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重生的關系,可以說,沒有人比馮一平更清楚網絡的威力。
當然,現在看來,老王總他們對此的認識也很深刻,這其實也不奇怪,到了老王總這個高度,自然看得比普通人會更遠一些,所以才會想到利用網絡的這一特點,無師自通的雇用水軍來抹黑馮一平——雖然這會還并沒有水軍這個概念。
所以從一定角度上說,犯法的,總是懂法的。
其實,稍微敏感些的人,現在也能明白網絡的威力,而這,又離不開03年。
因為非典的原因,讓我們更依賴網絡,越來越多的網民能夠通過論壇發帖、新聞跟貼、博客發文、網上簽名等多種方式,在網上迅速形成輿論,眾多的國內外重大事件、案件發生時,均可以發現民意在網上的洶涌表達。
因此03年,不但是國內的以門戶網站為代表的互聯網企業,扭虧為盈的一年,還可以被稱作“網絡輿論元年”。
那一年發生的許多事,都因為網民的參與,發生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改變。
03年的“劉涌改判案”,直接激起了廣大網民對司法公正和國內司法精英的質疑。
一個一審已經判決死刑的黑社會老大,因為辯護律師的請到了國內十四位頂尖的“法學精英”,在釣魚臺國賓館開了個會,出具了一份“專家意見論證書”,從而讓法院在二審時,居然由死刑改為死緩。
但諷刺的是,劉涌的一位手下,卻依然被判死刑。
那時二審結果一出,各界頓時一片嘩然,不論相關法院如何解釋,一個犯罪事實清楚的黑社會老大,居然能通過這樣的手段免于死刑,這無疑挑戰了公眾的認知。
后來,網絡上爆發的各種形式的聲討與爭論,讓最高法罕見的提審該案,劉涌再一次被判死刑,而且是不能上訴的死刑。
這是人們通過網絡做到的一件大事。
而更知名的,則是另一件事。
那一年,在北方的劉涌改判之前,在南方,一個叫孫志剛的普通年輕人,在3月17日晚,被警察以“三無人員”(即無身份證、無暫居證、無用工證明的外來人員)為由押送收容站,后在收容站遭到工作人員及其他收容人員的野蠻毆打,于3月20日死亡。
經媒體披露后,該事件迅速引爆了網絡,當時的網絡言論,并不限于為孫志剛伸冤,而是紛紛指向整個國家體制。
在民意的壓力下,有關方面迅速查處了相關責任人,并于6月22日以國務院令的形式公布了《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8月1日起施行),1982年5月12日國務院發布的《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同時廢止。
網絡輿論不僅對孫志剛之死因進行了追問,而且對收容遣送制度進行了大討論,導致政府在3個月時間內,迅速廢除一部法規,同時還制定了一部法規——這是前所未有的。
放在平時,不管是廢除一部法規,還是制定一部法規,別說3個月,就是三年也不一定能夠完成。
我們甚至可以說,包括后來所有的網絡事件,都沒有這一次的意義來得重大。
而這樣意義重大的事,就是大家通過網絡發聲而促成的——大家甚至都不是用自己的真實姓名發聲。
在03年,網絡不僅對國內的事情產生了影響,甚至還影響到了我們和一些國家的關系。
那一年,因為國內民間組織發起的首次登釣魚島宣示主權的活動,遭到日方阻止;因為在9月18號,“國恥日”的這一天,來自日本的游客集體赴國內某市買春;因為侵華日軍遺留的毒氣彈泄露,對民眾造成了傷害…,網絡上的反日情緒到達高潮,甚至還有民眾上街抗議…。
馮一平預計,應該是老王身邊的一位幕僚式的工作人員,在總結了相關的事項后,提出了這個意見——老王的秘書,楊主任,得意的笑。
而這次針對自己的抹黑,在網絡上同樣可以用鋪天蓋地來形容,在這樣的形勢面前,期望廣大網友能夠不受那些負面言論的影響,能夠獨立思考和判斷,那無疑是一種奢望。
而他擔心的,正如鄭佳怡所分析的一樣,如果僅僅只是澄清這些抹黑的言論,那他最終即使成功,那也是一種失敗。
因為他的聲譽,嘉盛的品牌,都受到了不可挽回的負面影響。
最好的辦法,是把這次危機,轉化為一個機會,利用當前大家普遍的關注,不但能澄清相關的抹黑,還能更進一步的提高自己和嘉盛在公眾心目中的形象。
這就實打實的要求他要技高一籌。
但是,對如何能做到這一點,他現在完全沒有任何主意。
后來的那些事例,也并不能給他提供借鑒,那時,不論是知名企業還是企業家,在遇到類似的問題時,除了努力刪帖,也雇用水軍來洗地,就是發表一些公信力不足的聲明,以及發動各路媒體對自己進行正面報道這些套路。
不能說沒有效果,但是,現在的馮一平,對這些套路都不滿意。
一定會有,也應該會有其它更好的辦法,馮一平想。
他抱著手,在韓國最高檔的酒店里最豪華的頂樓套房的客廳里走來走去,看著窗外的這座被韓國人視為榮耀的城市,陷入了沉思中。
電話響起來,他不看就知道,多半是金翎的,果然,“其實用不著這么著急,還是早上再出發吧,”
“有什么關系,”金翎說,“那么多紅眼航班都沒什么事,我們能有什么事,”
“現在沒時間說這些,是誰?”她直截了當的問。
“應該是老王,”馮一平坐了下來。
“老王,你確定?”金翎顯然不太相信,“你不是掌握了他的那些情況,他怎么敢…,”
“過去了這么長時間,該處理好的,他肯定已經處理妥當,”馮一平說。
“哦,也是,”他一提,金翎馬上也想到了這一點。
怕是當晚從嘉盛商務中心回家的路上,老王就開始著手對相關問題進行掃尾,不然,他等于一日不得安穩。
這也是他為什么連面子都不要,放任馮一平當著自己的面,左右開弓的扇他唯一的兒子的耳光,還讓他唯一的兒子,到嘉盛旗下的一家工廠,擔任看大門的保安。
他的忍讓,是在為他自己爭取時間。
其實,即便他沒有處理完相關的首尾,他的那些事,若非得已,馮一平也不會輕易抖出來。
扳倒他那樣人,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同樣不是三年能做到的。
就是做到了,這對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幫助。
雖然自己始終跟官員保持著安全距離,但嘉盛的發展,依然需要各地政府和官員的支持,如果自己獨力扳倒了老王,且不說其它的影響,就是在物傷其類的情緒作用下,那些官員從此對嘉盛,怕是一定會另眼相看。
到那時,嘉盛多半會遇到之前所沒有遇到過的各種羈絆,那樣的后果,不論是對馮一平還是嘉盛,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那其實就相當于是核武器,主要的作用,是拿來威懾。
“你現在并沒有什么方案?”金翎說。
“正在想,”這一點,馮一平也用不著瞞著她。
“這邊的問題,我算是幫你解決妥當,你最近也休息得夠多的,接下來就好好想,不要讓我失望,”她說。
那邊的問題已經解決妥當?馮一平又站了起來,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這孤家寡人,孤枕難眠,有家不能回,有孩子不能親近的日子,終于就要宣告結束了嗎?
“哦,”他又坐了下來,努力不讓自己顯得那么興奮——總要照顧她的情緒,不是嗎?
“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很平靜,好像不為剛才的消息所動一樣。
“得了,想笑就笑吧,”金翎毫不猶豫的拆穿他,“掛了,”
她拿著手機打開門,看到那三位都關切的看著自己,“怎么樣了?”黃靜萍看了眼張彥,見她不說話,忍不住問道。
“放心,會有什么事呢?每次這樣的事情,最后總會成為我們的機會,”其實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有些沒底。
作為官員的子女,她比一般人更了解那些公器私用的人所能發揮出的能量。
老王總這一類的人只要出手,接下來肯定會有其它相配套的手段。
如果真的是他出手,這一次,可以說是相當的棘手。
“金姐,我想,要不要我也帶著阿曼達回去一趟,”黃靜說,“你看,現在餐廳也步入了正軌,”
“那當然好,”金翎說。
她明白,黃靜萍這是擔心馮一平,所謂的步入正軌,拜托,開業才幾天而已,何來的步入正軌?
“馬靈,要不你也一起?”黃靜萍轉向馬靈。
“啊?我?”
與此同時,準備前往公司的李富真,也接到了這方面的消息,“呵呵,有趣,”
她想了想,跟秘書交代了一句,“通知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