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會議室,勞爾德和夏晉桁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眼。
剛才的這場會談,真的可以說是勞心又勞力,前所未有的尷尬境遇,更是遭逢了一次又一次。
勞爾德覺得,自己上一次心緒變化這么大,還是在03年,終于順利的在高盛確立了自己就是保爾森唯一繼承人的時候。
而對夏晉桁而言,同樣差不多是三四年前,自己再一次被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驅逐的時候,才會有這么激烈的心理變化。
到現在終于結束,他們倆也是真的感慨多多,覺得最后能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太不容易的同時,還有些一起扛過槍的戰友的感覺。
“我會讓新成立的并購團隊,盡快和你們確定會面的時間,”勞爾德對夏晉桁說。
會后他們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馮一平交待的那兩起并購項目。
這一次的兩個項目,也是迄今為止,他們和馮一平合作的過程中,自由度最大的項目,馮一平甚至表示,方案都由他們兩家負責,而他,只負責全力配合。
勞爾德和夏晉桁同時也知道,與其說,這兩個項目,是馮一平支持他們的一個方面,不如說,能否順利完成這兩個項目,將會直接關系到他的那些承諾,是否能兌現。
如若不然,他怎么會選擇在這次會議上提出這兩個并購項目?
所以,完成這兩個項目,很重要。
“關于這兩個項目,我們倆也確定一個舉行會議的時間吧,我看,就固定下來,每半個月聯系一次,審視相關進度,并討論下一步的方案,”夏晉桁提議道。
勞爾德點頭,“也好!”
這個點頭,也算是道別了,之后,他們兩人匯合各自的屬下,等候在兩部電梯的門口,彼此都把對方當空氣,甚至都刻意的避開對面的那個方向,好像那邊就是一堵墻一樣。
比形同陌路還要陌路。
這其實才是他們倆的常態。
不然,也不會在一起面對馮一平的時候,都還互相拆臺。
夏晉桁那邊,一進電梯,孫總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問,“理想嗎?”
在自己人面前,夏晉桁總算放松下來,靠在轎廂上,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盡顯。
孫總頓時知道,且先不說結果如何,這個過程,一定非常不輕松。
夏晉桁連續工作超過四十個小時的情況,她也見過多次,但她感覺,以前他連續工作超過四十個小時,那四十個小時中,也不乏同時還包含著幾個層級很高,也很重要的會議的安排,但即便那樣,他也沒有今天這么疲憊。
由此足見這個剛結束的會議,開得有多么不容易。
她其實非常想問問,馮一平是不是談到了自己,因為她非常想知道,馮一平為什么會對自己那么大火氣。
因為,明明是你攪黃了我的兩個大計劃,而且那還是和你完全沒有沖突的兩個大計劃,我對你有意見,正常,但為什么你居然還對我有意見?
對于馮一平大概給出的那個理由,她是打心里不相信的。
國家和集體的利益,切,你一個商人,給我裝什么崇高?
要知道,跟我達成意向和協議的人,他們才更能代表國家和集體的利益。
連他們都歡迎那樣的合作,你為什么要橫插一杠子,全給我攪黃?
但看到夏晉桁的這種狀態,顯然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雖然她隱隱的有些擔憂,馮一平有沒有可能,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面前,說自己的壞話?
沖馮一平進會議室之間,特意找自己說話那時候的狀態,她覺得,應該不排除那樣的可能性。
如果馮一平那么做了,即便老板再看重自己,那還是會影響老板對自己的看法。
因為,說那些話的人,是馮一平。
她對馮一平意見很大,但并不意味著,她不知道馮一平的實力和影響力。
因此,她小心的觀察著夏晉桁的臉色,想從他臉上的表情,找出一些端倪來。
但她失敗了。
夏晉桁此時看上去,是在閉目沉思,應該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工作,但具體是什么,她真看不出來。
抵達大摩在島上的莊園以后,夏晉桁很快把幾個人叫進了會議室,孫煒觀察到,其中有幾個負責并購部門,而另外的,好像是最近新成立的,主要負責參與一個據說是很多同行策劃的大計劃的團隊的主管。
兩幫人出來之后的表現,也大相徑庭,并購團隊,有些振奮,不想而知,應該是接到了什么新任務,而另一邊,則有些震驚,難以理解的樣子。
讓他們把相關的計劃,向馮一平那邊全盤托出,那些人當然震驚加難以理解了,因為,那個計劃,正是一個針對馮一平的計劃。
孫煒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去和夏晉桁說兩句。
畢竟,這次帶上她,本意是為了利用她所具備的優勢,來和馮一平搞好關系,但從結果看,幫忙沒幫成不說,反而還帶來了負面影響,就沖這一點,她也有必要主動檢討。
但就在這時,又來了一位訪客。
麥道夫笑著走進夏晉桁的辦公室時,夏晉桁正站在酒柜旁,“喝點什么?”
“威士忌,”麥道夫笑著坐下來,“怎么,談得很吃力?”
看起來,他們倆的關系,確實和馮一平猜測的一樣,有些不簡單。
“你接到電話了?”夏晉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向他引薦了你,”
這其實正是麥道夫的來意,為什么我還沒有接到那邊的電話?
但他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許他抽不出時間來吧,畢竟我們的業務,談不上有什么交集,”
既然業務談不上有什么交集,那馮一平自然也有可能不和他浪費時間。
“想和他見面,我主要是有些好奇,這位有些傳奇的馮先生,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夏晉桁看了他一眼,在我面前還裝什么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圖。
“經過和他的這次接觸,你覺得,他是一個什么的人?”麥道夫問。
“他啊…”夏晉桁轉著酒杯。
“如果他是對手,那就是一個絕對非常出色的對手,”
“但如果他是合作伙伴,那也是一個絕對非常出色的合作伙伴,”
想著會談中自己所遭遇到的那些尷尬、窘迫、興奮…想著在整個會議的大部分時間里,馮一平對自己和勞爾德,其實一直是在各種施壓,幾次三番的把他們逼到無路可退。
但在最后,卻還是給出了一些還算不錯的條件。
作為一個企業負責人,夏晉桁對這套先打壓,后拉攏的套路,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到最后,他偏偏對馮一平主要還是佩服,以及幾許感動和感激,這就充分說明了馮一平的厲害。
因為,現在很少有人能在夏晉桁身上,把那么平常的套路,玩得那么溜,玩得那么有效。
“對手…合作伙伴,”麥道夫重復著夏晉桁的話,“也就是,如果可以,我們最好是能做他的合作伙伴咯,”
夏晉桁又看了麥道夫一眼,“我是不希望有他那樣的競爭對手,”
麥道夫點頭,“謝謝你,”他看了一下手機,“哦,看起來,我們的馮先生,抽出了一點時間,”
他看了下表,“我最好現在就去,”
“你去吧,記得我說的話,”夏晉桁對馮一平這么快就結束了和道富那邊的會議,并不感到意外,因為對道富,他肯定主要是以拉攏為主。
麥道夫抵達會議室的時候,恰好看到道富的約瑟夫胡利從會議室出來,只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就知道會議一定讓他很滿意。
他有點印象的那個中國姑娘那好像是馮一平最重要的助理,走了過來,“麥道夫先生,請跟我來,馮正在里面等你,”
“謝謝,”
會議室里,依然坐在那里的馮一平,看起來,精神狀態比夏晉桁好得太多,此時正在處理郵件的樣子,見到麥道夫進來,只抬眼看了一下,“請坐,我馬上好,”
在島上總是被人求著的麥道夫,此時依然笑瞇瞇的,一點也不覺得被冷落的樣子,“沒關系,你先忙,”
馮一平很快合上電腦,走到麥道夫旁邊坐下,和他握了一下手,“那么麥道夫,你和我有什么要談的?”
麥道夫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
而且他總有些覺得,馮一平好像是已經知道,自己想要跟他談什么。
這感覺,相當不好。
“馮,你比誰都清楚目前的形勢,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的巨額財富的保值,就是一個問題,而我,恰好有幾個不錯的投資項目,我…”
“等等,”馮一平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麥道夫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我想問,麥道夫,你有沒有向巴菲特推薦過你的項目?”馮一平突然問。
“這個,巴菲特先生,自然是…”麥道夫稍稍有些小緊張,他怎么好找到巴菲特的頭上去。
“那就是沒有,對吧,”馮一平說,“所以,你為什么會向我推介你的項目?你認為,我會缺少投資項目嗎?”
他此時真想問麥道夫一句,你是不是聽過一首中文歌?那是一個叫梁靜茹的女歌手唱的《勇氣》。
麥道夫又沒有想到,馮一平竟然還比較這個。
“馮,我想說,我的這個項目,投資回報會很…”
馮一平擺了擺手,坐回自己原來的位子上,“麥道夫,我倒是有一個回報不錯的項目,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