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點魚吃點肉,你們兩個,怎么總是吃那些包菜粉絲?”
這是大年二十九的早上,今年臘月沒有三十,二十九的就是除夕,此時聽著屋外村里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一家人正在吃著一年最重要的一餐飯。
馮一平和姐姐相視一笑,避過爸媽夾到自己面前的那些硬菜,還是去搶那些包菜和粉絲。
其實這一年年的過年,只要回到家里,吃的菜都差不多,就年景好的時候,肉多點,年景不好的時候,素菜多點。
怎么做他也會,但是,好像只有家里,只有媽媽能燒出這個味來,這種味道,是花大幾千在外面高檔酒店里訂的大飯里吃不到的。
這種味道,很香甜,很親切,很舒適,很妥帖,吃起來有些久別重逢的意思,配合每到這個時候,格外絮叨的媽媽和份外和藹的爸爸,就組合成了最完美的一餐年飯。
這餐飯,照例吃菜就能吃飽,喝完杯子里的可樂,馮一平趴在窗戶上,通過紗窗上的破洞,看著那些在外面高興的玩鬧著的小家伙們,他們這個時候,玩的還是各種鞭炮,有些小家伙,還會在那些鞭炮紙屑里去找那些漏網之魚。
小的時候,馮一平也一樣,能從那一大堆紙屑里找到一兩個完好的鞭炮,心情就會相當美麗。
“別看了,你小時候比他們玩得瘋,”馮玉萱在身后說,“有一次,你和別人斗狠,把小指那么粗的一個鞭炮點燃了引線,偏偏要放在手心里,等到最后才扔出去,成功了三次,最后一次遲了一點,把手都炸青了好大一塊,我記得媽為這事沒出正月就打我。”
姐姐這一提,馮一平大概也記得好像有那么一回事,難怪后來有些怕這玩意呢,原來是被炸怕的。
“呵呵,有嗎?”
“有,怎么沒有,”梅秋萍說,“你小時候,該做的壞事也一樣沒少做過,不過,上學以后就懂事了。”
“媽,我去曬太陽,”馮一平不好意思再聽媽媽說他小時候的糗事,跑到屋后山崗上,懶懶的倚在柴禾堆上曬太陽。
昏黃的太陽暖洋洋的曬在身上,有很好的催眠效果,這幾天,也是他一年中最輕松的幾天,回到了爸媽的羽翼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煩,連覺也睡得格外踏實,酒足飯飽,無所事事,挺適合瞇上一小會。
他剛有這樣的想法,電話就響了起來,一看,黃靜萍的,“新年好!”電話里還聽得到她那邊的鞭炮聲。
“新年好!年飯吃了嗎?今早幾點起來的?”
“我五點半,你呢?”
“我六點,”馮一平其實也可以起早一點,但是每年的這餐飯,一直是爸媽在配合,那場景很溫馨,那畫面很和諧,他不想插足其間。
“你今天準備干什么?”黃靜萍問。
“曬曬太陽,看看電視,玩玩游戲吧,你呢?”他在電腦上安裝了《帝國時代》,今天準備花點時間,建設一個繁榮富強的帝國。
“我吃完中午飯,就要去爺爺家幫忙準備,晚上和叔叔他們一起,在爺爺家吃團年飯。”
黃靜萍低著頭在屋外走著和馮一平閑聊,她其實很想和馮一平說一件事。
她們那天是吃了早飯才回鄉下,然后頭天傍晚發生在鎮政府的事自然也瞞不住,她這才明白爸爸那晚為什么有些不高興。
媽媽恨不得當時就去鎮長家里找他老婆理論,然而,那樣也解決不了問題,沒準還會讓更多人知道爸爸受辱這事,所以她把盛怒媽媽攔了下來。
因此,今年這個年,其實家里氣氛并不好,爸爸雖然一直表現的很高興,但她看得出來其中的勉強,這時黃靜萍很想和馮一平提下這事,但是大過年的,就不要讓他也不 高興了吧。
“我想把你說的事,和我爸爸提一提,你說行嗎?”
馮一平想了想,自己的計劃應該不會有問題,提前讓黃承中知道也好,免得事成了再告訴他,他說不定還會不樂意,“那也行,只不過這事沒那么快,不可能今天安排,明天就能成功,要讓叔叔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我就是想讓爸爸高興些,”
“怎么了?叔叔遇上什么事了嗎?”
“沒有,只是想讓他更高興些,對你印象更好些,”黃靜萍連忙岔開話題。
“對我印象還不好嗎?要到哪里才能找到我這樣的人哦!”馮一平開啟了自夸模式。
“恩恩,你最好了,打著燈籠也難找,”和馮一平說話,總能讓黃靜萍高興起來。
“呵呵,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剛掛了電話,馮宏兵就走了上來,“今年這個年舒服,今天還有太陽曬,”他也在柴禾堆上找了舒服的姿勢靠著。
“今年省里的大會我們沒有參加,明年再開,不會忘了我們吧?”
“主要是從鎮上去省里太麻煩,連直達車也沒有,聽說你交了個成都的女朋友,現在進展怎么樣?”馮一平今天其實不太想談工作。
“哎,就那樣唄,本來她想讓我去她家過年,我爸媽不同意。”
“哦,都到這一步啦,那恭喜你咯!”
“一平,我覺得我們櫥柜銷售的定位存在一些問題,現在我們主要是針對三四線城市,大家購買的都在幾千塊這樣的檔次,要是一線城市,以及那些高消費地區,估計購買價格在一萬以上櫥柜的消費者多,那樣的賣一套,不管是銷售額還是利潤,都頂我們現在辛辛苦苦的賣好幾套。
另外,我們基本也沒有廣告投入,這對提高我們品牌的知名度很不利,我看,這方面,該投的還是要投吧。
我跑了這幾個月的市場,比較過同類產品,我們的櫥柜,質量是很不錯,只不過品牌沒有知名度,這一點很影響我們的成交率。”
這番話,馮宏兵看來也早有準備,說的很順暢,他這時的神情也和昨天的成成不多。
他說的這些問題,其實公司有完整的規劃,只不過櫥柜廠也才剛投產,好多計劃還來不及展開。
而且,馮一平深知渠道下沉的重要性,后來,包括哪些國際知名品牌,在一線城市拼殺得一片雞毛以后,也都紛紛加強在三四線城市的銷售力度,剛起步的嘉盛這樣安排,也很合理。
不過,馮一平也不想和馮宏兵討論這些戰略問題,他作為一個基層的銷售人員,目前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本職工作上,而不是替總經理操心。
當然,這話不好直說,而且他也明白馮宏兵的意思,就是借此想馮一平他表明,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承擔更多的責任。
“公司每個月不是都有合理化建議征集嗎?你可以把你的這些想法都交上去,要是采納了,獎勵還不少呢,”
“這不是今天想到了嗎,就跟你說一說,我也不在乎獎勵什么的,只要公司好就好。”馮宏兵說。
“你也知道,這些具體的事,我不大清楚,平時也都是不管的,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可以先跟主管反應,只要合理,我想他們會采納你的意見呢,走,我們去打牌吧!”馮一平拉著有些意猶未盡的馮宏兵往家里走。
戰略方面的布局和規劃,他不需要人提點,他現在需要的是執行力強,能夠踏實做好本職工作的人。
而且,公司提拔員工的標準也很明確,一切都以業績說話,一個理智的經營者,不可能只因為一個員工說對了幾句話,就大膽提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