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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各顯神通(上)

  安靜片刻消化盧斯·波頓所說后,屋內包括先前悶聲派在內的許多貴族很快開始了新一輪、參與率更高的討論。

  不再有人跳出來咆哮并質疑老剝皮居心叵測,因為——至少在“北境無法做到真正中立”這一點上,他沒有亂說。在座可沒有毫無底蘊的新晉領主,無一不是祖傳或者說世襲的“有產階級”,雖然受北境的大環境影響頸澤以北的貴族大多不擅玩弄權術,但這個“不擅”只是和南方貴族相較而言。較真起來,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還是受過一些統御、政爭等方面的教育和訓練的。

  盧斯·波頓是對的,不怎么玩政治的北境一眾縱然沒法自己在第一時間想到,但若有人提了出來只是判斷對錯都沒本事,那就不是實誠,而是蠢了。這不,即使是瑞卡德·卡史塔克,也只閉著嘴苦思冥想反駁論據,而非嘴硬死不認理。

  難道,留給大家的選擇,真的只剩投靠龍女王這一條龍了?

  房間內的人一半陷入沉默,一半則焦急而無奈地小聲議論起來。

  丹妮莉絲馭龍北上支援守夜人確實讓她為自己加了不少印象分,但距離填平她那瘋王老爹挖的坑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當年羅柏·史塔克的大伯和爺爺雙雙被伊利斯·坦格利安酷刑處死,北境毅然加入滅龍之戰…付出多少犧牲和流血倒可以暫且不提,關鍵是在場有超過一半人參加過那場戰爭,是坦格利安王室眼中的“逆賊”。

  時隔不過十幾年,瘋王的女兒回歸,幾乎同一幫北境人…難道又要上趕著去幫她奪回王位?

  這叫什么事!

  “波頓大人說得沒錯,中立是消極而不智的選擇。但…誰說不是龍的對手,就一定要為她而戰了?”鬧哄哄了一小會后,依舊是霍蘭·黎德第一個開口打破僵局,“羅柏大人還記得,您的岳父瓦德·佛雷侯爵在簒奪者戰爭中的做法嗎?”

  瓦德·佛雷,佛雷家族族長,孿河城的所有者兼河渡口領主,七國上下公認的暴發戶和土包子。由于在簒奪者戰爭中響應封君霍斯特·徒利的號召不及時,在抵達戰場時三叉戟河之役都已經打完,因而獲得了一個七國有名的外號——“遲到侯爵”。

  就像稱呼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時有些人更習慣用“瘋王女兒”而非“龍女王”一樣,北境十多年來使用“遲到”這個外號指代瓦德·佛雷的頻率甚至遠在其姓名之上,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展示輕蔑劃清界限。這一狀況直到羅柏·史塔克主動向勞勃求親、娶了蘿絲琳·佛雷為妻,“遲到侯爵”搖身一變成了“北境岳父”后,才沾了夫家的光漸漸開始好轉并消失。

  那么,問題來了,軍隊遲到在這個時代明明是家常便飯,霍斯特·徒利為什么非要羞辱瓦德·佛雷,這個自己手下最強大的封臣,為日后統治埋下不安穩因素?

  因為欒河城緊鄰三叉戟河且距戰場極近,佛雷軍順流而下便可抵達戰場,根本沒有迷路或走錯方向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遲到,就好像城堡緊鄰臨冬城和國王大道的賽文家在不久前那場阻擊異鬼的長湖之戰里沒有及時趕上大部隊一樣荒唐。

  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說瞎話。

  霍蘭·黎德在這種時候忽然提起羅柏岳父的黑歷史,當然不是腦子一抽臨時起意想羞辱自己封君,而是在提醒大家別人在面對相似情況時所做的選擇,以及結果:即使在這種“大家都覺得你是故意遲到”的情況下,佛雷家在戰后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封地或財產上的處罰,為什么?因為佛雷家之前并未公開宣布中立或是躲在城堡內不出,而是集結大軍趕到了戰場…并自稱是來響應封君號召的!

  大家顯然有理由懷疑:若三叉戟河之戰中輸掉的是勞勃·拜拉席恩,佛雷家的軍隊也會毫不猶豫地向雷加·坦格利安宣稱他們是來勤王保皇的。只是,誰也沒證據。

  沒有真憑實據,縱然勞勃·拜拉席恩、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這反坦格利安三巨頭火冒多少丈也沒法真將佛雷家如何——佛雷家本身實力不俗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僅憑懷疑就對一名己方領主進行處罰”這口子一開,對尚未結束的戰爭和維斯特洛整個封建體系的長遠危害遠勝罰佛雷家一頓出惡氣,后者才應該是決策者想問題時該優先考慮的。

  于是,瓦德·佛雷盡管在戰后分贓中沒份,還得了個侮辱性的外號,卻好歹名列戰勝方,毫無懸念地保住了自家河渡口領主的身份…不費一兵一卒,不冒半點風險,便成了贏家的一分子!

  “瓦德·佛雷侯爵在河渡口收過橋費,這是個無本萬利、比種田收租好無數倍的生意,他根本不渴望也不需要新的領地,誰坐上鐵王座更是毫不在乎…這種無欲無求,和咱們北境的現狀何其相似?但,即使這樣毫無參戰理由,他在簒奪者戰爭中接到霍斯特公爵的詔令后也不敢蹲在城堡里‘中立’,不就是明白:身在局中卻不站隊其實就是選擇了輸家下場?我們不如…”

  “不如學瓦德·佛雷,然后也獲得一個‘遲到公爵’的外號,湊成‘遲到一家’?”威曼·曼德勒伯爵緊張地朝羅柏說道:“大人,無意冒犯,但咱們北境可不是暴發戶,要臉的!與其這樣一輩子都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還不如去和龍決一死戰!”

  這一立場得到了普遍贊同,不少先前不聲不響的與會者也七嘴八舌地開口附和。

  “威曼大人稍安勿躁,我不是讓羅柏大人遲到。”霍蘭·黎德的脾氣明顯不錯,他毫不生氣地接著被打斷的地方繼續說,“我們完全可以和瘋王的女兒說:‘我們愿意支持她以報答救援之恩,只是北境剛剛經歷連番大戰損失慘重,需要休養’,以此要求暫緩出兵。從各方面匯總來的消息和瓊恩·雪諾的描述上來看,這小女王絕對是個急性子,她絕不可能真等咱們休養完。待她迫不及待地先行南下進攻君臨…我們又可以聯絡史坦尼斯國王,告訴他‘北境是迫于女王龍的威脅才讓道通行,只要他堅守幾日,我們必定發兵南下與他南北夾擊無垢者大軍’。”

  “北境確實剛剛經歷大戰損失慘重,也確實是迫于龍的威脅不敢反抗。用這些不假的理由拖延一下時間,待到兩位王一波決戰結束再率兵趕至戰場,憑借大量生力軍的優勢——若勝負已出那便順勢幫勝者收拾殘局,若還沒決出雌雄,那便哪邊占優幫哪邊。這樣,既避免了北境人的大量流血,又確保了在大戰中站到勝利方,何樂而不為!”

  “當兩面派?!”屋里炸開了鍋,最后加入戰局、坐收漁利固然是好主意,但在這個地域、人文和時代背景下,注定得不到支持。“這還不如‘遲到’!”

  “呸,兩個都是餿主意,哪來這個不如哪個的說法?我支持瑞卡德大人的觀點,北境人就算死也該死得堂堂正正,絕不用這種齷齪手段!”

  “各位,安靜!北境絕不會采取這種手段!”羅柏用沒受傷的手拍了桌子,鎮住了屋內所有人。“霍蘭大人,您的建議很有可行性。但人活于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類似看起來巧妙卻拿不上臺面的辦法,請不要再提了!”

  一片松氣和贊同聲里,盧斯·波頓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重新回到肚里。

  他其實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說辭,只是原本打算等屋內其他人討論一會再拋出,萬萬沒想到霍蘭·黎德竟能提出這等“妙招”來…頸澤這濕乎乎陰沉沉的地方,果然連養出來的人也比北境其它地方陰險狡詐。只分析得失不考慮臉面的話,無論是“當遲到公爵”還是“坐山觀虎斗”,確實都是個頂個的好主意。幸好,以羅柏和北境諸侯的脾氣性格,絕不可能采用這種好計策,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樣把自己的盤算繼續進行下去了。

  吃這一嚇,老剝皮也不敢再拖,趕緊咳嗽一聲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各位大人,其實事情根本沒這么復雜。我確實既不贊同與贈地開戰,也不支持強行中立。但,誰說這樣,我們就只剩下加入龍女王的陣營一條路了?這世上,還有一種對敵手段——叫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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