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初冬時分,暖陽穿透薄霧,大地一片朦朧。河面茫茫,冒著霧色,遠處的山野清亮秀麗,枯楊殘柳涂上了粉霜。
幾個孩童在街邊喧鬧,來往的商隊行色匆匆。就見莊子大門口走出幾個大漢,他們來到東二坊,為首那位絡腮胡笑著詢問:“敢問,白二在家嗎?告訴他,黑牙雄前來拜訪。”
此時,秦白正在屋里訓斥著那一群小王八蛋:“敢子,才出去一天,你心急啥?柱子他們連平度都沒到呢!”
“高子,程娘剛過來告狀,夢仙居廚房里的冰糖是不是你偷吃的?一大罐都能吃完?艸!還傻笑不說話?那好,你和東子就一起受罰!每天打掃院子,一直到過年!”
“白二哥哥,為啥罰俺啊?”
“反正不是你就是他,誰讓你們壞事做盡?哦,差點兒忘了,寧子告訴我,昨天的功課你根本就沒做,是今早抄他的?你那么喜歡抄,回屋先抄二十遍!錯一個字,重新抄!”
“啊?小寧子這個叛徒,俺和高子哥哥拿來的冰糖還分給他呢。”
“呵呵,現在坦白已經來不及啦!廢話少說,快去做!”
“瑤兒姐姐!白二哥哥欺負小孩子啦——!”
恰好黑牙雄的到來,拯救唐東于水火之中。把黑牙雄迎進門,見他放下幾包禮物,秦白就有點奇怪:“雄爺!您今天咋有空光臨寒舍?”雖說黑牙雄屬于那種比較中立的勢力,但根本就說不上什么交情,因此秦白就猜不透他的來意。
“白二!”黑牙雄有些自來熟,謝過苗丫送上的茶水,他笑道,“早就想來,就是以前不怎么適合。今天是有事找你,聽說你那天從銀鉤賭坊和那幾家鋪子里弄到不少好東西。別誤會,真不是趁火打劫。就是過來想交個朋友。行價的五成,你那些東西我全盤照收!”
秦白一聽,倒也不算是亂壓價。一般收贓能給個五成行價,算是比較普遍。能給到六成,那就屬于良心價。要知道,那些走商在井家莊拿這些來路不明的貨物,出的價也最多只不過七、八成。當然,如果趁火打劫的話,二、三成,甚至低于一成的都有。
不過無事獻殷勤,秦白就更加奇怪:“雄爺!你突然對我那么好,我很怕啊?”
黑牙雄大笑:“那晚過后,井家莊里能有幾人讓你白二可以怕?好吧!沒什么可以隱瞞。銀鉤賭坊將會重新開張,它背后的那位爺不想多招惹麻煩。所以就想把東西都收回去,向你賣個好。知道我倆關系過得去,所以讓我來搭橋。”
秦白立刻聽明白了。原來是銀鉤賭坊想要把失去的東西折價收回,可能其中也有那幾大家的身影,多少能減少一些損失。也許他們害怕直接交涉不怎么妥當,于是才會找來這位黑牙雄做中間人。
不過秦白現在手頭確實缺錢,如果能全部變現,倒不失為一個救急的辦法。就是能多爭取一些,那總是好的。于是秦白就笑著開價:“雄爺!五成太低,給六成!”
“六成肯定不行。”黑牙雄一口回絕。
“那雄爺您再說個公道價?”
“真的已經是公道價。白二你想想,現在肯出這價錢的人,而且是全部收下,除了我還能有誰呢?”此時,黑牙雄心中已經是穩如泰山。雖然那幾家找來的時候,他們愿意出到行價的七成,但眼前這位白二手頭正缺錢,那還不乘機壓價?如果相差一成,那就有好幾百兩。所以黑牙雄絕不會松口,也不讓秦白討價還價。
“那五成五?一口價!雄爺,如果還不行的話?我只能說抱歉。”
“真不行,就五成。我搭橋也不能自己貼錢吧?白二兄弟,如果你不答應,我也只能轉身就走。說實話,你手里的貨也很燙手,就不說咱們井家莊,附近哪個人敢粘手?他們愿意出五成,已經夠可以了。你那也是無本生意,放進自己口袋里的銀子才是真的。”
秦白與黑牙雄爭論了一陣,見黑牙雄的態度實在堅決,就已經有了答應的意思。然而就在這時,李敢突然找來:“二哥!前面店鋪里,有位崔掌柜找您,說有急事!”
“哦?”秦白突然想到,開門紅的那位就姓崔,而且論根買火柴,讓人絕對印象深刻。他立刻就有了精神,顧不得失禮,連忙說道,“雄爺!抱歉抱歉!有急事失陪一會兒。我去去就來!敢子,你過來陪陪雄爺!”
“呵呵,無妨無妨!”黑牙雄還以為秦白是在玩心理戰呢。他覺得今天的事已經是十拿九穩。
秦白快步來到前面的店鋪,一見崔新曉,就笑著拱手:“崔爺,好久不見!不知上次那些火柴賣的如何?”極度缺錢,真的已經讓秦白有些失態。根本就沒有寒暄,秦白就直接問起了火柴的事。
然而崔新曉同樣沒發現秦白的異常,他還沉浸在大生意的喜悅中:“秦爺!這些日子在下跑的辛苦啊!就是為了你的火柴。幸好找到條老關系,在下跑斷腿才打動了他。誒,不過你五兩一箱實在太貴,四兩怎么樣?這次在下就馬馬虎虎能多買些?”
“呵呵,您想要多少?”
“先…一千箱吧。”
秦白嚇了一跳,這一開口就是包了自己半個月的產量啊?不對不對!他立刻反應過來,麻痹的你要一千箱?還裝出一副很難賣的模樣?你是表演系出身的嗎?到這里是騙鬼吧?
又一想,秦白不禁再次猶豫起來。果然,男人身邊不能缺錢,很容易就患得患失。于是他不動聲色,無意識的摸出煙點上,試探道:“崔爺!不瞞您,小本經營。我這里最多給你200箱。而且五兩已經是最低價了。如果您真不答應,我也沒法子了。”
猛的吸了一口煙,秦白偷偷的打量著崔新曉。他心中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話會激怒眼前這位大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