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是有普通人目睹這一幕,恐怕多半就得跪伏下來,倒頭便拜。
天上寒冰面孔高懸,張口吞吸風雪,場面簡直駭人到了極點,像是把那風雪之力據為己有,面孔竟在飛速暴漲。
吸力臨身,姬神秀緩緩浮起。
可剛至半空,那吸力驟停。
“小子,我這寒天絕還是首試,今天就試試你的斤兩。”
浩蕩天音乍起在耳邊,帝釋天宛若真的化作蒼天,這聲音震耳欲聾,令四野為之驚懼。
說話間張口一吐,只見那黑洞般的陡然飛出無數冰刃,卻是聚雪凝冰,煉冰成刃的手段,他以蓋世功力斂這天山寒氣為己用,威能簡直非同小可,如飛蝗過境,鋪天蓋地。
姬神秀虛立半空,不慌不忙哂笑道:“小道!”
他探出一手于身前畫出一圓,掌中陰陽二氣如游魚流轉,竟引來風雪匯涌,化作一個陰陽魚,而后順勢一推,這陰陽魚便似活了過來,二魚銜尾游動,直直橫飛出去。
便如化作一方陰陽大磨,磨滅一切,將那飛蝗似的冰刃撞出一個豁口,然后余勢不減撞向那張高懸的寒冰面孔。
“噗!”
仿若泡影碎開,那面孔宛如紙糊的一樣,瞬間重新化作滿天飛雪。
只是,姬神秀頭頂,一個身影陡然浮現,雙掌朝下,狠狠擊來。
姬神秀二話不說,雙掌再出,作擎天托日之勢,悍然迎上。
“砰!”
一雙肉掌甫遇,如霹靂驚雷,一觸即分。
可就在分開一瞬,二人不約而同再出一招,帝釋天雙手捏爪直朝姬神秀手腕扣來,他身形騰挪,靈動如猴,眨眼便已攀附上姬神秀的身子。
這所施展的手段可真是讓人眼花繚亂,拳掌指爪,層出不窮,到了他這個境界,哪怕不入流的招數由他施展開來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何況這般世間精妙絕技,威力簡直難以想象。
只不過,他如此,姬神秀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雖是個拿刀的,可世間武功見的又何嘗少了,會的更是不少,天下武功,殊途同歸,大道至簡,到了他們這個地步,一身所學早已不拘泥于武功招數的變化,可有可無。
“嘭嘭嘭!”
同是信手拈來,便聽空中接連炸起一連串響雷,驚的雪花四散。
“轟!”
幾在瞬間,二人便在搏殺中墜了下來,姬神秀雙腳一落,腳下山石應聲爆碎開來,雪浪沖散八方。
待一切平息。
赫見帝釋天手舞足蹈如一個瘋子般怪叫道:“浪里個浪,浪里個浪,你要輸了,你輸了…”
他面前,有一個驚人的大坑,坑底,姬神秀正深陷其中,怪叫著,帝釋天雙手一撥,立見坑中寒氣蔓延,眨眼已被堅冰封住。
看著被冰封的姬神秀,帝釋天笑容漸斂,右手五指隔空一抓,小屋似的巨大冰塊已被他抓起。
可就在他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
“砰!”
一只手猝然自寒冰中伸出,一把握住了他的喉嚨。
隨著那手臂一震,寒冰霎時碎開,姬神秀提著帝釋天的脖子,目光平靜且柔和。
四目相對,帝釋天像溺水一般,喉中發出“咯咯”異響,雙手不停掙扎,雙腳亂蹬,只是,他口中倏然吐出數根冰刺,打向姬神秀的脖頸。
與此同時,姬神秀右手發力,帝釋天整個人頃刻便爆了開來,碎成漫天冰渣。
摩挲著手里的冰雪,姬神秀目光一轉,望向不遠處完好無損的帝釋天,他輕聲道:“不錯,玩的很開心啊!”
帝釋天則眼中微有色變,雖說二人都只是試探未拼個你死我活,可戰到現在姬神秀渾身上下竟沒有半點損傷。
他口中怪笑再起:“嘿嘿,好玩,好玩!”
姬神秀目光稍有浮動,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旋即又收回視線,漫不經心道:“不過我可沒太多時間奉陪了,今日遇見,這一戰,便算本座給你了聲招呼,下次再遇,你可沒這般走運了…”
說到這里,他話語一頓,只在帝釋天勃然色變的注視下吐出兩個字來。
“…徐福!”
語罷,帝釋天就見面前神秘青年渾身上下竟是涌出一股古怪氣機,渾身上下漸漸泛出七彩,他眼瞳中霎時陰沉不定,如能滴出水來,繼而氣息大變。
“別走!”
低喝一聲,帝釋天眼中精光爆現,似是目中藏劍,直直洞穿而來。
那目光銳利如劍,剎那便穿過了面前身影,而后余勢不減破空沒入遠處山石,留下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
可面前神秘人卻不見點滴血水灑出,甚至連傷口都沒有,只在帝釋天陰沉的眼神中,變成一團七彩光影,然后慢慢淡去,消散于無形。
原是不知何時早已離去。
“呵呵…哈哈…”
風雪中隱隱傳來縹緲笑聲。
“不用送了!”
帝釋天立在原地,像是真的化作一尊冰雕,動也不動,而是看著姬神秀先前站著的位置凝目靜視,然后,又看了看胸口破開的黑袍,一條狹長傷口似驚鴻一瞥般眨眼愈合。
他到現在耳邊還一直回蕩著兩個字——“徐福”。
這個已經被世人遺忘千百年的名字,甚至久遠的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如今,他又聽到了,而且還是被一個毫不熟悉的人提起,試問心中如何能平常。
普天之下,除了當年那個姓武的瘋子外,便再無人得知他的真身,此人又是從何處得知?
“哼,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冷哼一聲,帝釋天腳下一轉,人已憑空消失在了風雪中,出現在了數十丈之外。
便在他走后。
良久。
就見原本白茫茫的積雪中,一個身影忽的沖了出來。
青衫披發,正是姬神秀。
“到底還是身懷鳳血活了千年的老怪物,這一身寒功還真是不同凡響。”
他看了看肩頭,只見青衫已破,露出的血肉呈一種極為不正常的藍紫色,觸目驚心,就似凍傷般,連血水都不見流淌出來,俱被凍成冰渣。
姬神秀卻不悲不喜,他體內火氣一涌,渾身筋骨舒展開來,只見頭頂縷縷寒氣已被逼出,瞧了眼帝釋天離開的方向,徑直遠去。
身后風雪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