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肖志杰也知道馮一平時間寶貴,沒有繼續賣關子,“總結這兩天的留言,其中有一條出現的頻率特別高,”
“他們說,像你這樣關愛、尊重普通員工的老板,值得他們買一張票來支持,”
“什么?”馮一平一下子愣住。
“怎么樣,是不是有些感動?”肖志杰問,“說起來,其實也簡單,雖然你在采訪時否認,也沒人知道你當時打那個電話,究竟說的是什么,但是,大家又不傻啊,”
“大家都相信,一定是你在中間做了些什么,”
這個,確實不難,雖然馮一平在接受采訪時,提到自己仗勢欺人的想法,遭到了大家的一直批評,但實際上,這一次,他還就是仗勢欺人。
只不過,無論是李家父子,還是主動配合的地方政府,或者是采訪的記者以及他們背后的公司,都不會說出這一點。
但事實,就像是安徒生童話里皇帝的新衣,只是這一次,都不會有一個熊孩子會站出來叫破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看著馮一平為一個基層商場的收銀員,主持公道。
不管到什么時候,不管我們這個社會的價值觀,發生怎么樣的演變,變得如何功利,變得如何冷漠,總有一些善念,會喚醒大家心底柔軟的一小塊。
就像是暗夜里等你走過后才會關掉的一盞昏黃的燈,就像是炎夏中讓出來的樹蔭下一塊立足的地,就像是公交車上旁人遞來的一個硬幣…這些說起來不值一提的小事,都會讓我們覺得溫暖,覺得有希望,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愛。
哪怕是這樣的感覺,并不能存在很久,但那也夠了,那也讓人覺得彌足珍貴。
而相對來說,馮一平為邵樂樂所做的,要更難得一些。
其它的不說,對大多數公司來說,發生了這樣的事,不被追求責任就好,你還指望著高達1000元的現金補償,你還指望著愛惜自己好名聲的老板,會冒著敗壞自己聲譽的影響,做出那樣仗勢欺人的事?
醒醒吧,做什么白日夢呢!
“…不好的是,這么多人購票支持你,這是不是說明,有好多人在工作中遭受了委屈?”肖志杰還在那邊絮絮叨叨的。
“哦,我這說的也是廢話,在工作中受委屈,那還算是事嗎?”
“不過一平,我現在也覺得,你運氣是真的好,看看,電影上映之前,剛好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而你這樣的處理的結果,就是一次最好的宣傳,”
“而我們都知道,你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存著這樣的心思,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好人,真是有好報,”肖志杰聽起來很有些感慨。
和他通話時,一向話很多的馮一平,這一次,只嗯嗯啊啊的——他真有些不知道什么好。
看著馮一平低著頭走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邵樂樂站起來,“馮總,金總,我就先下去,”
“嗯?哦好的,樂樂,這兩天好好玩,吳倩,這事你親自安排,”
馮一平親自把邵樂樂送到門口,本來想擁抱這個姑娘一下,最后,還是只跟她握了握手。
金翎跟著他走回來,“怎么了?”
她是一眼就看出,馮一平有心事。
馮一平把手機丟到一旁,躺在沙發上,伸出雙手,“抱抱,”
“什么?”金翎一下子愣在那里。
“抱抱,”馮一平依然是那副姿勢,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
金翎這才知道,自己沒聽錯。
你這是,又來撩老娘?
只是,這樣的事,她是真的難以抗拒。
問題在于,你這樣的姿勢,我怎么抱你?
這有難度好不好啊小子。
但金翎就是金翎,走到沙發前的時候,她已經拿出了方案,她走在沙發上,把馮一平的腦袋放在自己大腿上。
馮一平顯然也喜歡和熟悉這樣的姿勢,他抱著金翎的腰,頭抵著她的肚子,動來動去,就好像是要鉆進去一樣。
隔著透氣的絲質襯衫,金翎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也許是空調溫度太低,她覺得,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膚,此時都在顫栗。
她的出氣聲都粗了幾分,“你這是怎么了?”她手放在馮一平的頭發上,輕輕的撫摸著。
這一刻,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母親,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馮一平沒說話,只是把她抱得緊緊的。
金翎也沒說話,只在馮一平頭上、背上拍著,她覺得,此情此景,要是唱上一首搖籃曲,那真是再契合不過。
過了好一會,馮一平才把從肖志杰那里聽到的消息告訴金翎。
因為他一直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所以他這些話,說得悶聲悶氣的。
金翎這會,又不覺得空調溫度太低,她覺得空調溫度太高。
馮一平等于是一口氣一口氣的哈在她小腹上,她覺得自己熱得要命。
“你說,我是不是有些矯情?”馮一平終于抬頭問金翎。
“可我真的覺得非常感動,因為,其實我并沒有做什么,得到他們這樣的厚愛,我真的覺得有些慚愧,”
五里坳的人,那么支持他,他能理解,畢竟他是真的改變了五里坳的局面,嘉盛的員工支持他,他也能理解,畢竟他真的可以說是一個好老板,但那么多他并沒有惠及的普通人這么支持他,他真的覺得有些慚愧。
腦子里一片混亂的金翎,“這個…”
她好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組織了一些語言,“這是一個日漸冷漠的社會,但這同時也是一個容易感動的社會,”
“你看,有很多人看央視五套,看著那些運動員伴著國歌聲,站在臺上領獎,或者看著他們奪冠后,披著國旗,在運動場上忘情的狂奔,會感覺尾椎骨都酥麻酥麻的,眼睛都會有些潤,”
“而在電影院里,看到動情處,那些油膩的中年大叔,都會擤鼻子揉眼睛,說話都有些顫…”
“所以,盡管你覺得你并沒有做什么,但這卻是會讓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和樂樂一樣,千千萬萬的奮斗在底層的普通人感動,”
她看著馮一平此時純真得像個孩子一樣的眼神,忍不住低頭輕輕的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難得的是,馮一平做這些事的時候,真沒有這樣的算計,他當時完全是在憑本心做事。
馮一平閉上了眼睛,轉了一下,又把臉抵在她小腹上。
又門神悶氣的說,“可我就覺得過意不去,你知道,對很多人來說,一張電影票其實不便宜,”
他又露出臉來,“你說,我們把票價降低些好不好,降低三成?”
“你啊你啊,”金翎笑著搖頭,捏了捏他的臉,“這哪有那么容易?你想降低票價,發行方和院線他們,會同意嗎?”
“就算他們同意,那么多已經買了票的人,該怎么處理?你覺得,發行方和院線,會愿意把已經進了口袋里的錢再吐出來?”
“那不動他們應得的那一份,這一次,我不要我的票房提成,把漫威該提的那些返給購票的那些人?”
跟著他自己搖頭。
也沒有這么簡單。
至少稅務部門會有意見,他們會少收稅。
還有,其它的片方怕是會一致投訴,因為馮一平這么做,就相當于是變相的打價格戰。
金翎又搖頭。
她相信,世界上不會再有另外的巨賈,會因為這樣的事而這么不安,慚愧,絞盡腦汁的想讓利。
以他這樣的性格,能在商場中取得這樣的成就,真可以說是異數中的異數。
而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也是,這么多姑娘,會這么喜歡他的主要原因。
一個很多時候,和孩子一樣純真,但又有著過人的戰略眼光,出眾的領袖能力的男人,有多少和他有接觸的人能抗拒?
“你要是真過意不去,我們完全可以從其它的方面,更多的回饋這個社會,”金翎說。
“嗯,”馮一平伸手拉了幾下,金翎明白他的意思,輕輕的脫下鞋,也側身在沙發上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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