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
裝甲醫務車在山路上微微顛簸地前進,電鋸鏈條轉動的刺耳聲響在車廂內響起,顧俊雙手提起了角落的這一把大功率電鋸,鋒利的鋸齒泛起了寒光,他重新走向那只羊腿。
看到這一幕,祖各們和一眾解剖專家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蕭惠文的老臉從漲紅到發黑。
但是他們不在現場,又沒有那種靈妙的感知,又能說些什么呢。
只不過,真的太可惜了啊,那么好的一只異類斷肢,卻馬上要軟組織被大量破壞,血肉飛濺…
但接下來他們的目光又有了新的疑惑,只見顧俊不是走向大腿部,而是走向足部,電鋸朝去的方向是足部的蹄子。
蹄,是指牛、馬、羊等牲畜趾端的角質保護物。黑山羊幼崽足部的趾蹄也是一層硬物,長而粗壯,黑而發亮,共有三趾,頂端尖銳緊密,一只趾蹄就有人類的手臂大小。
“黑山羊幼崽的骨頭里有古怪。”顧俊對眾人說道,“但最古怪的一塊骨頭,我感覺是羊蹄這個位置。”
再生器官在黑山羊幼崽的骨頭!
這句話并不完整。他有這么一種感覺。完整的信息與殘缺的信息,在傳遞上不是同一回事。
夕陽之城和他之間的連系,并沒有強烈、穩固到可以傳遞大量完整信息的程度,而殘缺信息的傳遞會更為容易跨越界限到達他的大腦。但這就需要自己去理解,去破解。
角質和骨質是兩回事,成分和發生過程都不同。不過長在黑山羊幼崽的趾蹄上的,不一定就是角質物。
回想起之前閃過的那張透視圖,顧俊隱約記得,趾蹄那里有著一片陰影般的異樣…
“像了。”吳時雨雖然不懂解剖學,卻有著讓人不能忽視的通感天賦,“唔,拿這只羊蹄做燜羊蹄的話,我通感到會吃壞肚子的,可能是因為燜出很多蟲子來了。”
其實不需要通感,大家都能知道,吃這只羊蹄的話,是一定會吃壞肚子的。
只是,蟲子?骨頭里的蟲子是什么?
“鋸一鋸就知道了。”顧俊用力地提住電鋸,“大家走開,小心點,準備好有異常情況。”
蛋叔、王若香等人都立即避開一些,以免電鋸的刀片發生斷裂迸濺而把他們誤傷了。
最害怕的還是祖各們,這根本就是一場謀殺!
吉利畢竟與顧俊打的交道最多,連忙拍地呼喚著部下們跟著來,不要再躲在角落了,躲角落沒用。轉眼間,它們全部躲到了吳時雨的身后,像樹熊一般抱住她后背和雙腿,這里才是車廂內最安全的地方。
就在它們把吳時雨身后變成祖各大衣的同時,顧俊對準羊腿足部的趾區與足背的交界線揮下了電鋸。
嗞嗞嗞,咔咔嚓嚓…
鋒厲的鋸齒一鋸著了蹄骨黑色的表面,顧俊頓時就感到兩條手臂的肌肉猛地一震,手中的電鋸仿佛是碰撞到石頭,鋸齒與鏈條都停滯了下,發出難聽的受阻聲響,沒有濺出骨渣,卻有輕微的火花濺起。
“好硬…”顧俊不禁沉聲,竭力地握緊電鋸,感到自己手背上的整張靜脈網都在賁張,鮮血幾乎要破出。
旁邊的蛋叔等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為之心驚。
“這樣燜不熟呢…”吳時雨撓了撓腦門,“怪不得會吃壞肚子。”
“蛋叔我見過不少硬物。”蛋叔搖頭嘆道,“這個是真的硬啊!”
骨強度影響硬度,骨密度則影響重量,而很顯然,這種蹄骨兩者兼備。
“不像是鈣質骨頭。”王若香皺眉地說,鈣質骨頭再怎么硬也抗不住電鋸的,否則截肢手術也都做不了了。
在這之前,他們就已經注意到羊腿的足部趾區幾乎毫無損傷,在那樣的飽和攻擊下,炮火連綿,黑山羊幼崽甚至被正面擊中了幾次,都沒有傷著它的蹄骨。這似乎也側面說明了趾區的古怪。
“不是鈣質,那還能算是骨頭嗎?”蕭惠文也在自言自語地思索,“還能是什么物質?”
顧俊作為持鋸人最清楚此時的硬度,感覺鋸了這么一會兒,卻鋸不動分毫…
而且任務的解剖完成度,連0.001都沒有增加,毫無增加。
物質?什么生物物質可以這么硬?
如果不是物質…不是普通物質…
他心頭驟然閃過一些想法,猶如閃電照破了烏云一下,暗物質?萬千的世界,生命的形式也千千萬萬。物質是存在的,暗物質也是存在的,“那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它的幼崽不是全然是物質構成。
透視圖的那片陰影,不一定就是骨頭里面的東西,或許就是骨頭的本身,另一種不同于常規物質的物質。
就是那種物質導致蹄骨如此之硬,起了這樣的一種異常力量。
電鋸的嗞嗞轉動聲消停了,顧俊停下電鋸,深吸一口氣,一邊把自己這些想法告訴眾人,一邊彎身湊近那黑色的蹄骨。他看得清楚,蹄骨上面仍然沒有半點傷痕,剛才鋸了那么久,果真一點沒有鋸動。
“這骨頭咯牙。”吳時雨抽了抽牙關,附在她身后的祖各們頓感危機。
蛋叔、王若香都上去看過,又拿手持顯微鏡細看,他們的肉眼沒有欺騙他們,即使是在顯微世界,蹄骨的紋理都沒有變化,像完全無視了剛才的那一頓鋸擊。
“異常力量…”蕭惠文啞然了,他們這些解剖專家對此就拿不出什么對策來了。
這個時候,突然又有哧的聲響,在羊腿的大腿部、小腿部都各有一處手掌大的表皮塌了下去,正在轉化為更多的那種墨綠色的液體,車廂內的惡臭越發濃烈了幾分,眾人的面色更急。
沒多少時間了,顧俊心中也像被火燒,但讓自己冷靜,冷靜下來。
如果新系統沿著舊系統那樣的機制,任務是一定有著完成的機會,系統才會發布的。
包括現在的困境,他是有著機會、有著方法解決的。
顧俊環顧周圍,目光掃過車廂內的各種事物,包括瑟瑟發抖的祖各們,但目光最后落在就是先前拿過的卡洛普解剖刀上,他心頭一動,當即去再次拿過這把解剖刀,重新面向羊腿的趾骨。
這下子,不只是蕭惠文他們不理解,蛋叔也不明白,電鋸都鋸不動,解剖刀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