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凱鵬華盈的合伙人,胖一點的約翰杜爾先開口,“很高興看到你公司的發展,蒸蒸日上,”
“謝謝,”馮一平朝他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但禮貌的微笑。
他才不相信,這兩個出了名的精明的家伙,是專程來祝賀自己的。
和這兩位打交道的時候,他們越是面帶笑容,那就越要提高警惕,總之,把他們當作給雞拜年的黃鼠狼,總不會有錯。
他們也不可能是想投資自己,因為要是投資自己,沒必要跟佩奇和布林說,也不會讓那倆看起來這么嚴肅。
馮一平拿起自己的果汁喝了一口,又抬手招呼了一聲,“侍應生,給我們這里來幾杯酒,”
“呵呵,布林,我覺得,我也應該換酒喝,這可是我少有的在沙灘上喝酒不要錢的時候,”
“呵,”布林笑了一下,看了眼對面。
紅杉的莫瑞茲這會也在給杜爾遞眼色,“看,你跟他玩迂回婉轉,那可是中國人最擅長的事,”
杜爾搖搖頭,可是,總不好一上來就直接說吧!
他雖然年輕,他雖然是中國人,但現在誰敢輕慢他?誰有資格輕慢他?
“呵呵,”他也笑了一聲,“你的公司,應該也是我和莫瑞茲,一起錯過的最有前途的公司,”
莫瑞茲也笑著補充道,“這應該是我們倆最大的失誤,”
馮一平看了一圈,他們倆都在笑著,佩奇和布林一直沉著臉,施密特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有些期待,又有些為難的樣子。
那么,沙丘路的這兩個家伙,無疑是在搞什么事情。
“那個,其實也不存在什么錯過和失誤,應該是有自知之明,”
馮一平這話,可不那么客氣。
“呵呵,”杜爾依然擠出了一個笑臉來,但卻有些不自然。
莫瑞茲干脆就沒笑。
“因為兩位非常清楚,你們就是找上門來投資,我也不會接受,對吧,”馮一平把墨鏡推到額頭上,“因為,我完全不缺發展的資金嘛,哪還有必要接受投資?”
“對,”杜爾笑著點頭,“馮你的實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誰讓是自己,而不是莫瑞茲先開口的呢,那無論如何也得把話接下去。
施密特看著馮一平,覺得非常的羨慕,因為他這一輩子,就不可能有那么霸氣側漏的時候。
“不過,不能投資我沒關系,不能投資其它公司,其實也無所謂,因為,你們投資了谷歌就夠了,投資谷歌,給兩位和兩位的公司,帶來了多少收益,對吧,”
杜爾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莫瑞茲搶在他前面說,“馮,我們正想和你談談這個問題,”
“談什么?投資谷歌的問題嗎?是兩位決定要全部撤出嗎?”馮一平有些凌厲的看著莫瑞茲。
如果他們決定在這個時候,拋售所持有的谷歌股票,那這確實會讓布林和佩奇感到不爽。
雖然這其實是無所謂的事,但選在布林結婚的時候采取這樣的行動,這就有些不可原諒。
這絕對是非常無禮的舉動。
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其它國家,這無疑是非常給人添堵的行為。
“不,他們和我們談的,是你不適合繼續留在谷歌的董事會,也不適合繼續擔任谷歌戰略總監的問題,”佩奇開口了。
他聲音低沉,毫不掩飾自己壓抑的火氣。
這無關這兩個問題是否成立,而是佩奇最討厭的,就是莫瑞茲和杜爾這樣的人,來干涉谷歌的具體事務。
他們之所以一開始就對風投那么警惕提防,這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哦,”馮一平楞了一下,原來是因為自己。
跟著他又笑了,剛剛走了一個蘇珊,現在又來了這么兩位,這事,是沒完了是嗎?
這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系?
他看向佩奇和布林。
佩奇和布林眼中的惱怒,清晰可見。
他看向施密特。
施密特的眼神,一開始,略略有些慌亂,后來,滿是無可奈何。
他嘆了口氣,攤了攤手。
因為他出任谷歌CEO,正是莫瑞茲和杜爾的主意,所以這樣的時刻,他有著作為那兩位同謀的嫌疑。
馮一平看了他一會,點了下頭。
剛好侍應生舉著托盤,送了幾杯酒過來,馮一平拿下一杯,喝了一口,“理由呢?我想聽聽理由,”
聽語氣,倒是出奇的平和,但莫瑞茲和杜爾,卻一點都輕松不起來。
沉默了一會,莫瑞茲咳了一下,“馮,我們也不愿意這樣做,我們比誰都清楚,你為谷歌制定的一系列戰略,對谷歌的發展,有多么重要的意義,”現在那邊的發言人,好像由他擔當。
“還有IPO,”杜爾補充了一下。
“對,還有你在IPO過程中發揮的作用,以及,我們中國區能取得目前的成績,同樣和你密切相關,”
他一副非常為難和惋惜的樣子。
馮一平看著他,搖了搖頭,“既然連這些事都需要提醒,你還是直接說但是吧,”
他此時完全沒有掩飾神色間的冷淡。
莫瑞茲有些尷尬,這個,確實有些不應該。
但主要是因為緊張,所以一時連那樣的事都忘了。
“甚至,有些投資者表示,不排除Facebook和YouTube,是你在谷歌工作的過程中,受到一些啟發,而萌生的想法,”
周圍好像一下子冷了下來。
不但馮一平的眼神冰冷,佩奇和布林的眼神也一樣。
施密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莫瑞茲和杜爾感覺額頭上都有汗滲出來。
三個身家在150億美元以上的人,同時看著你,這樣的機會,可以說非常難得。
但被三個身家都在150億美元以上的人,同時用冷冰冰的目光盯著,這滋味,絕對不好受。
馮一平晃著酒杯的手停了一下。
莫瑞茲看到馮一平那冷冰冰的眼神,下意識的抬起手遮擋了一下,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馮一平手中的酒杯,和他的額頭碰一下的幾率,好像相當大。
“當然,對這樣的說法,我們是嗤之以鼻的,熟悉你的人都會知道,馮你一定是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這樣的布局,”
呼,酒杯又在繼續晃。
身遭的壓力,好像也一下子松弛了好多。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畢竟,最難的時候,應該都過去了吧,莫瑞茲心想。
他換上了更誠懇的神色,“但是,一般的投資者,只會留意到,你的公司,和谷歌的競爭,會越來越激烈,所以我們覺得,從這個角度來說,馮你退出谷歌董事會,卸任谷歌的戰略總監,顯然有助于提升投資者對谷歌的好感,也能極大的減輕谷歌管理團隊所面臨的壓力,”
“好在,馮你自己的公司,發展得非常好,”杜爾笑著補充道。
但除他之外,沒人笑。
那就有些尷尬了。
“哦,所以說,兩位是覺得,我因為持有谷歌的股票,以及和谷歌有競爭關系的公司的股票,所以應該退出谷歌的董事會?”
馮一平沒有提及莫瑞茲影射的Facebook和YouTube,是在谷歌工作期間受到啟發而完成的事。
因為那都沒有討論的必要。
“不是我們覺得,而是很多投資者這樣認為,”莫瑞茲說道,“相信馮你也能理解,”
“我們都知道,馮你和佩奇布林的關系非常好,你對谷歌的感情也非常深,我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們為什么會有這個提議,”杜爾說。
那樣子,相當的情深意切。
施密特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邊。
“不,”馮一平明確的說不,“我有一個問題不理解,想要請教兩位,”
請教?莫瑞茲和杜爾的神色,凝重起來。
一聽這個詞,他們就覺得,接下來,約莫不是什么好路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