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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府衙

  次日,預想中梁州城會翻天的情況并未發生,反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靜。

  地下龍頭血衣堂口被神秘劍客滅門,上下二百余口的尸體現在就在城中義莊放著,此事已經成了梁州城內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只不過,卻無人敢大聲交談。

  明眼人自然是能看出,這肯定不是城中幾個幫派之間的爭斗,這么多年了,誰也奈何不得誰,怎么會一夜間就將血衣堂口滅門?

  更多的人,懷疑的對象其實只有一個,因為在這梁州地界,有此能力做出這件事的,也只有一個。

  桃花劍閣。

  聯想到幾日前桃山上的異動,以及近幾日桃花劍閣明顯不同往年的動作,隱約間似乎有那么一股暗流涌動。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為何這官府遲遲沒有動靜?

  若說前幾日關于城中那些幫會老大失蹤,以及大幫小派之間趁亂打殺火并,官府坐視不管,是想讓這些幫派自行消耗,坐收漁翁之利。可現在沒動靜,就不該了。

  他們哪里知道,堂堂梁州的知府大人,早在昨夜就死在了青樓。

  這件事,府衙自是不會說出來的,不只是難以啟齒,更是不想讓如今局勢變的更加混亂。

  梁州地處中原,堪稱富饒,而又因那座桃山所在,轄內也無爭鋒門派,是以一直發展不錯。只不過因梁國與北燕的這場戰事,百姓流離失所,各地均受沖擊。

  當然,梁州城因高立興開城門迎燕國軍隊之舉,倒是未受太多戰火的侵襲,而這,也是高立興在府衙里,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若無我高某人,這梁州百姓哪還會安居樂業?’這話,頗為無恥,也頗令人覺得好笑。

  此時,梁州府衙內。

  堂中上首無人,其下端坐四人,一邊坐著三個,另一邊卻坐了一個,場間頗為安靜。

  其中,三人臉色惴惴,眼中頗多惶恐,另一人卻在品茶,看起來倒是閑適。

  “公孫大人,您這還有心情喝茶?”有人實在忍不住,皺眉問道。

  被喚的中年人面容方正剛硬,看起來不茍言笑,不像是做官的,倒更像是教書先生。此時,聽著對面之人語氣里的擔憂,和臉上的慌張,不由一笑。

  “此時再亂,還有用嗎?”他說,“人都已經死了,還不趁這點工夫喝喝茶,一會等問話的人來了,恐怕就沒機會了。”

  “公孫懿,你這是什么意思?”另一人語氣有些不善。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就是什么意思。”公孫懿淡然一笑,將茶盞放了。

  “你!”對面三人大怒。

  他們當然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在府衙里,他們三人跟知府高立興是一條船上的,而對方,跟他們從不是一路人。

  可官場上,就不能沒有這種能做事的人,左相安排這公孫懿過來是為什么,他們當然清楚。

  只不過現在,高立興死了,還是被人在香云樓殺的,這本來對他們來說,不算是什么大事。

  因為他們雖然跟高立興是一條船上的,但那是以前,現在左相失勢,在北燕朝廷里的地位大不如前,他們也不一定非得抱著對方這條船不可。

  而如今高立興一死,知府的位子就空出來了,他們當然有意更進一步。

  可是,不只是高立興死了,就連血衣堂口都被人滅了門,這才是讓他們惶恐害怕的大事。

  他們能坐穩官位,可不是什么手腕硬朗,而是每年給左相的銀錢孝敬從不缺了。當梁國覆滅,北燕入主,左相失勢之后,他們自是需要尋找新的合作伙伴。

  是以,以往只是有利益往來的血衣堂口,就借此起勢,他們對之再不能頤指氣使,就算是官府,也絲毫不能壓制對方。

  血衣堂口在梁州城,可謂是一手遮天。

  可現在,往日那趾高氣昂的人,都死了。

  高立興又恰好死在香云樓,暗室里的蝶戀花消失一空,而在血衣堂口發現的那些鐵皮箱子,分明就是用來裝蝶戀花的。

  是誰發現了蝶戀花,并找到了其源頭?

  那殺人者,會就此收手,還是要將參與此事的人全數鏟除?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凡此種種遇上,毫無頭緒,他們怎會不怕。

  公孫懿看著面前三人,心中冷笑,非但不會有絲毫憐憫和要為其出主意的意思,甚至頗多嘲笑。

  像這等毫無才干,尸位素餐之人,真該是早死才好。

  更別說他們素來搜刮民脂民膏,還與血衣堂口這等江湖幫派串通一氣,往日不為政事也就罷了,竟還為了銀子,為其撐腰做起了毒散的生意。

  彼時剛聽說之時,公孫懿一腔憤懣,可不過片刻,便無力而煙消云散。

  他雖非左相派系,卻因對方舉薦而升任梁州,在旁人眼中,他早就是左相的人。

  而實際上,除了認得幾個左相派系的人,為官多年,他還有人脈嗎?

  舊識早因此誤解而對他遠離,尤其當燕國入主之后。

  公孫懿是想為百姓做事的,所以他一直沒有辭官,但事他在做,可有些事,卻終是無力改變的。

  只不過,現在好了,他想著,老天終于看不過眼,終于派人來懲罰這些人了。

  而不管殺人者是誰,他都會感激對方。

  府衙中的四人今日在此,當然不是為了面面相顧,而是在等人。

  在等凌晨飛鴿傳書后,朝廷,燕國朝廷派來調查此事的人。

  公孫懿并不以為然,他覺得,燕國朝廷雖與原先的朝廷有所區別,卻與梁州相距甚遠,如今來的,不過也就是此時劃分了原梁都京城的一些衙門罷了。

  也即是,來的人,極大可能還是原先梁國朝廷的人,說不定,還是曾見過的同僚。

  公孫懿心中笑著,一邊品茶,卻早已神游天外。

  少頃,在對面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煩,而他已經喝了一壺茶水的時候,外面終于傳來一溜小跑的腳步聲。

  這是府衙里的通傳,此前有過吩咐,如今,應是朝廷的人來了。

  堂中四人頓時起身正襟,看向門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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