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可能性(下)
“科長！”
果果靜靜的看著諾亞，一間工廠內，一個個分割出來的獨立小框架內，一只只機械手臂正在抓取從后面一臺臺光影設備里生產出來的零部件，進行戰略艦的組裝。
超過200名10科的人員在整個工廠內忙碌著，正在一塊塊光影面板前調試查看著，3科的特備人員已經坐著地鐵朝著這邊趕，會盡快在10天的時間里，制造出100架戰略艦來。
果果看著10科的內部資料，一個代號名叫寂滅的行動，寂滅兩個字正閃爍著紅光，而寂滅則作為第三階段的最終手段，壁壘區全滅計劃，初級階段已經開啟。
一個名叫赤潮的壁壘區武裝勢力，擁有4萬多名武裝人員，其中4000多名變異人，以及一座名叫逆亡城的城市。
早些時候2科的捕鼠計劃里便已經提到了壁壘區的威脅，并且嚴重的警告過，一旦壁壘區勢力開始和璀璨城內的暴亂份子聯系的時候，就是城市岌岌可危之際，直接啟動寂滅計劃，這個在10年前定下的計劃，現在正式啟動。
第一階段便是斷絕掉食物供應，第二階段則是封鎖沉默階段，第三階段便是直接使用戰略艦，進行大面積轟炸。
“科長我在和你說話呢！”
果果火大的走過去，一腳踢在了諾亞的大腿上，諾亞摘下了耳機來。
“這種事情為什么我會”
“什么都不要說，什么也不要問，3科從壁壘區由希瑪秘書親自簽署的簡報你看過沒？”
果果點點頭。
“人真是很奇怪，這種時候良知就會冒出來，而早些時候呢？誰也不愿意去管，誰也不愿意去解決，到了這種時候只能清掃垃圾一樣清理掉壁壘區的臭蟲們，你之前不是這么認為的嗎果果！”
一時間果果稚嫩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一絲愁容來。
“你知道我們在做什么嗎科長，700萬人，沒日沒夜的轟炸，我們現在制造出這些來，難道”
“我當然知道了，只不過這一切與我們無關，我們只負責作為3科的后備力量，提供給他們執行計劃的武器，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一旦計劃開始，就會封鎖城市外圈，啟動光影圖像虛擬生成壁，阻絕掉聲源，之后應該會以某種未知的病癥為理由，讓城內的民眾完全相信，壁壘區的臭蟲們已經因為原因不明的傳染病死絕了，為了多數人舍棄少數人的法則，在任何時代都是如此，記好了不要有愧疚心，一旦有了愧疚心的話，會變質的，只需要像機械一樣完成我們該負擔的部分就行，至于這么慘無人道的方式，生而為人的我們，不需要去用任何借口掩飾，承當我們該承當的部分就行。”
果果低著頭，手有些顫抖的看著光影屏幕上赤裸裸的寂滅計劃，在最后一行看到了起草者的名字，吉恩！
“這個計劃其實是吉恩為了給那群被驅逐出城市的人的一次機會，向六位神妥協后的產物，已經50年的時間了，給他們了無數次的機會，而他們和50年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現在最大的組織赤潮已經公然進行威脅，而且和城內的暴亂份子進行了合作交易，你可以想想其他的武裝勢力，究竟和城市內的暴亂份子們有著怎么樣的聯系？”
諾亞說著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調出了一塊光影屏幕來，打開了一份份調查報告，果果靜靜的看著。
“導彈.”
幾張照片上，清楚的可以看得到一些導彈的發射器，而且做工一點都不粗糙，更像是在城內制造后，帶出去組裝起來的一樣，以及一些組織竟然擁有空中力量，這是果果無法想象的。
計劃的后續，需要他們10科制造1000架小型戰略艦的原因果果也知道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啟動光核武器的話，更加效率和迅速點，只是這會讓城市內的不可持續資源急劇減少，所以只能用化學炸彈，危害也相對小一點。”
諾亞輕描淡寫的說著，當他再次打算戴上耳機的時候，果果拽住了他的手。
“非要這么做嗎？”
“這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果果，人類的歷史上發生過很多為了維持穩定而進行大清洗的事情，這是無法避免的事，壁壘區如果被清理出來的話，外部的威脅就會解決，行事科也可以專心的解決內部的問題，一個氣球內部的氣壓和外部的氣壓同時增大的話你覺得會怎么樣果果，忠實的完成工作，這里交給你了果果，我得去準備開啟地對空導彈的防御代碼，事情還有很多！”
諾亞快步的走了起來，這些對與錯的問題，諾亞在很早以前就拋棄掉了，不管對錯，決定一切的唯有立場以及強弱，人是非常難以把控的生物，任何時候任何時代都是如此，爭斗從最原始的為了食物，到為了信仰，為了國家，為了社會。
“得得趕快聯絡吉恩。”
樂筱慌亂中手機掉了下去，但卻被薛王使用念動力接住后還到了她的手里，她急急忙忙的播下了0013的號碼，這種事情她沒有遇到過，甚至只在電影小說里看到過，但此時樂筱內心里的第一反應便是，不要開戰。
“怎么會無法聯絡！”
樂筱看著光影屏幕上的信號無法傳達的提示后，一時間慌了神。
“當然了，小松鼠，是在壁壘區，怎么可能聯絡得到，事情已經定下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怎么能不擔心，明年不是就可以在壁壘區建立農業實驗基地了嗎？只要基地建成了壁壘區不就有希望了嗎？”
樂筱瞪大了眼睛，認真的盯著在場的所有人，但馬上薛王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事情可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樂筱秘書，他們”
“我去過壁壘區，也見過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像傳聞中的那樣，他們會相互幫助，會為自己生病的家人祈禱，會因為家人的離去而痛苦，和城市里的人是沒有太大區別的，而且這樣的地方有很多。”
樂筱聲嘶力竭的反駁道，她的腦袋里清楚的記得，在壁壘區度過的那短暫的十多個小時，那地方沒有武裝勢力控制，根本就不像外界報道的那樣，是個只有血腥和暴力的地方，華神和他說過，壁壘區有很多這樣的地方，要說的話，和自己長大的108區很相似，自己用眼睛確認過，也聽那邊的人說起過自己的生活，那些孩子們雖然吃不飽飯，但很懂事。
樂筱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個在自己面前死掉的孩子，他如果出生在城市里，或許現在還在學校里健康的成長，此時此刻樂筱多么希望和吉恩談談，他瞬間便明白了過來，吉恩在做什么，樂筱很想要清楚的告訴吉恩，自己所想象的，當陽光有一天能夠灑滿壁壘區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覺得你還是回去學校里好好的改造下好了，小倉鼠，你”
“你才要回去學校改造，這么多年里有人看過壁壘區一眼嗎？別說壁壘區，甚至連底層也無人問津，的確不管是壁壘區還是底層，都有著好多不好的事，但是如果我們不去著手做，怎么知道他們沒有希望？我們不是城市的管理者嗎？身為管理者的我們，難道不應該去著手解決這些問題嗎？”
紫雨兒站起身來，火大的盯著樂筱。
“解決，怎么解決.”
“動手啊，難道連看都不看一眼，連任何事情都不做，就否定他們的可能性，壁壘區還生活著很多人，他們都在努力的活著，現在卻連他們的生存權利都要剝奪，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只剩下生命，試問身而為人的我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都做不出來吧，這種惡魔一般的行徑，你們的心不會痛嗎！是石頭做的嗎？”
樂筱面紅耳赤的按著胸口，氣喘吁吁的喊道，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歡快的歌舞聲中。
一陣陣氣泡聲，在一個有著琉璃色水流的池子中，一陣陣氣泡冒氣，伴隨著仿若晨曦般的光芒，艾麗緩緩的從水池里升了起來，她靚麗的面容上，散發著微微的光芒。
“小丫頭，你的聲音，我聽到了，是人的聲音！”
伴隨著一陣輕柔的氣流聲，一瞬間艾麗已經來到了璀璨奪目的城市上空，她靜靜的凝視著遠處黑暗無光的壁壘區，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這個白癡吉恩！”
艾麗聲音輕柔的說著，一瞬間天空中劃過了一抹琉璃色的光芒，只是這抹光束所有人都看不到。
陣陣微光粒子在緩慢的流動著，赤潮總部的天臺處，艾麗半蹲在地上，笑嘻嘻的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蹦蹦跳跳的來到了吉恩的身后，伸著纖細而白皙的手，緩緩拂過吉恩的面龐，只是無法觸碰到，艾麗撅著嘴，雙手捏向吉恩冰冷的面龐。
吉恩的眼中已經漸漸的失去了光彩，他的身體仿佛石化在了風中，目光變得越來越冰冷。
“為了未來！這份罪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
吉恩微微顫抖著，掏出了一根煙來，點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脫下了帽子。
艾麗嘆了口氣，支手托腮的蹲在吉恩的身邊，仰著頭看著這個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變化的吉恩，還是像個大男孩一樣。
“那丫頭的意見和我是一樣的呢吉恩，艱難的從來不是環境，而是人心，你不是早已想到了辦法，讓陽光照射在這片土地上，為什么又要臨時變卦呢？男人吶，還真是容易動搖。”
艾麗說著站起身來，一只手輕撫在了吉恩的額頭處，似是安慰的笑著，只是她的話語無法傳達到。
滴滴滴 吉恩拿出了電話來，光影屏幕上，是來自城內臨時調查的10個監察員的通訊，10塊小型屏幕上，每個人的眼中神色都不大好。
之后10人開始投票，除了一票反對票外，其他9人都贊成今晚的行動，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沒有多言多語，還在等待著吉恩開口。
吉恩靜靜的看著左下角處的賀敏，她是唯一反對的人。
“理由呢？”
屏幕直接被放大，賀敏認真的盯著吉恩。
“我做不到吉恩大人，我是一位孩子的母親，這里依然生活著很多的家庭，我做不到，如果今晚我贊成了這個計劃的話，我不知道回去后該要如何面對我的孩子，該如何對我死去的丈夫交代！孩子是沒有罪的，壁壘區還有一半的人，都是這里出生的，的確那些武裝勢力的影響下，很多人對城市都帶有惡意，但這是真實的嗎？如果今晚我們真的那么做了的話......吉恩大人你一直以來的努力算什么？我們一直以來在壁壘區日夜潛伏的一切又算什么？我們不是為了能夠找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所以才接受這份工作的嗎？我的丈夫生前，一直和我說著領養一些壁壘區孩子的事，說等我們職位升上去，夠格后就開始，只可惜我們沒有能等待，艱難的永遠不是工作，而是人心！”
吉恩靜靜的看著賀敏，而后說道。
“還有1小時31分，現在10點29分！”
在關閉掉了光影屏幕后，吉恩靜靜的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吉恩自己很清楚，自己很累，特別是在季末的事情過后，吉恩的內心開始有了一些變化，但在那只雛鳥出現后，吉恩的內心里又一度感覺到了一絲光芒，然而時間已經不允許了。
想要城市更加的安定，就必須摧毀掉一切潛在的威脅，在威脅還未發酵變質前，為了多數人，舍棄少數人。
“已經.不用等了！”
一抹抹淡藍色的粒子在吉恩的身上劃過，他一只手按在了胸口的地方，心臟內植入的力量抑制器，在解除掉后，吉恩會逐步的恢復自己的神之力，他已經打算在這里解放神之力了。
毀掉一切不安定因素！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責任！
一旁的艾麗無奈的笑著，舉著手一臉氣惱的在吉恩的臉上劃動著。
“你真是要氣死我啊吉恩你這個笨蛋白癡！我以前就和你說過的，如果是你心中認為正確的事，就要去堅持到底，明明開了個好頭，現在中途放棄算什么啊？你這個”
一陣腳步聲 吉恩緩緩的轉過頭去，波特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是打算大開殺戒了嗎吉恩先生！”
一時間吉恩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是眼中透著一抹肅殺。
波特仰著頭。
“好想要再看一看太陽，只要一眼就好了，呵呵，我最后有一個請求，請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一點時間，讓他們撤離就行，之后不管發生什么都可以！”
波特神情凝重的盯著吉恩，此時吉恩的腦袋里在嗡嗡作響。
“讓想要離開的人離開，老人，女人孩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吉恩先生！”
吉恩微微的點點頭。
“太陽么！抱歉了......”
吉恩說著獰笑了起來。
“你們早已失去了資格！”
“嗯，確實如此，我曾經無數次幻想，在幾年前城市提出要在壁壘區建立農業實驗基地的時候，太陽有一天會穿透黑暗，照耀到壁壘區來，然而這終究是我的妄念，我們過去所做的一切，導致了現在的一切，能稍微聊聊嗎吉恩先生，在開始之前！”
吉恩拿出了手機來，調出了一塊面板。
“12點以前可以！”
波特大喊了一聲，一瞬間一個個變異人們便閃爍著紅色的光芒瞬間跳躍到了屋頂上。
“你們去通知城內的所有人，不想死的就快點跑，使出吃奶的力氣跑，離這里越遠越好。”
“老大，跟他們拼了！”
一時間一個個變異人看向了吉恩，波特馬上怒吼了起來。
“我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快點去！”
此時的艾麗不斷的對著吉恩拳打腳踢，然而她無法觸碰到吉恩，她氣鼓鼓的看著吉恩。
不到5分鐘的時間，原本安寧祥和的逆亡城便開始出現了巨大的騷亂，不少人從熟睡中驚醒過來，街道上一個個赤潮的人拿著擴音器喊了起來。
“行事科馬上就會對這里發動攻擊，不想死的快點離開，帶上一切可以帶上的東西，撒開腳丫子跑，離這里越遠越好！”
波特走到了離著吉恩兩三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對了吉恩先生，你覺得我們身為人，還有可能性嗎？”
吉恩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越來越大的騷動，四處都是涌上街頭黑壓壓的人影，一些不愿意離開的人拿起了武器，嚷嚷著要和行事科決一死戰。
眼前的一切像極了過去的曾經發生過的最終一戰，只可惜的是 吉恩苦澀的揚起嘴角。
艾麗已經不在了呢！我始終無法像她一樣，好像太陽一樣照亮一切，只能是太陽照耀下，映襯出來的陰影！黑暗會吞噬一切，埋葬一切，罪孽由我一個人來就好，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好了！
哭喊聲四起，陣陣發泄般的槍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大量的腳步聲讓整座逆亡城仿佛都在震動著，這是這一切吉恩已經聽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的確我們已經沒有了未來，未來早已被我們過去的行徑消耗殆盡，但是啊吉恩先生，我之所以建立這座逆亡城，其實是這片土地上，還有很多擁有未來的人，在這座城市里，你可以通過交易，換到不少東西，可以使用食物來讓人教你一些東西，這座城市遠比你所想的要好得多，你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樣的吉恩先生！”
“很遺憾，沒有時間了，如果你們能夠在10年前，或者更早以前建立起這樣具有社會規模的城市來的話，時間還很充足！”
吉恩扯掉了13科的制服，脫下了帽子甩到了一旁，制服在風中緩緩的飄蕩著，沉入了身后的黑暗中。
艾麗緩緩的飄在空中，看著遠處的璀璨城以及下面的亂象，她眼中透出了喜悅來。
“吉恩你這個白癡，死腦筋，我就讓你看看，今晚太陽一定會照射在壁壘區的，穿破那片黑暗，你給我等著！”
一束琉璃色的光芒朝著璀璨城的頂端緩緩飛去。
“我覺得沒有必要等下去了，可以從你先開始嗎，波特！”
波特站了起來點點頭，吉恩的面容上，一抹黑色緩緩流過，他的面容一點點的變成了黑色，直到眸子也沉入黑暗中！
“當然可以，惡魔吉恩，再次見到這副模樣，還真是戰栗不安呢！如果有墓志銘的話，請你幫我這么寫下，一生都在致力于抗爭的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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