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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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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時間過去,來臨時難免會覺得有些緊張。

  演武場四下已經站滿了人,有隨皇甫靖來的錦衣衛,有聚義莊內的好漢,還有四下附近聞訊趕來的其余江湖人。有的彼此相識,有的并不認識,但不管如何,在看著朝廷的這些錦衣衛時,皆沒什么好臉色。

  哪怕單拎出來,他們不一定是對手,但不妨礙他們此時人多勢眾,根本不懼這些素日兇神惡煞、鼻孔朝天的錦衣衛。

  即便,平日里或許還沒資格見到。

  最靠近演武場的一圈范圍,眾人皆是心照不宣地空了出來,畢竟雙方要上場交手的是大修行,離得近了雖然更能看清他們出手,以及交手時的反應,學到一些經驗。但誰也不能保證,靠得近不會被戰斗波及到。

  以他們的修為,萬一被波及到,必是重傷。

  所以,在讓開了這么一圈后,眾人皆是在安靜等著,而不多時,便聽人群里有了騷動。

  “來了!”有人眼尖,高喊一聲。

  提醒一出,不只是那些江湖人,便是這一眾錦衣衛,也難免緊張。

  畢竟是接了朝廷的差事來的,雖然在來時便被告誡,無論輸贏如何,四下有無嘲諷,皆需按捺脾氣,不得發作,但這怎么說也是關乎朝廷顏面之事,他們來此,自也有關榮辱。

  他們毫不懷疑,若是朝廷這一場輸了,這些江湖人將會是何等耀武揚威,那等嘴臉,他們并不陌生。

  所以說,要論心里的緊張,這些錦衣衛絲毫不比四下江湖人要少。

  蘇澈隨著季子裳等人到了演武場的邊上,而在對面,皇甫靖及至臻首座三人也同樣到來。

  邊上并未安排座位,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若只是給他們幾人看座,難免會讓人覺得心里不舒服。

  所以,季子裳直接就讓把演武場四下徹底清理干凈,哪怕是擺放的兵器架都撤了下去,只留一個干凈而空曠的演武場。

  江湖比斗,上場之前肯定是先要打過一聲招呼,彼此交手的客套幾句,然后由人唱名,簡單介紹一下二人過往本事。

  但現在的,是朝廷跟聚義莊擺下的場子,交手的是大修行,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把這當成是熱鬧看?

  所以,唱名什么的自然沒人來找不痛快,但客套什么的,還是難免。

  畢竟,自古講禮,就算是要比斗,也該有些禮數才是。

  “皇甫大人。”

  “少莊主。”

  季子裳和皇甫靖都抱了抱拳,還沖彼此身旁、身后幾人打過招呼。

  “這接下來如何比試,似乎還未定下規矩?”皇甫靖笑了笑,說道。

  季子裳等人不免一愣,也是,之前只想著是要比試,然后出人,竟也沒在意這規矩。不過,既是三場,不就是誰上場誰接下這等簡單規矩么?

  “不知皇甫大人如何打算的?”季子裳不動聲色地問道。

  皇甫靖聞言,輕笑道:“那便依次上場,咱們誰先取得兩勝,便算贏了。”

  季子裳皺了皺眉,然后道:“第三場,也要打。”

  話落,皇甫靖眼皮抬了抬,卻并不意外。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打算,也知道這些江湖人的心思,不外乎就是要找一個面子,為此事落一下朝廷的威勢。

  但,他看著對面之人身后的一眾年輕人,心中冷笑,這些人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而聽了季子裳的話,四下江湖人則不免揮拳吆喝,他們自然是希望對方代表江湖獲勝的,狠狠殺一下朝廷的威風。

  對此,季子裳朝他們報以善意的微笑。

  至于皇甫靖身旁陸天修三人,則連表情都無。

  “那么,時辰不早了,咱們便開始吧。”皇甫靖說道。

  季子裳點頭。

  兩人分別朝后退去,至演武場邊上的時候,皇甫靖身后,陸天修身形一動,就要先上場。

  “我先來吧。”旁邊,那蒙面女子輕笑一聲。

  話落,人已施輕功飛到演武場上,羅袖輕展,身姿曼妙,引得眾人目光跟去,一時倒讓四下嘈雜靜了靜。

  陸天修哼了聲,抱劍不語。

  不過,他也確實想要看一看,這個讓皇甫靖都恭敬以對的神秘女子,究竟有何武功。

  之前皇甫靖對她身份諱莫如深,便連他都沒有告訴,現在,既是比試,他便能從對方的武功中,看出其人根腳。

  想到這,陸天修不由朝一旁的皇甫靖看去,但對方臉上,只有平靜,好似對輸贏根本不擔心一般,無論聚義莊那邊派出的人是誰。

  看到這,他不免皺了下眉,同時對這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

  而在對面,在那蒙面女子現身之后,江令寒便朝眾人點點頭,然后毫不猶豫地上了演武場。

  此時,蘇澈眼底卻有凝重,在看著那白衣飄然的女子時。

  “你也感覺到了吧?”玉沁傳音道。

  “嗯。”蘇澈點頭,“似曾相識的氣機。”

  在方才,那女子以輕功上場的剎那,氣息顯露,氣機有所變化時,他便感知到了一股熟悉。不過并非是此前相識之人那般的熟悉,而是對其人所修功法,以致氣機之中,有種之前似有接觸過的熟悉。

  就好像是,之前自己見過與之出身同門的人那般。

  但一時間,卻聯想不到究竟是在誰身上感知過。

  此時,演武場上。

  江令寒看了對面那女子一眼,目光在對方正捋過青絲的手上看過。

  對方沒有兵器。

  “在下觀潮閣江令寒。”他抱了抱拳,是自報家門,也是應有的禮數,當然,還是為了問出對方的出身。

  但對面那女子只是笑了一聲,如銀鈴般悅耳,眉眼一彎,“我能不說嗎?”

  江令寒一愣,隨即皺了下眉。

  彼此都是大修行,且出身必也不是凡俗,放在江湖之中,大派之間且不論是正道還是魔教,總是要有一些規矩的。

  對方現在這般,已然是有種小瞧和無視之舉了。

  江令寒拔劍,開口道:“姑娘若是不用兵刃,那就要接招了。”

  “你盡管來便是了。”那女子咯咯一笑,輕攏秀發,卻朝他勾了勾手指。

  江令寒心性沉穩,當然不是按捺不住性子的人,但此時,卻覺得無名火起,似是被對方這般輕佻小瞧而激怒。

  下一刻,他便挺劍刺去。

  江令寒的武功,蘇澈多少有些了解,曾在梁州城時,也看過對方出手。

  而且,彼時對方還幫過商容魚,一起坑殺了入三境的瑤無艷。

  這足以說明,此人無論是所修武功還是天賦智計,都非等閑。

  況且,他是觀潮閣真傳,現在又已破境,相較從前來說,武功和心性自然都更進一大截。

  但是,蘇澈看著此時在演武場上,與那蒙面女子交手在一起的江令寒,眼底卻有些凝重。

  以他如今眼力,自是能看出江令寒攻勢很急,與從前在梁州城時所表現出的大不不同。他不知道這是對方這幾年修行的自然轉變,還是現在臨場后受到了什么影響,只是現在看來,這看似如狂風驟雨般的連番攻勢,并未對那蒙面女子造成什么影響。

  無論江令寒的身法和劍有多快,總是能被那女子躲過,且都是堪堪差了一線。

  就好像是在試探江令寒的武功,也像是在戲耍,而對方,一直是在閃躲,至此并未出招。

  演武場上劍氣四溢,江令寒所出的每一劍,都帶起一股如海上風浪般的劍氣,本是無形之間,卻好似真的令人置身海上。

  隱約的,有好似海水般的淡藍之氣,能被人以肉眼看見。

  而那當然不是什么虛假的異象,而是斬出的劍氣在空中滯留不散,每一絲,都能斬斷金石。

  “她是在耗費江令寒的體力嗎?”一旁,秦凡皺眉道。

  在場的幾人,都是大派名門出身,當然有一份眼力,自能看出如今江令寒哪怕劍法高明,也依舊落于下風,因為無論是那劍氣還是他的劍,都沒有落在那蒙面女子的身上。

  換句話說,他的招數,沒有半點奏效,而他的對手到現在,還未出招。

  但能看懂是一回事,想出解決的辦法,或是真的能以此看清那女子的修為底子,是更難的事情。

  況且,平心而論,將演武場上的人換成他們,設身處地,他們也擋不下江令寒這般連綿的攻勢。

  “她究竟是什么人啊?”葉青玄不免張了張嘴。

  演武場上,江令寒不論變換何等劍招,對面那人都只是憑身法躲過,沒有出手,似是沒有必要。

  蘇澈擰眉道:“如今交手已過幾十息,便是劍步,也不可能這般沒有停歇地閃躲。”

  劍步,是天山劍派的絕學,在江湖上,被人稱為‘方寸之間騰轉挪移身法第一’,這里的方寸之間,自然不是常識中的方寸,而是指的三丈之內。

  而演武場上,江令寒的出劍始終偏離那蒙面女子衣衫,但也只差一線而已,甚至不足半寸。這當然不是他不想刺中,而是全然被對方躲過,所以江令寒耗費的真氣是極恐怖的。

  但正因為此,對面的女子更不該這般輕松才是。

  無論是維持這般精準的身法,還是平復體內真氣的消耗。

  更別說,這是連劍步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對方又是如何做到的?

  是從未在江湖聽說的另一種身法?

  蘇澈不解。

  而他下意識這般問出,實則是在問身邊之人,也是請教。

  因為若說場間誰的眼力或者說見識最廣,可能看破那蒙面女子的一絲隱藏的話,那必然是遍覽梁國皇庭司和后周幾大書庫所藏的玉沁。

  事實上,在蘇澈問出之前,玉沁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演武場上交手的兩人,只不過這目光,多是停留在那蒙面女子的身上。

  她看的不是對方這詭異的身法,而是對方的眼睛。

  輕紗可以遮面,卻擋不住那雙隱含竊喜和淡淡笑意的眼睛。

  她沒有從中看到交手時該有的認真和緊張,仿佛那人根本不擔心會被江令寒的劍刺中,也根本不擔心自己在騰轉挪移間,一個不小心就撞到此時蔓延開的若水劍氣上。

  那是自信,是掌握一切的自信。

  而這,顯然不會是來自修為,否則,一個如此年紀,就能自如地將江令寒這可稱天驕之人戲耍的人,絕不會這般寂寂無名。

  就算是什么隱世宗門里,也不可能培養出這等人物。

  因為常年隱于山門之中,就算天賦再高,所修武功再是奇異強橫,即便能修為破境,心境上必也會有瓶頸。只有出入江湖,入世練心,才能修為和心境圓滿,相輔相成。

  而只要出入江湖,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若真如此,她便不可能隱藏。

  玉沁眼眸微瞇,靜靜看著。

  此時,恰好聽到蘇澈疑惑問出,眼眸也在此時微亮,如同發現了什么。

  她眼里帶了些放松,心里更是松了口氣。

  果然,不可能是如志怪小說中所述的那些隱世妖孽,或是什么修為通天而又重返青春的老怪物,來隱藏身份幫著朝廷戲弄一個后輩。

  “是幻術。”玉沁輕聲道。

  這話,當然是說給蘇澈聽的,所以其他人便聽不到。

  倒不是不能說出來,只是如今畢竟是在比斗,以他們的修為,即使是壓低聲音也能聽見,如此自然是壞規矩。

  葉青玄等人神情中還隱含急色,其余圍觀的一眾江湖人也不免著急,為江令寒捏一把汗,同樣也驚異于那蒙面女子的武功,竟能如此從容不迫。

  蘇澈聞言,有些驚訝。

  “幻術?”他下意識看向玉沁,看到了終于確定后的自信和輕松。

  他轉而看了眼演武場上,不是不信,而是以他如今,都未看出絲毫幻術跡象。

  幻術的施展需要媒介,而此時場間恐是有數百人在,如果真是幻術,這該是何等的修為才能將眾人的感官都迷惑住?

  等等,蘇澈眼神微動,若這人真有如此武功,那根本不需要施展幻術,直接以力取勝便好了。

  而如今這般,只能說明對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正面勝過江令寒。

  他一下想到了什么,開口道:“難道說這幻術,迷惑的只有江令寒一人?”

  玉沁微微一笑,點頭道:“雖然還未看破這幻術是如何發作的,但江令寒確實是在出手時便落于幻術之中。”

  蘇澈也是想通了這一點,如此也就能說明,為何一向持重的江令寒會在開始時,便選擇這般急切的攻勢,且無論如何出劍,一應手段盡皆差那么一絲了。

  因為江令寒眼中所能看到的距離,只是那蒙面女子讓他看到,劍與人明明相隔咫尺,卻是怎么也摸不到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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