清楚什么情緒更多一些,墨劍郜心里堵塞得不行。
墨抒原以為墨劍郜在這種時候還會說出一點什么話來嗆刺自己,已經做好了還嘴的準備了,可誰知,墨劍郜竟然一言不發。
墨抒覺得索然無味,道:“既然知道,那你就去跟她道歉吧,后天,我也要去拜祭,我要親耳聽到你的懺悔。”
沒等墨劍郜說話,墨抒就轉身走了。
沙綾的忌日這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雨。
墨抒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手里抱了一捧沙綾生前最喜歡的花。
到墓園的時候,墨劍郜已經到了。
墨抒看見墨劍郜,既是預料之中,也是預料之外。
墨劍郜如果逃避退縮,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墨劍郜來了,就說明他真的開始悔過了。
墨抒抱著花來的時候,墨劍郜眼眶看起來有些紅。
看見墨抒過來,墨劍郜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道:“給你媽把離婚協議燒過去了。”
墨抒目光落在了旁邊的火坑里,的確是有燒過的痕跡。
“她要是收到的話,會高興嗎?”墨劍郜問。
墨抒嗤笑,“不會,還會覺得你是個傻逼。”
墨劍郜也沒想墨抒會對自己客氣,只好假裝沒聽見,道:“秦緣現在很老了,長得又沒有沙綾漂亮,也沒有沙綾的本事,她這一輩子,也就能夠靠靠男人,在家里當個賢妻良母…”
墨劍郜說著,聲音漸小,輕輕笑了:“不對,如果是賢妻良母,又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墨抒抱著手里的花,她彎不下腰,把花遞給了聿司喬,道:“媽媽,我跟你女婿來看你了。”
聿司喬這是第二次來,第一次,是他們剛結完婚后不久。
聿司喬將花放在了墓碑前,目光敏銳看見了那剛剛燒過的地方,有一塊沒燒完的照片角。
聿司喬仔細看去,從還沒徹底碎成粉末的紙灰上隱約還可以看見照片原有的圖像輪廓。
是墨抒。
懷著孕的墨抒。
聿司喬發現這樣的照片灰不止一張,然而還沒看見其他的是什么內容,就有一只手來壓在了紙灰上面,將那些灰燼捏成了粉末。
聿司喬抬頭,就是墨劍郜那略微帶著幾分難堪的面色,眼神之中帶著幾分復雜的請求。
聿司喬沉默了一下,很快站起了身。
這一小插曲,誰都沒有再提起。
可接下來聿司喬發現,墨劍郜的目光始終落在沙綾的照片上。
那目光復雜、悔恨、悵然,還有深埋著的苦痛。
墨劍郜真的,有他自己說的那么痛恨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