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父子圖天下

　　羅昭云聞言，眼神盯著羅藝的神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半笑意地說道：“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時間事，許多時候，還要看機遇，若是局勢和時機成熟，爭上一爭，也未必不可。”

　　羅藝心中震顫，他雖然桀驁不馴，倔強脾氣，有時候在想，即便生于亂世，自己也能成為一個梟雄、藩王，但羅藝絕對沒想過，自己爭皇權。

　　割據一方，也不過數郡而已，人馬、軍餉、百姓、民政等，終究有一定的局限，只要照搬照抄一些制度，管理地方，他還是能夠勝任了。

　　但是要奪天下，那就是二百來郡，囊括南北東西，各個勢力范圍，門閥大族，地方豪雄，都要擊敗、收攏、駕馭，文武官員，勾心斗角，朝廷議事，有大局觀，深諳官場之道，有帝王權術等等，這可不是一個武夫能作的。

　　任何一個開國君王，除了能夠馬背得天下外，更主要能夠震懾文武官員，心中腹黑，殺伐果斷，過河拆橋，利益至上，鐵血手腕，能夠狠心兔死狗烹。

　　羅藝覺得自己肯定不適合做皇帝，首先心理和謀略方面，就不過關。

　　“昭云，你也清楚，為父雖然能夠帶軍打仗，管轄一方，但最多封王，治理數郡已經是最大才能了，要打天下，治國理政，管控朝廷，那是做不來的，你覺得自己可以嗎？”

　　羅昭云沉思一下，說道：“我覺得自己，尚且可一試！”

　　羅藝點頭道：“那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踏上這一條路，就是百萬人來填，充滿血與骨，而且，你爭霸天下后，再要寄人籬下，投奔他人，卻也不會善終了。”

　　古往今來，任何參與爭霸的梟雄王者，最后除了一位勝出，其余競爭者都不得好下場。

　　因為你爭霸過天下，說明有這個野心、威望、統攝力，只要活著，哪怕投降了，始終是隱患，勝利者要時刻提防你叛變、東山再起，或是在朝中攪動風云，這是不能忍受的，即便投降，也會秋后算賬。

　　羅昭云堅定道：“我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但我不會后悔，也不會懼怕，大不了，兵敗身亡，但至少轟轟烈烈地活過，不想委曲求全，再說，以我的名氣和統兵能力，即便幫助一位君王打天下，以后也會遭猜忌，落得跟韓信一樣的下場，倒不如自己把握命運。”

　　羅藝也沉默下來，他明白這層道理，羅昭云不像他羅藝、薛世雄、麥鐵杖等人，純粹的武將，能夠當作利劍，但羅昭云文武全才，名聲和威望高，很容易功高蓋主，讓君主揣揣不安，除而后快。

　　“既然如此，我羅家全都押注了，就賭你能最后勝出，使羅家成為皇族。”羅藝爽朗一笑，已經沒有其它退路了，他也絕非怕事之人。

　　羅昭云道：“接下來，我們要屯田聚兵，在涿郡一帶，培養精銳之師，圖謀日后的天下了。”

　　羅藝搖頭，有些不看好涿郡的地理形勢，太過偏遠，說道：“可北方只有這四郡，如今大清河南岸被竇建德的軍隊修筑防線，阻擋我們南下，使得河北一帶的難民無法大規模北遷，這樣會阻礙我們的發展，中原各地，人口眾多，我們的兵力和人口、物資等，只夠稱雄邊陲，難與中原勢力爭鋒，這也是為何七雄之燕國，最為弱小的原因。”

　　羅昭云道：“常言道，知不足，然后能自反；知困，然后能自強。涿郡邊陲，遠離中原之地，位置的確不占優勢，而且容易被人忽視，中原士大夫、門閥貴族更是不愿意過來歸附，這里文教不足，底蘊不夠，人口稀少。”

　　“但它也有優點，燕山、小興安嶺、長白山都是豐富的資源，狩獵、藥草、礦石不缺，如果能跟少數民族進行設坊市貿易，就能夠換取大量的戰略物資，比如牛羊戰馬等等。”

　　“此外，雖說大清河被河北軍占據南岸，但是防線過長，我們可以不斷出精兵，偷襲兩端，打開部分豁口，還是能夠引渡百姓、士子北上，另外向西通往雁門郡，也是西進之路，不會完全被堵死。”

　　“你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防范措施就好。”羅藝聽完，繼續叮囑一句。

　　羅昭云從容一笑道：“父親請放心，涿郡并非孩兒真正出兵之地，只是積累的大本營，目前穩定下來，并不張揚，被竇建德這么一堵，使朝廷難調度，各路叛軍也會放松對羅家軍的敵視，我們才能安心發展，免得木秀于林被風摧之，等到楊廣出事，我會親自趕往西海郡，那里還有我的后手，李靖、侯君集、郭孝恪等十萬西北精兵，才是我殺入中原的底牌。”

　　羅藝有些擔憂道：“哦，你離開這么久，又是亂世，李靖等人，還會聽命于你嗎？”

　　羅昭云回道：“李靖這個人，并無稱王之心，適合輔助明主，我與他關系破深，而且早有私下約定，郭孝恪也是我的生死兄弟，還有一些舊時部將，只要關鍵時候出現，他們仍會歸我調度，而且，他們目前軍隊的開銷，一半都是我的商會在支撐，還是能夠掌控的。”

　　“世事難料，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為妙！”羅藝心下覺得，沒有哪個武將在亂世中不想稱王，他李靖真的能遵守協定，不在西北稱王嗎？

　　羅昭云神色淡然，心中有數，李靖的性格，他很清楚，很符合歷史上那個兵神人物，由他坐鎮，羅昭云相信到時候，兵權會遞交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