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確定,想了想,拿著稿子來到服裝分廠整理車間主任辦公室。
王霞正在填寫產量報表,見李夢潔來了,便放下筆,笑著問道:“夢潔,什么事把你這個全廠第一小美女招來了?”
王霞說小美女是指她的年齡。
與楊可同歲,也22歲。
三年大專畢業后就分配到工廠了。
李夢潔身高有1米65,在當時已經算是比較高的女生了,梳著馬尾辮,身穿白色連衣裙,蝴蝶結的腰帶更加襯托出李夢潔的柳腰花態、娉婷裊娜。
這個年代的連衣裙還是中規中矩的,都是過膝,而且裙擺很大,束腰,領口很淺。
也有不過膝的單裙,大多是花色,配穿白色半袖襯衫、或者花色上衣。這樣的穿戴都是從南方傳過來的,就顯得很時髦了。
至于超短裙、吊帶衫、低胸的衣裙,甚至超短褲那可是傷風敗俗的東西,過了很多年才被新的一代人所接受。
所以當時人們雖然在不斷地接受新鮮事物,但思想還是相對保守的。
李夢潔把稿子遞給王霞,興奮地問道:“王姨,這個稿子是誰寫的?”
王霞眼中閃出一絲狡黠,指著對面的凳子,示意李夢潔坐下。
當時的辦公桌是最普通的木制桌子,凳子也是,上面放著屁股墊。
李夢潔正如她的名字,是非常潔凈的女孩子。這倒不是她有潔癖,而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為她的媽媽是醫生。
看了看有些褪色的屁股墊,感覺不是很潔凈,所以就沒坐,而是站在桌子旁。
王霞笑道:“我寫的唄。”
李夢潔可是大學生,當然能看出這首詩的文筆和那種朦朦朧朧的意境,根本就不是阿姨級別的王霞所能寫出來的。
而且王霞當時40歲,年輕的時候最多也只是讀過初中,這么多年工作,早把那點心中的墨水和激情磨光了。
“王姨,這可是一首愛情詩,你該不會…是也看懂了吧。”
李夢潔美眸蕩出一種耐人尋味的笑意,看著王霞,不再說話。
王霞臉一紅,搶過詩稿,看了一眼,道:“扯蛋吧?這就是愛情詩?你們年輕人啊,別整天愛情愛情的,肉麻不。”
扯蛋=胡說八道。
“王姨,你年輕的時候是怎么談戀愛的?”
“小丫頭片子,我們那會兒連拉手都不敢,而且…嗨,我跟你說這些干嘛,這事兒回去問你媽去。”
其實,李夢潔也拿不準是不是愛情詩,只是逗逗王霞而已。
王霞見李夢潔眼中充滿了期待,便抖了抖詩稿,道:“這個嘛,還是保密的好,如果我告訴你,你肯定不會播送我們的稿件了。”
李夢潔雖然想不出這人是誰,但也冰雪聰明,馬上問道:“這么說之前的散文和小故事都是這個人寫的?”
王霞點了點,故作驚訝地問道:“咋了,你對他寫的報道很感興趣嗎?我看了,也沒啥特殊。”
王姨肯定是拿自己解悶呢,她能看不出這人的文筆好?王霞越不說,李夢潔好奇心就越重。
“王姨,你車間藏龍臥虎啊,他是誰,快告訴我。”
呵呵,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心急的很。
王霞感覺差不多了,說道:“那說好了,我告訴你,你不能因為某種原因,拒絕我們的稿子。”
“怎么會呢,這可是人才啊,你快說吧。”
“楊可!”
“什么?!”
李夢潔瞪著美麗的大眼睛,驚訝萬分,一時間愣住了。
她做夢也想不到會是楊可。
因為哥哥李紋革被楊可暴打,在她看來,楊可也應該和哥哥差不多,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大男孩,搗蛋鬼。
怎么想怎么和文學不搭邊。
王霞盯著李夢潔,仿佛要看穿她的內心。見李夢潔目瞪口呆,便道:“喂喂,發什么愣呢,該不會后悔說出的話了吧。”
“怎么會,王姨,你是不是開玩笑?”李夢潔回過神來,還是有些不相信。
王霞笑了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我還能騙你不成。”
于是大致介紹了一下楊可的情況。然后道:“你不是要見他嗎?我喊他進來。”
“不了,王姨,我得回去了。”
李夢潔如同逃兵,快步走到門口,又突然回來,抓起桌子上的詩稿,轉身出去。
這個細節告訴王霞,小丫頭還是很喜歡楊可寫的文章的,應該不會不廣播他的稿子。
聽著李夢潔的高跟鞋富有節奏的聲音消失在車間里,王霞心情大好。
敲打著桌子,哼著小曲,想著楊可騙包常勝時情形,喃喃道:“這小子非池中之物啊。”
李夢潔邊走邊想著王霞的話,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在她想來,哥哥李紋革就是從小嬌生慣養,所以有些盛氣凌人,頤指氣使;其實本質并不壞。
李夢潔三年大學可不是白讀的,思想不說前衛,但也不保守,還是勇于接受新鮮事物的。所以認為哥哥追求女孩子也很正常。
只不過有些太直接,惹的女孩子以為他耍流氓,都躲著他。
試問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所以哥哥也沒錯。
但是卻遭到楊可的暴打,這是她無法忍受的。
要不是老爸攔阻,她早就去找楊可理論了。
雖然沒有來尋楊可晦氣,但楊可在李夢潔心中已經打上了“壞男孩”的標簽。
這就是人的通病,如果親人和外人做同樣的壞事,總會找出各種理由為親人辯白,而對外人則是持批評挑剔的態度。
但李夢潔畢竟是大學生,考慮事情還是比較理智的。
又展開詩稿,默默讀了一遍。回身望向服裝分廠的生產大樓,正好迎向陽光。
急忙閉上眼睛,扭頭回來。
突然靈光一現,終于明白午后陽光這首詩的含義了。
這首詩展現了一個美妙的畫面:
年輕的縫紉女工正在緊張地工作,陽光斜著照射進來,五彩繽紛的光線如同索道。
縫紉機富有節奏的聲音如同迪斯科舞曲。
詩人放眼望去,整個車間都是勤勞的女工,在拼搏著…
但詩人沒有直白地寫出來,而是用‘眼睫毛上蕩秋千’這以意象來描寫,刻畫出了女工的動態美,節奏美。
這首詩如同一曲美妙的音樂,太美了!
楊可是一個壞男孩,怎么可能寫出這么好的詩?
李夢潔有些困惑,想了想,并沒有直接回總廠宣傳科,而是直接去總廠供銷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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