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靈今天也在早上6點起來,社區里此時非常安靜,安靜到她躺在床上都能聽到,有人在門前的路上晨跑。
恍惚間,她還以為那是馮一平,她也希望那是馮一平,但很顯然,今天他不可能在。
她雙手抱膝,在床上坐了一會,突然低聲哇哇的叫著,雙手插進頭發里一陣亂搓,然后四仰八叉的在床上躺了一會,之后又默默的梳理了下頭發,穿上睡衣,赤著腳,輕輕的來到文森特房間。
小家伙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依然睡得很熟,馬靈就那么蹲在床邊,安靜的看了半天,煩躁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平復下來。
只要看到兒子,她就覺得,沒有什么困難,是自己不能跨越的。
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后,被兒子擺在床頭的那張照片,她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她和馮一平,一人牽著他一只手,走在夏威夷的海灘上的一瞬間。
那一瞬間,他們倆四目相對,兒子也仰頭看著他們,那時的自己,好幸福!
她輕輕的把兒子的手放回被子里,悄悄的走出這個總是能給她勇氣的房間,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己去面對。
今天早上,她梳妝打扮的時間特別長,不管今天見面會談些什么,不管今后如何,今天的這次會面,一定要認真對待。
男人認真對待的場合,也就是一套西裝一條領帶,但女人可要麻煩得多,從頭到腳,從發型到妝容到衣服到配飾…,不能有一絲馬虎。
這不是開玩笑的,女人的較勁,一般都是從衣著打扮上開始。
達沃斯,酒過三巡之后,氣氛也熱烈起來,馮一平帶來的幾個美國員工,以及穆爾蒂,也都參與進來。
國內的互聯網公司,對康明斯、扎克伯格、桑德伯格這樣硅谷高科技公司的高管,還是好奇的,對穆爾蒂這樣可以說是發明了外包服務的專家,也有很多問題需要討教,一時間,他們幾位額外的客人,反倒是成了桌上的中心。
隨著大家都說上了英語,朱總也終于不用再為穆爾蒂翻譯,坐到了馮一平旁邊,“馮總,我可是聽很多人說過,你的每一次公開演講,都非常經典,這不由得讓我期待起你明天的演講來,”
“朱總過獎,有你和其它幾位前輩在,老實說,我壓力還真的挺大,”
今年的年會,中國問題,依然是最受關注的一個問題,所以明天論壇的第一場就是中國,除了朱總,還有國內知名的經濟研究所所長,以及知名的外交家,都將發表演講,馮一平,排在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
“馮總你過謙了,你可不是一般的企業家,你還是國際知名的學者,之前知道你也決定來年會,我們很多人都感到由衷的高興,沒有誰比你更合適來代表我們新一代企業家的形象,”朱總的普通話一般,為了讓馮一平能聽清楚,所以他說的很慢。
哪些話是有心機的恭維,那些話是肺腑之言,馮一平自忖現在能分辨得清楚,朱總的這些話,還真不是恭維。
他的心情,馮一平能夠理解。
哪怕在平時無所謂,但越是在國際性的平臺上,我們就越是渴望己方的力量越強大。
因為很多越是國際的地方,其實更看重你所在的群體。
與會的有超過1000家公司,而國內才不到20家,這樣的情況,并不是第一次出現,作為論壇理事會里的中國人,朱總尤其需要馮一平這樣的生力軍來參與。
眼前的這個溫和的年輕人,此時可已經是會讓很多老牌的商業領袖都相形見拙的人。
“真談不上代表,但我會珍惜這樣的機會,”馮一平說,“其實我覺得,這樣的機會,我們的國企,真應該好好把握,”
朱總的公司,雖然總部在香港,其實還是國企的性質。
“應該是如此,但也不是沒有障礙,”朱總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世界經濟論壇是一個民間的平臺,由PPP(PrivatePublicPartner侍p)加上NGO、學術界(CivilSociety)、政府以及商界三部分構成,”
“而我們的國企,雖然實力雄厚,但有他的特殊之處,”
也是,尤其是我們這樣社會主義國家的國企,很多外國人可能會認為他們是國家機構——其實這個認識還真不算有多不準確。
那么就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我們與會的,全是政府代表,而其它國家,都是以商業公司為主。
“其實,我們有那么多的大型國企都已經到海外上市,成為公眾持有股份的企業,就沖這里能認識這么多國際上的朋友,他們也應該參與到這個平臺里來,”馮一平說。
“國內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好像在和施瓦布的團隊商量,希望能通過一些方式進行更深入的合作,利用這個平臺,為我們的發展出力,”
“隨著中國問題在論壇里越來越重要,論壇的組織者本身也有這樣的考慮,我想,這方面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哦,結果那就應該是國內的夏季達沃斯論壇了,想不到現在就已經在商談。
另一邊,穆爾蒂的旁邊,還是圍著好幾位國內的企業家,對外包業務,我們的IT界現在并不陌生,國內也有實質上的外包園區,而且同樣能做到在全球離岸交付,相關的出口這幾年也在大幅上升。
印孚瑟斯也已經在我們國家設立了分支機構,國內一些企業的工作模式,其實已經比它還要更適合現在的發展。
他們圍著穆爾蒂,主要討論的是這個行業的前景。
“關于這一點,我的觀念在最近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雖然我們在國內外,依然在大量招收工程師,但可以預見的一件事是,未來,我們所能接到的業務,不管是附加值高的,還是一般的以人力成本為優勢的業務,應該都會萎縮,”穆爾蒂說出了些讓大家驚訝的結論來。
“這其實并不是我的看法,這是馮的看法,去年在印度,我們就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討論,”
哦?大家又把目光轉向馮一平,也對,未來究竟會如何,馮總總是比大多數人看得清楚。
“越來越高的人力成本,是一個主要因素,馮的云計算和大數據理論,其實也是導致這樣后果的主要原因,至少加速了這樣的進程,”
包括穆爾蒂在內,大家不由得又看向在那邊和朱總低聲交談的馮一平。
什么叫風云人物?他那樣看起來不經意的做了一些事,卻輕松的攪動了一個行業的人,就叫風云人物。
“所以對我們來說,未來應該加大力度研發出具有自我只是產權的產品,我覺得,馮提出的云計算和大數據,就是非常好的方向,”
“雖然這個行業還是處在起始階段,但…,”
“數字化轉型已經成為必然,”張總接了一句。
“對,”穆爾蒂說,“我相信,在將來,云計算將會從互聯網行業,逐漸向傳統行業滲透,”
“云計算的未來,將不會是單純的供給計算能力,它會逐漸成為一個包含基礎設施、運算平臺乃至整套管理、軟件解決方案的龐大體系,”
“對了,以上這些,同樣是馮的看法,當然,我個人,和我國的同行,都非常贊同,”他最后補充說了一句。
“看來,我們應該多敬馮總幾杯,”有人搶在張總前面說。
“同去,同去,”
達沃斯這里杯觥交錯的時候,硅谷還是中午時分。
新年的這頭一個月,硅谷的天氣一直不太好,晴得不痛快,陰得也不爽利。
今天也不例外,早上太陽還露了一小臉,之后就一直是陰著,現在天邊堆積著烏云,又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這樣的天氣里,人還真難有好心情。
黃靜萍用毛巾包著頭發,穿著睡衣在衣帽間里走來走去,有些煩躁。
鏡旁的椅子上,已經堆著一大堆衣服,但看起來,沒有一套讓她滿意的。
她在衣柜里拿起一套,站在鏡前比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之后又拿起一套,再拿起一套…,卻感覺都不滿意。
她的心里,比這會的衣帽間,還要亂糟糟的,所以說起來,她對今天要穿什么式樣的衣服,最好是什么顏色,配哪些首飾,拿什么款式的包,其實完全沒有主意。
而當一個人心情不開朗的時候,看到鏡中的自己,總是越看越別扭,越看越難受…,其實這會穿什么都不對。
鬧鐘響起來,她一看,已經磨蹭到了十點鐘,接下來還真沒時間好耽擱。
她總算能坐下來好好想想,這樣的場合,應該要莊重些,但是顯然又不太適合禮服這樣全身的裙子,但也不好穿得太中性,那么帶有職業風的套裙,其實是最佳的選擇。
而對方是個職業女性,那自己最好就不要穿的太職業。
紅色太俗,黑色太喪,粉色太甜,黃色太高興…,那最好只能選藍色。
之前挑了兩個多小時,沒有任何結果,鬧鐘一響,幾分鐘之內,她就選定了這次需要穿什么。
那是一套香奈兒的職業風套裙,藍寶石的顏色,帶有呢料的性質,又有著不大的格子,整體看起來,高貴又莊重。
等到把衣服穿好化完妝,又過了四十分鐘,她最后看了看鏡中的形象,很好,很滿意!
今天出門之后的儀態,也和平常有很大的區別,昂首挺胸,很有氣勢。
自己開著車下山時,能聽到路兩旁的松濤聲,達沃斯沒有風,硅谷可是有風,而且風還不小的樣子。
此時的達沃斯,忙碌到深夜的,而且不想馮一平他們那樣,愜意的吃著火鍋的,還有很多人。
今年大會的共同主席,比爾蓋茨也剛會完客,此時正在審視助手們給交給他的發言稿。
在外人面前,一直顯得精力非常充沛的惠特曼,此時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倦容,但她依然還在和自己的核心團隊開會,作為論壇的常客,她非常清楚這樣的論壇所能帶來的影響,她當然希望借這樣的機會,助力自己公司的發展。
這半天的見聞,讓他們發現了一些需要討論的新問題,只是,在大家緊張討論的時候,她卻有些心分兩用,在達成公司的目標的同時,她希望借這個平臺,做成一些自己以前沒做到的事。
此時,大多數記者都已經進入夢鄉,那些商界和政界的人此時可以熬夜,因為他們都只參加一部分討論,而記者們,則是哪里有新聞就得朝哪里跑。
按慣例,明天的新聞肯定很多很精彩,他們可能要跑上一天,現在迫切的需要養精蓄銳。
但并不是沒有例外,日經新聞的加藤,此時就還在挑燈夜戰,電腦上,想問的問題改了一遍又一遍,他也希望,能用這次年會,辦成國內的其它人辦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