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霽姐姐的嘴炮
西婭辛躺在臥室的床上，這里的一切都和老家的布局一模一樣，哪怕是木桌上畫的涂鴉，以及上個世界老舊的擺鐘。然而推開房門，卻不是熟悉的家里，而是冰冷的合金走廊。
凱文叔叔被那名女人叫走了，說是要測試意識增長程度，西婭辛去病房看了家里人，發現他們都在沉睡，醫生囑咐她短時間不要打擾他們。
西婭辛好奇地看向懸浮在自己上方的菱形結晶，具體內的“霽”說，這是意識轉接器，他用來了解最近十幾年具體發生了什么事。
“那個...霽哥...霽姐姐，我能問你一些事情嘛”西婭辛小心詢問，她本來想稱呼對方“哥哥”，但己身的意識中寄宿著一個男性，實在是太令人無法接受，回想起凱文叔叔的話，貌似叫“姐姐”也沒什么不對。
“行啊，當然可以。”
“霽姐姐”極為熱情，不知道是不是西婭辛的錯覺，對方的聲音中還帶有一些驚喜。
西婭辛發現那股龐大的意識從腦海之中抽出，逐漸在臥室中形成人形，純白的意識顯現，面容身段與記憶中睡眠艙內的那名美人兒極為相似。
西婭辛從床上爬起，瞪著眼睛看向八重霽的意識體，“好像白姐姐。”
“白姐姐”八重霽的意識體刻畫的惟妙惟肖，彰顯他對意識的運用精度，這時正挑著眉毛，做疑惑狀。
“白姐姐也和霽姐姐你一樣，全身白色，不過祂長得更像西婭辛，不不不，是西婭辛更像祂。”
“哦～”聽西婭辛這么說，八重霽大致知道祂是誰了。
“是不是還有個純白空間，空間里還有個王座，然后她端坐在上面”
西婭辛一愣，她從沒有對其他人說過這事，怎么這個剛認識的霽姐姐也知道難不成她一直在自己腦海中，自己干過的什么事...她都知道 想到這，西婭辛的一張臉像是冒煙的蒸汽機，瞬間紅潤起來。
“想什么呢？我可沒窺探過你的記憶。”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精八重霽，怎么看不出少女的心思別管他有沒有窺探過，反正現在得安慰一下女孩兒的心。
“我...我從沒跟人說過，包括凱文叔叔都不知道的。”西婭辛低頭掩蓋臉蛋上的紅霞。
“凱文...叔叔...哈哈哈哈哈哈！”八重霽大笑，“他這么顯老的嗎？哈哈哈哈我和他勉強算是同歲吧，他被你叫叔叔！哈哈哈哈。”
西婭辛撓了撓臉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總不可能叫眼前的人“霽阿姨”吧？那聽起來太奇怪了，而且女人的話，不是向來十分在意自己的年齡嘛？
‘不對，凱文叔叔說他是男的，也不對，男女都無所謂，隨心所欲，啊啊啊啊不想了！’西婭辛放棄掙扎。
笑夠的八重霽坐在椅子上，“好了，我們說正事，你見到的那個‘白姐姐’，八成是崩壞意識，也能稱為‘崩壞神’、‘神’之類的，總之怎么稱呼都沒錯。”
當“崩壞”與“神”連接在一起，西婭辛又糾結了，“霽姐姐，崩壞是白姐姐創造出來的”
“也不能這么說。”八重霽本著嚴謹的科學精神道：“目前還沒有研究追溯到崩壞的誕生，不過有許多文明將崩壞認定為宇宙級別的自然規律災害，就像星球上的火山噴發、龍卷風、海嘯、冰河時期之類的。”
“那就好...”西婭辛心中放松，她因為崩壞和家里人分散，逃亡到中央州，家里人又因為“崩壞”而死，最后卻是“崩壞”給了她力量，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
“不過崩壞和祂脫不了干系，被祂盯上的世界，不，是文明，注定消亡。”
“怎么可能”西婭辛下意識反駁道：“白姐姐那么好，只是要求我去消滅人類的丑惡污穢，從沒有說要消減文明。”
“那你能告訴我，人類的丑惡污穢，是如何定義嗎？”八重霽反問，“犯罪觸發法律還是道德敗壞亦或者其他原因產生爭執與誤會的人需要殺死嗎？士兵遵循國家元首的指令作戰，需要殺死嗎？還是說要殺死為國家爭取利益的元首”
“我....”西婭辛眼神迷茫，后又垂頭喪氣，“我不知道。”
“我剛才大致看了一下近十幾年來的記錄，”八重霽道：“我們挑一個近一些的事件來講，你去機場接機，發現士兵們要清掃受到崩壞能感染的乘客，以防止崩壞病毒泄露傳染給他人。
你不顧他人安危，獨自闖入停機坪，破壞士兵們的計劃，導致崩壞病毒散發，間接給無數家庭帶來災難。那你，是不是罪惡源頭是不是應該自我毀滅”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會有那么多變化，我以為、我以為士兵只是要殺了他們的家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西婭辛躲在床角，雙手抱腿蜷縮，不敢去想八重霽所說的事。
“對！”西婭辛眼睛一亮，“我要回泰萊雅星！我有創生的力量，我要治愈他們！”
“晚了，已經有人因你而死，就算你治療好那些病人，他們真的能夠重新融入社會之中嗎？本來已經打算處理后事的家庭，又會生出多少變故又會有多少不確定性，多少爭執發生”
八重霽的一番話，直接把年幼的西婭辛問懵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可以這么想，人類的本身存在是善良的，但總有異變發生，有人墮落污穢，成為香粥里的一顆老鼠屎。這個時候你是撈出老鼠屎繼續喝粥，還是把整鍋粥都給倒掉 你白姐姐是有潔癖，而且怕麻煩的神，祂喜歡全都倒掉，把熬粥的鍋仔細清洗一遍后再重新熬粥。
你也可以把人類本身存在當成罪惡之源，那就更簡單了，直接毀滅吧，大家洗洗睡了，等著崩壞席卷全球，一起嗝屁。”
“不...白姐姐不是這樣的。”西婭辛還是不肯相信。
八重霽不在言語，直接讓愛衣調出各個文明被律者清掃毀滅的視頻。
西婭辛邊看邊搖頭，委屈的眼眶通紅，“不、不是這樣的，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西婭辛，你的情緒太容易激動，或者說太容易感性。”八重霽分出一股意識安撫，“很難想象你是如何控制如此之強的意識還沒發瘋，是憑借一顆赤子之心嗎？”
西婭辛低頭不語，半晌才開口道：“我聽爸爸說，以前的泰萊雅聯邦是沒有‘崩壞病毒’的，自從恐怖組織‘理智結晶’誕生后，那種病毒才在全球流行起來，而且，大家都說‘崩壞’是外星人帶到泰萊雅聯邦的。”
“是我們帶來的沒錯。”八重霽干脆利落地承認，“可我們只是當做飛船戰艦的燃料使用，甚至經過精密的計算得出，戰艦用于燃料的崩壞，不會對泰萊雅聯邦造成任何危害。”
八重霽伸手發出十數年前的數據，供西婭辛查看。
“那...”
“那崩壞是怎么來的”八重霽繼續道：“是人心的不滿足，聯邦有名科學家發現了這種物質的奇特性質，官方也有意收集，企圖在航空航天領域獲得新的突破，我們當時還勸阻過聯邦的當政者，這點也有視頻資料。”
八重霽調出資料，道：“后來在一起偶然的實驗中，一名科學家發現了崩壞的奇特運用，他違背聯邦法律，無視高層命令，偷偷研究崩壞，只為治好女兒的雙腿，他有錯嗎？”
西婭辛先是搖搖頭，隨后又點點頭。
“他用買賣的人口做實驗，最終催化出第一律者‘理之律者’，你嘴中的恐怖組織‘理智結晶’，就由她所建立。而你，是第二個律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繼承了她的一部分意志，毀滅泰萊雅文明的意志。”
“我，不會...”西婭辛說的話有氣無力，她也不敢肯定，那日她在教室里，腦中緊繃的弦差點斷掉，差點殺死整棟教學樓里的人，也許被逼到極致，真有可能神經癲狂，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毀滅文明...
捫心自問，若是沒有外星戰艦，她在發現無法真正復活家人后...
西婭辛打了個寒顫。
“霽姐姐，我還有個問題。”
“你說。”
“那你們為什么選擇我來做實驗西婭辛...西婭辛是犯了什么錯嗎？”
“當然不是，”八重霽強調道：“不是選擇了你，是選擇了我。你還不明白嗎？你是從我的意識中分化出去的，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我的妹妹，亦或者我的女兒。”
西婭辛不是很能接受這種說法，連連搖頭。
八重霽：“當時選中你母親，是因為通過計算機計算，你母親會注定不幸，畢竟她沒有婆家，你父親蘇斯內，也就是她老公，那時事業失敗，整日酗酒，有時還會打你母親，計算機認為你也會跟著不幸，從小就對世界產生怨恨。
結果沒想到的是，在知道有了你后，蘇斯內居然振作了起來，后來又成為好父親、好丈夫的典范，計算機出現大失誤。
除此之外，超級計算機計算出你的老家，在你誕生三年后，會出現一次局部崩壞，到時你家里人會帶著你逃難，開始更加不幸。
不過呢，三年后的數據誰也不能肯定，果然三年后崩壞沒來，就連后來發生的局部崩壞災難，也是理智結晶人為造成的，我們沒有插手。”
西婭辛有點呆。
“還有，西婭辛，除了你小時候的精神狀況異常，我們插手的事真的很少很少。精神狀態異常是因為我的意識太過強大，一直擠占你的位置。不過啊，如果不是你精神異常，可能你弟弟東凱特就不會誕生哦。
你從小身體健康、力氣巨大，都是依靠逐火之蛾的科技。還有那天你在湖邊救人，你要是沒有成年人的力氣呢？你可能會被里克他們拖下水，你們仨一塊死，又或者沒救到他倆，感性的你始終活在陰郁之中。
就算救了他倆，你后來不還是受到言論攻擊你那些天是怎么過來的有沒有想過一了百了，自殺是誰救的你凱文，一直關注著你的凱文。
再說崩壞爆發，是我們把你父親替換過來，不然他早成死士了。去機場，你因為精神異常被拋棄，好的，我們假設你沒有精神異常，那結果呢？你們一家會在軍管營里，大概率受到崩壞感染，最終死在軍管營內，無人知曉。
你以為軍管營中的待遇是誰給加蘭她們的是艾彌莉的影響力！不然加蘭能逃過一劫，你弟弟東凱特也絕對會受到感染死去。
加蘭為什么會逃過一劫，是因為我們也對她進行了一些小范圍的改造，確保她能健健康康，且具有一定程度的崩壞抗性。
繼續，你在機場被拋棄，被死士群撕咬吞沒，誰救的你凱文。如果不是凱文，你連意識突破的機會都沒有，更被說看到這個世界，你早就死了。
艾彌莉也是，除了最后假裝的厭惡，她一直都在用她的影響力幫你，不然你以為西奧、切森等人為什么會對你以禮相待還不是看在艾彌莉的面子上 包括軍管營內的擬似律者爆發，崩壞病毒傳染，如果不是我們，你媽媽、弟弟早就死了。
西婭辛，你捫心自問，如果真的是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在聯邦中，你能活到現在嗎？
你還能看到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嗎？西婭辛，這一切都是我，是逐火之蛾給你的，我們需要你，我們僅僅只是想守護文明正常成長。”
“我...我...”
一件又一件事擺放在西婭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讓她啞口無言。
好像...有逐火之蛾無形的幫助，是比她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好很多。
而且家人、朋友都還在，好像已經不能奢求更多了。
“可你們耗費十幾年，就為了我”西婭辛不解道：“有同源力量的就不止我一個啊。”
八重霽心中松了一口氣，看西婭辛的表現，顯然是接受了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