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比初中放假要早,等馮一平剛在外公家把行李放好,馬上就成了孩子王。
只有蓉蓉矜持一點,抱著東東,其它的三個,陽陽帶頭,一窩蜂的圍上來,翻書包的翻書包,抱大腿的抱大腿,一點都不見外。
大舅媽曾經說過,這些小家伙,對表哥,比爸媽還親。
沒辦法,表哥一回來,吃的好,玩的好,不叫他們做事,也不會打罵他們,當然比父母好。
原來的時候,和大多數男人一樣,馮一平是很煩這些比他小好些表弟表妹的,不,準確的說,很煩所有的小孩子。沒有具體的理由,作為家里的老小,他也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歷,就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而已。
他記得有一次,具體幾歲不記得,大舅媽有事,把當時還小的蓉蓉,給當時也不大的他抱著。他雖然很不愿意,但他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依言照做,這樣的態度,做起來難免有些消極,心不在焉的抱著蓉蓉坐在菜園邊。
蓉蓉當時很鬧騰,有經驗的都知道,小孩子鬧騰起來,力氣還是不小的,他一不留神,當時就沒抱住,蓉蓉“咣嘰”一聲,臉朝下,摔在地上,好在菜園地松軟些,沒什么大事,但蓉蓉還是“哇哇”的哭個不停。
這件事的后果之一,就是舅媽們,后來就好像沒有再找他幫忙照顧孩子。
后果之二有些嚴重。長大后的蓉蓉,聽大舅媽說起這事之后,一見到馮一平就指著自己不太挺的鼻子說,“一平哥,我本來鼻子挺好的,就是怪你,抱我的時候不用心,把我鼻子給摔成現在這樣塌塌的,你要賠我。”
結婚后,好幾次還當著老公面說,“我本來鼻子挺好的,都怪一平哥。”
好吧,反正看到那些一見到小孩子就喜歡的不得了,總要逗他們玩的大多數女性和少數爺們,他非常不理解,你們的這些舉動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嗎?我怎么就覺不出他們的好來?
還有一件事,媒體上每當提到過往的,或者剛發生的災難的時候,會說這次災難導致多少人遇難,然后總會強調,其中有多少名兒童。他對此也很不理解,每次都要強調,真有這個必要嗎?
沒有孩子以前,他也從來不曾發自內心的覺得這些小家伙有什么可愛的地方。雖然也總當著大人的面,夸他們家孩子,真可愛,真懂事,真乖!但是,這些話,沒有一句是走心的。
這一切,在他迎來了自己的兒子以后,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這一改變是突然就發生的,就發生在兒子出生的那天凌晨,當他當從護士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包在襁褓中的小不點,把他抱在胸前的那一刻。
自那以后,他再在外面看到小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好看的還是不那么好看的,干凈的還是不那么干凈的,他都喜歡,都覺得那些孩子很可愛很可愛,有時候也忍不住逗一逗。
自那以后,再看到各種報道,強調有多少兒童不幸蒙難,那些數字不再是單純的數字,讓他感到無比的沉痛,也無比痛恨造成那些慘劇的集體和個人。
自那以后,比如新聞里報道說,暑假的時候,有孩子瞞著大人去河里游泳,不幸羈難,雖然這件事遠在千萬里之外,當事人和他沒有一點交集,他還是會覺得無比痛心,對那些父母的不幸遭遇,他也感同身受。
所以,雖然現在馮一平和最大的蓉蓉也只差五歲,但他對他們,就像是父母對孩子一樣。小孩子可能很多事都不懂,但他們有敏銳的直覺,特別是誰是真心對他們好,能清楚直接的感受的到,所以,他們當然都親近馮一平。
中午照例是聚餐,五個小家伙坐小桌子。陽陽上次出事之后,至少是吃飯的時候聽話很多。東東也一樣,雖然沒有爸爸媽媽喂,但看到哥哥姐姐們都在大口的吃著飯,瑞瑞也一樣的時候,他也自覺自愿的端起小碗。
吃完飯,馮一平帶著蓉蓉和陽陽做寒假作業,那三個小家伙一人發張紙,讓他們在上面涂鴉。
寒假作業對他來說當然沒有難度,一鼓作氣的把語文和英語的全部做完,看到云云指著紙上一個火柴棍似的形象,說那就是他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技癢。于是用這些時日在朱老師那里學到的技巧,花了幾分鐘,畫了一個人,三個人一看,立刻說,那是蓉蓉姐姐。
其實以馮一平現在的水平,畫人物,了不起能有個五分像,不過結合衣服、馬尾辮上的蝴蝶結,他們還是能分辨出來,那就是蓉蓉姐姐。
看到這一手,他們當然要學,馮一平欣然投入的講的口干舌燥,可惜沒有一點效果,該怎么畫,他們還怎么畫。好吧,馮一平也放棄了,干脆只教他們一點,那就是比例。
他帶著他們屋里屋外的轉了幾圈,再比照著他們畫,窗子當然不能畫的比大門大,表哥也不能比屋子還高,好在這些他們倒是能接受,總算有些成果,馮一平舒了一口氣。
十七的上午,馮一平和王昌寧一起,難得的空手去學校。半路上,他們遇到了騎著二八自行車的班長,打了個招呼,唐少康熱情的和馮一平說了好幾句,“考的真不錯,為我們班爭光了。”
到了學校,王玉敏一臉笑的把成績單給他,還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不錯,好樣的,沒讓老師失望。”
馮一平沒有看成績單,在初中就被老師拍肩膀這樣的事,他小小的有些覺得受寵若驚。
和老外不同,有著五千年燦爛文明的國人,在交流的時候,肢體接觸不多,而且也有特定的含義。比如大人和小孩子之間,一般是摸頭這個動作比較多,拍肩膀,捶胸,勾肩搭背這樣的,一般是在平輩間做的多。
一向嚴厲的王玉敏這樣的和藹可親,而且隱約把他的輩分稍微調了調,他還真的有點不習慣。
打開成績單一看,數學、英語、物理、化學、政治滿分,語文96,歷史99,地理98,生物98.5,總分891.5。
王玉敏高興的說,“和其它6位同學并列全縣第三名,和第二名的4位同學差3.5分,和第一名的兩位差6分。”
哦,那看來第一名的兩位,老師也沒有給出全滿分。
“你的卷子我們都看過,除了地理,有道簡答題少答了一點,其它的都沒錯。主要是語文作文扣分太多,一下子扣掉四分,第一、二名的作文只扣一到兩分,校長打電話問了教育局,他們也查過,說扣分的主要理由是,你遣詞造句有些欠妥,”
說到這里,王玉敏臉上有些怪怪的,問馮一平,“我也看了,你為什么寫一個人,說他長得很捉急,長得很抱歉?”
嘖,還是不經意就把后來的一些習慣用語帶過來了,馮一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王老師,這個是聽我小舅說過一次,覺得挺有趣的,就用了上去,現在想想也很不妥當,下次一定注意。”
“也沒事,我倒覺得那樣說也挺有趣,”王玉敏笑著說,“改你卷子的那個老師是實驗中學的,看出不是他們班的卷子,當然骨頭里挑刺。”
想起幾個語文老師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后都大樂,彼此開玩笑,“你怎么長的這么捉急!”,“是嗎,你長的真抱歉!”,王玉敏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平時說話這樣說沒事的,以后考試寫作文最好不要這樣寫,知道嗎,老師都是想辦法在找茬扣分的,你說的意思他雖然能明白,也覺得好笑,但他要扣分,我們也挑不出錯來,因為這樣組合,確實不太合常規。”王玉敏叮囑他。
“記住了,王老師。”馮一平乖乖的說。
“好了,沒事就回去吧,過年好好玩,不過要記得把作業做完。”
等王玉敏走開,肖志杰拉著王昌寧跑過來,肖志杰在他胸前打了一拳,“可以啊,年級第一不說,還全縣第三。”
王昌寧說,“難怪唐少康今天那么熱情,看來他也是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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