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比人氣死人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
馮家沖，馮振昌拿起省里的日報，習慣性的翻到財經版面，喲，又上了報紙？但是，看著上面顯眼的標題，他有些傻眼，手一松，同樣是梅義良旅行給他帶回來的那把紫砂壺，“啪”一聲摔在地上，都不止八瓣。
“嘖，”喝在嘴里覺得不燙的茶水，濺到腳上，都有刺痛的感覺，而且，這把壺可是價值幾千塊的玩意。
不過，他現在可沒時間心痛這個，一定得給兒子打電話問問，可是，他那邊，這會正是凌晨的時候。
窗外的知了，吵得他心煩意亂，他走到窗前，重重的關上窗戶，又覺得辦公室里酷熱難耐，感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抽屜里摸索了一陣，沒找到遙控器，開門對隔壁喊，“小年，幫我把空調打開，”
“喲三爺爺，今天怎么舍得開空調？”
小年拿著個遙控器走過來，她是去年嫁到塆里來的媳婦，大專畢業，可能是目前馮家沖所有兒媳里，文憑最高的一個，夫家急著抱孩子，不想讓她到外面工作，跟馮振昌一提，就被安排在辦公室里。
在她印象中，馮振昌辦公室的這臺空調，那就是個擺設，從來沒用過，今天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怎么了？”她看著地上的茶壺碎片，“我馬上掃一下，”
“不用，我自己收拾，出去把門帶上，”馮振昌站在空調出風口底下，吹了一氣涼風，他給梅義良打電話，占線！
但是馬上，電話就打了回來，“哥，有事？”
“義良，你說，那報紙上說的是不是真的？”馮振昌問。
“那還有假，當然是真的，公司官網上今天就會有詳細報道，”聽上去他還很高興的樣子。
“你一早就知道？”
“是啊，銀行一兩個月前，就開始在公司里調查核實，”
“義良，我和你姐跟你說了多少次？叫你幫著看著點一平，這次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勸著點，啊？他借了一，一，”馮振昌聲音都有點顫，那么大的數字，他都有點不敢說，“一百多個億啊，我沒說錯吧？這要是有點什么閃失，該怎么辦？這一百多億！”他覺得頭很痛，“還利息就要還多少？”
借貸款，他算是真借怕了。
“哥，你這真是，做了這么多年生意，難道不知道，除了我們家，其它那些做生意的，哪家沒借貸款？我跟你說，到了我們現在的地步，一直一分錢的貸款不借，那才得罪人呢！”
“我知道，做生意的都會借貸款，可是，有哪一家像他這樣，一借就借上百億？怕是一百家加起來借的，都沒他借的零頭多，這要是虧了，該怎么辦？得還多少年？”馮振昌是真急了。
他知道兒子是首富，可是，兒子究竟有多少身家，他還真不清楚，報紙上報道的，是他在美國兩家上市公司里所占的股份，可是加起來就算有10億美元，這一次，他卻借了整整20億！
“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一平？再小的生意，他也沒有做虧過，何況這么大的一樁，肯定是萬無一失他才會做，”
“再說，哥，你難道還不知道銀行嗎？要是我們集團的凈資產加起來，不比這一百多億還多，你以為銀行會借給我們？”
“可是，那是一百多億啊，一百多億！借這么多錢！”想想九幾年的時候，家里一共就欠了兩千多塊的外債，還了那么多年，感覺欠的越來越多，從那以后，對借錢這事，他從心里是非常抗拒的。
不管梅義良怎么說，這一下子馱上一百多個億的債，馮振昌真是感覺真個人都不好了！
“哥，怎么跟你說呢？總之，你就放一百多個億的心好不好，一點事都不會有的。”
“還有，你聽我一句話就好，這一百多個億，現在對一平來說，根本不是事，我們這么多公司，一年收回來的現金，就有四十多差不多五十億，也就兩三年的事，不，因為每年都在增長，最多兩年多，”
“我再告訴你，也是前一陣子，美國那邊，有人出價15億美元，想買一平在那邊的一個公司，這個價錢他都不愿意賣，你說，這20個億算什么？”
這話總算說到了點子上，“真的？”馮振昌又驚又喜的問。
“這事我還會騙你啊，再說，我們這是公司借貸，不是一平個人借貸，區別很大，總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銀行是最精的，要是我們可能會還不上，他們不可能會放這么多貸款，你說是吧！”
這話也在理，當年他在鄉信用社借貸款，可是好話說了一籮筐，才借到300塊，他當時要是想借3000，門都沒有？
“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馮振昌總算輕松下來。
就兒子在那兩家上市公司里的股份折價，和他美國的那家公司，加起來就超過20億美元，國內還有這大大小小幾十家公司，那么多物業呢，就是這20億美元全虧了，兒子也還得起，而且還完后，依然還是少有的富人，依然能東山再起。
再說，兒子的能耐，他現在也知道，要說虧，那可能會，但要說一下子虧上百億，那樣的事肯定不會發生。
“哥，你跟姐就管好鎮里和村里的那塊就好，真的不用替一平操心，免得又是自己嚇自己，你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公司上上下，高興地不得了，就你們還這么不情愿。”
“現在這年頭，賺錢是本事，能從銀行借到這么多錢，那也是本事，”
“知道了知道了，”馮振昌笑著放下電話，這些道道，他還真不是十分明白，看來自己以后還得多找幾個本書看看。
不過，這小子也真是，他究竟有多少錢呢，竟然跟我都不交個底？
算算，剛才已經算了他至少有25億美元的身家，再加上國內這么多公司，哦，香港還有兩家，那得有多少，50億美元，那可能有點多，但30億又肯定不止，35到40億吧至少，那就是有兩百多億人民幣！嘖嘖，這孩子！
放松下來的馮振昌，馬上關了空調，打開窗子，知了聲也不再讓他心煩，反而有些悅耳起來。
他不在調上的哼著“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大堂上”，拿著掃帚收拾地上的碎片，可惜了這一把好壺。
不妨門“哐”的一聲被人一把推開，嚇了他一跳。
梅秋萍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平借那么多錢的事，你…，這是義良帶回來的那把？你真是什么貴重敗什么？你現在還有心思唱戲？你的心怎么這么大？”
“別著急，別著急，”馮振昌把門關上，給她端來一杯水，“聽我慢慢跟你說，”
“還慢慢說，一平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一，一百多億啊，他也不跟我們言語一聲，說借就借，這要是有點什么閃失，那怎么得了！…，”
差不多就是馮振昌剛才那番話的翻版。
“叫你別急，你聽我說，”他在梅秋萍耳邊小聲說了一大通。
“真的？”梅秋萍也表示懷疑。
“那還有假？”
梅秋萍這才放了心，“這也不行，這么大的事，他事先都不跟我們商量商量，”
“跟我們商量有什么用？我們又不能給他出主意，不是還要擔心你晚上急得睡不著覺嗎？放心，今天晚上，他一定會打電話回來跟我們解釋，”
“呵呵，我這個兒子，不但賺錢厲害，借錢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就只是你兒子？”梅秋萍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省城，劉繼忠和沈雪的這餐早飯，吃得一點滋味都沒有。
全怪那報紙上的新聞壞事，20億美元，現在人民幣對美元，在8塊2以上，那就是折合至少164億人民幣！
他們嘉盛居然說借就借到了？
這事什么時候開始的，劉繼忠記得清清楚楚，也就是在工行那一行人，在自己酒樓吃飯的那一次，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機會，自己好容易搭上了省工行黃行長的線。
可是，自己跑前跑后，搭進去那么多時間和精力，花了那么多錢，申請的1一個億，還是人民幣的貸款，現在依然沒有個準信，真他娘的人比人氣死個人！
沈雪這次是真被打擊到了，跟劉繼忠結婚后，雖然他們的財富，也一直在快速上升，但房地產行業就是這么個情況，沒有銀行貸款支持，估計沒有一個地產商能玩得轉。
所以，這幾年雖然越來越有錢，但卻還是年年要跑貸款，耳濡目染的，連她也知道貸款的那些指標，什么凈資產負債率、流動比率速動比率、現金流量、主營業務增長率、應收賬款和存貨周轉速度、營業利潤率和凈資產收益率…。
她現在同樣知道一點，你說自己有多少錢，那其實不作數的，但是，銀行說你有多少錢，值多少錢，那還真就比較權威，而且，銀行給出的這個數字，一般都是往少里說。
現在銀行這么快給馮一平他們批下來20億美元的貸款，那就是說，他們的凈資產，絕對比這個多，也就是，他們嘉盛往少里說，至少也值200多億！
那還是最起碼的！
自己家的家底，可能還真不及人家的十分之一。
“要不你今天別去上班，”劉繼忠看到她情緒不佳，關心的說。
他這么一說，沈雪反而打起精神來，“老公，多吃點，”她給劉繼忠夾了一個雞蛋，“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哼，說不準他們遇上什么事，貸款到期了，卻還不上呢？”
“起得快的，倒得一般也快，這樣的事，這幾年不是很常見嗎？哪有我們這么扎實！”
“你說得對，”連沈雪都調整過來了，劉繼忠也打起精神來，“這兩年，省里多少富豪，一個個的被我們甩在身后，我們跟自己比，每年遞增百分之二三十，這樣的事，別說省里，就是全國，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對，老公，今天你去銀行，一定要把貸款談下來，那個姓趙的，這段時間，讓他家的三姑六婆，正房和二奶三奶，都到我們會所來免費做美容，加上送出去的禮物，單會所花在他身上的，就超出十萬，還有你給黃行長送的那些東西和卡，前后加起來，差不多7位數，我們總要聽點響吧，”
錢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一段時間，自己花了多少精力進去？
把黃行長當親爹來伺候，就連趙秘書，也一直小心翼翼的捧著，陪他打了好幾個晚上的麻將——說白了就是去輸錢的，自己的勞斯萊斯，免費充當了他兩個同學，三個朋友的婚車，端午期間，還專程載著他回了一趟老家，連他回老家帶的那些禮物，都是自己備下的…。
還有主管信貸的領導，下面的那些經辦人員，哪一位，這一陣子沒收自己的好處？沒讓自己替他們辦事？
“是，今天我一定要拿到個結果，”
“老公，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有些話，你不好說，我好開口，”沈雪提議。
劉繼忠馬上搖頭，“不用，我自己就行，”
有些話固然是你們女的好開口，可是，有些話，那些家伙也是當著女人的面，比如你這樣的女人的面，才有興趣說。
跟銀行的這些人了這么長時間的交道，劉繼忠清楚得很，這些家伙，跟自己商場上的那些朋友沒什么區別，同樣是滿肚子的男盜女娼，而沈雪，對他們自然是極有吸引力的，他不愿意沈雪跟他們周旋，我劉繼忠，還沒無恥到那樣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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