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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或者說,三十河東四十西,但對現在的馬聞晢來說,那真是,三十河東三十一西。
一年前,他還是滬上聞名的風流倜儻的公子哥,不但老爸身居要職前程似錦,自身條件也非常出眾,那是真正的貌賽潘安。
才雖然比不過子建,但卻也是畢業于美國的大學,加上彼時他還擔任一家高科技公司的高管,再加上因為出色背景帶來的邪魅酷炫拽炸天…,有顏有才有錢有背景還很酷,毫不夸張的說,那會的他,也絕對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尤其是那些喜歡排場,喜歡特殊化的女孩子的,對著馬聞晢仗著自己老爸的勢,所享受到的各種特權,艷羨不已,上趕著想跟他生猴子。
只是,在他去年以霸道總裁加我爸是李剛的雙重霸氣,招惹上金翎之后,他那些耀眼的經歷,霎時就戛然而止。
馬公子成功的把自己折騰進了提籃橋,在里面結結實實的呆了半年。
之前那些喜歡他既帥且酷的女孩子,可接受不了一個從此算是服過刑的家伙。
當然,這背后,未嘗不是沒有其它的考量。
馬公子他爸老馬,不但不能幫馬公子擦屁股,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都不能幫馬公子減刑,這就不得不讓人對老馬的能量產生懷疑。
或者是,他們對上的那一方,實力太雄厚,老馬和兒子,壓根就沒有任何討價換件的余地。
那么接下來,對方還會不會采取進一步的行動?這個好像真不能排除。
所以,其實從那時起,在一些圈子里,對老馬父子的態度,就已經發生了變化,跟紅頂黑,是很多很現實的圈子里的現實。
事實上,那些人也沒有猜錯,果不其然,老馬,現在不是被查了嗎?
消失了大半年的馬聞晢再回來,可一點都體會不到當初的風光,當年那些和藹可親的叔伯,現在都成了陌生人,當初他懶得接很多女孩子的電話,現在,是那些女孩子不接他的電話。
馬聞晢想盡了辦法,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卻依然連老馬的面都見不到,最后,他想起了金翎。
這自然不可能是一個會對他或者他老爸有任何好感的人,但同時,這卻是唯一的一個,不會因為他今非昔比,而更加看不起他們的人。
馬聞晢知道,金翎是個外表堅強,實則內心非常柔軟的女人,如果用用功,也許還能博得他的同情。
在嘉盛大廈樓下的大堂里,枯坐了近四個小時,看著那些加班的公司員工,一批接一批的打著哈欠離開,看著以往不屑一顧的保安帶著警惕,帶著趾高氣昂,一次次刻意的從自己身邊走過,馬聞晢感覺也算是重新認識了自己,我竟然能有這樣的耐心,和這樣的好脾氣。
在晚間11點的鐘聲敲響后,馬聞晢終于接到了方穎芝打來的電話,“好的方主任,好的,我這就上來,謝謝你,非常感謝,”
在電梯門口,馬聞晢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那個不但揍了自己,還開車撞上自己車的家伙,他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怨恨的情緒,陪著笑說,“你好,”
馮文華上下打量了這個看起來精神萎靡的家伙一眼,“請跟我來,”
“謝謝,”馬聞晢忙說。
這次金翎是在辦公室見他,在辦公室外的助手辦公區,馬聞晢又一次看到了曾經也讓他心癢癢的方穎芝,“你好,”
這是他第一次非常規矩的跟方穎芝打招呼,視線完全集中在她脖子以上。
但方穎芝卻異常冷淡,壓根沒有任何表示,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馬聞晢依然沒有表露出任何不爽來,彎腰朝方穎芝點了點頭,跟在氣質越見冷峻的馮文華身后,走進眼前那間燈火通明的大辦公室。
金翎坐在落地窗前的大班臺后,這會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依然在認真的看著桌上的一份文件。
馬聞晢臉上浮出笑容,正準備朝桌前走,卻被馮文文華攔了下來,“請你坐在這里,”
那是進門處用來待客沙發,離門只有四五步,和金翎的辦公桌,卻有十多步的距離。
離門這邊,暢通無阻,離辦公桌那邊,中間卻放著好幾把椅子,顯而易見,這些椅子肯定是臨時擺放的,其目的,就是阻滯自己的行動。
如果自己膽敢有什么動作,還沒繞過一張椅子,就絕對會被人按倒在地。
看著垂手站在門外的馮文華,看著在外邊辦公室里,同樣緊張的看著這里的方穎芝,馬聞晢那里不明白,自己在這里,不但是極度不受歡迎的人,還是讓他們很防備的人。
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這會的第一感受,竟然不是這一次恐怕也是無用功,他心里這會竟然有了一絲竊喜:這是自己回來撈老爸的過程中,最受重視的一次會面。
一句話把他從遐想中拉回來,“什么事?”
“啊?”他回頭一看,金翎依然在看著桌上的文件,頭都沒有抬起來過。
他又等了幾秒鐘,但那邊竟然連重復都沒有重復,無奈之下,他只有先開口:“謝謝你肯見我,”
那邊好像都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我這次來,是鄭重的當面向你道歉,往日的種種,都是我做的不好,現在每每想起,我也倍感煎熬,我恨我之前太混蛋,”
馬聞晢的聲音顫抖起來,只是,雖然一直在醞釀情緒,但眼淚卻沒有這么快擠出來。
不過他認為,自己的表情加上聲音加上這一段話,就是放到當今的影壇里,怎么也能落一個實力派的稱號。
但是,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只要你愿意,只要能讓你心里覺得好受些,我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的任何懲罰,哪怕把我再關進去,”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金翎抬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完全是看一個陌生人的眼光,并沒有馬聞晢以為的濃濃的恨意。
但比她冷冷的眼光更冷的,是她的話。
顯然,馬聞晢所說的往日種種,金翎早就沒有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她也同樣沒有放在心上。
“是是是,是我自我感覺太好,”馬聞晢馬上說,“只是,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求你看在你也曾經叫我爸伯父的份上,讓馮總說一聲,讓他們放過我爸爸,我爸可以現在就退休,我們以后,只會對你和馮總感恩戴德,不會做出任何針對你們的事情來?”
過了一會,金翎手里的筆才停下來,“情分?”她笑了笑。
要是這笑里有嘲諷的意味,馬聞晢也覺得自己看到了一些曙光,但偏偏這聲笑,也毫無感情。
這讓馬聞晢忐忑起來,如果一開始,金翎的那些反應,還有喬裝的可能性,那這聲笑,絕對是裝不來的。
也就是,她是真的徹底忘了往日的種種。
“我們只是單純的經商,向來跟其它圈子沒有任何牽扯,放過或者是不放過,退休還是不退休,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至于感恩戴德,我們也完全不需要,”
馬聞晢都以為金翎下一句會提他又到美國去找馮一平黑材料的事,他都想好了解釋的話,但是,金翎提都沒提。
顯然,自己那么用心的反擊,對他們來說,是完完全全的不值一提。
“針對我們?那就來吧,多幾個不多,少幾個不少,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我們會讓那些無端針對我們的人,深刻的了解到之前那么做的同行們的感受,”金翎依舊冷冷的說。
只是,這話里的霸氣,怎么也隱藏不住。
“文華,”金翎的目光越過馬聞晢,看向站在門外的馮文華,揮了揮手,就像趕走一只討厭的飛蟲一樣,“送客,”
注意力一直放在馬聞晢身上的馮文華,沒有聽到金翎在說什么,但看懂了她那個手勢,他拉開門,“請,”
話客氣,動作卻一點都不客氣,大有如果馬聞晢膽敢不自覺的走,他就會強迫他走的意味。
就這樣?看著堵在中間的馮文華,馬聞晢雖然有些害怕,但這會卻是無論如何不敢走的,這可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有什么辦法改變現在的局面呢?
下一刻,馬聞晢就“咚”的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金翎,我錯了,之前我錯了,去年我錯了,今年去美國,我又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愿意全力承擔所有的后果,”
他這一跪,馮文華一下子愣住了,該怎么辦?他看了一眼金翎,發現金翎只是淡淡的看了這邊一眼后,再沒有任何其它的表示,那你就跪著吧!
他退到旁邊,沒有再擋在中間。
方穎芝此時也來到了門前,她還是有些動容,但是,她更想聽聽這位接下來說什么。
留下來了,好!
“我只是希望,你能跟馮總說說,讓他跟那邊打打招呼,放過我爸,”
聽到這里,方穎芝搖了搖頭,放過你爸,然后等收拾你這個兒子的時候,你老子又一次跳出來?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我爸年事已高,只有幾年就退休,自從他被查以后,他另外的那幾個家,全然不過問,連我媽都不想管,只有我一個人在外頭活動,我爸這一次就是平安度過,他遭受的這些,也足夠抵消他的過錯,什么比一個男人到了老年,還眾叛親離要更讓他痛苦的呢?”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醞釀,或許也是有自己當著兩個外人的面,跪在金翎面前的屈辱的緣故,馬聞晢的眼里,終于有了些水汽。
“這對我來說,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些天,我求遍了所有人,找了所有能找的關系,準備的錢全花完了,卻連見我爸一面都做不到,”
馬聞晢繼續賣慘,“但這對馮總來說,卻只是一句話的事,我們都清楚,查處我爸,是馮總對那邊開出的條件,我相信,只要他打一個電話,我爸就什么事都不會有,”
“金翎,我求你了,我求你幫幫我,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
“你講的這個故事,很多我們都聽不懂,能聽懂的只有一件事,原來你父親被查處了嗎?”方穎芝好像是現在才聽到這件事,把自己這邊摘得干干凈凈的。
“那想來應該也是事出有因吧,我們應該相信有關職能部門,他們一定不會冤枉一個沒有任何問題的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問題的人,”
“這樣的事情,我們這些商人,能有什么辦法?”
“金總,可以回家了嗎?”她問金翎。
“大概還要5分鐘,”金翎說。
“需要我讓餐廳準備宵夜嗎?”方穎芝繞過幾張椅子,來到金翎辦公桌前。
“不用了,都幾天沒鍛煉了,不能吃宵夜,”金翎語氣很輕松。
可是,我還跪在這呢,難道你沒看到嗎?“金翎,金翎,”馬聞晢朝那邊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