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都是一代人傳下一代人,這個舞臺上總是漸漸的舊人換新人,除了偶爾有幾個賴場不愿意走的老家伙,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年輕人慢慢接過擔子。
到了這一天,這位沐家的家主才算是真正放權,把沐家交到了沐英的手里。
事實上不止是沐家,包括大晉皇室的姬家,陳國公府葉家,以及新崛起的靖安侯府,這些勢力都在慢慢年輕化,這個天下,終究要被這些年輕人接棒。
沐英帶著兩萬人,在錦城城西攻打了整整一天,雖然沒有能夠一天之內打下錦城,但是他們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錦城里并沒有什么很強大的阻力。
與此同時,在錦城城東也跟著攻城的小公爺葉茂,也碰到了同樣的問題,錦城的守衛力量太弱了,小公爺甚至有了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只要再加把力氣,就能拿下錦城。
不過天色將暮的時候,禁軍大營適時的響起了鳴金的聲音,小公爺是個極為遵守軍紀的優秀軍人,聽到鳴金之后,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撤兵回營了。
回了大營之后,他第一時間找到了李信,低頭抱拳道:“將軍,這錦城似乎有些古怪。”
靖安侯爺坐在帥帳里,好整以暇的看了葉茂一眼。
“什么古怪。”
葉茂沉聲道:“錦城守城的平南軍,似乎…并不是很多。”
“末將今天甚至覺得,只要進攻的再猛烈一些,今天便能破了錦城,如果不是擔心城中可能有伏兵埋伏,末將現在應該就已經在錦城城里了。”
李信微笑道:“你能想到有伏兵,沒有莽撞打進去,便是你的進步,葉師聽了你這番話,也會大感欣慰的。”
葉茂低頭道:“將軍的意思是?”
“錦城這個表現,城里或許有伏兵,但是也可能是因為另一個原因,今日你攻東城門,與此同時,來自漢州的一支義軍在攻西城門,兩邊齊攻之下,錦城難免有些左支右絀。”
“西城門是別的人在攻城…”
有人同時在攻打錦城,葉茂身為攻城的先鋒,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以為是李信分兵去西城攻的城,所以沒有多問什么。
小公爺抬頭看了李信一眼,隨即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將軍,這支漢州義軍是…從哪里來的?”
李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答應過我,這一次攻錦城只做不問。”
“一切等西南大勝之后,我回京城的時候,會給你一個答案。”
葉茂默默低頭,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沉聲道:“那末將明日,應該如何攻城?”
“先試探三日。”
靖安侯爺緩緩開口說道:“雖然有漢州義軍幫忙,但是也難免錦城里有詐,咱們先觀望幾天。”
葉茂低頭抱拳。
“末將遵命。”
他緩緩退了下去。
這位小公爺不知道的是,三天的時間是李信與李慎約好的時間,禁軍攻城三日,三日之后,李慎便會開城投降。
也就是說,小公爺三天之后可能還沒有發力,錦城便沒有了。
當然了,也有可能那位柱國大將軍刻意示弱,把李信與漢州義軍統統引進城里,然后決一死戰。
不過這種概率很低。
因為錦城算是平南軍的大本營,如果在錦城里打巷戰,會有不少無辜之人枉死。
而且,以李信的性格,再沒有確認絕對安全之前不會輕易進城,如果李慎真的設伏,便很有可能失去李信的信任,從此平南軍便失去了最后一條生路。
靖安侯爺負手在后,目光并沒有看著錦城,而是看向了劍閣方向。
現如今,劍閣合適破關才是西南最重要的問題,如果劍閣被葉鳴破城了,整個西南便不會再任由李信撥弄了。
劍門關。
劍門關外,葉少保手里拿著一根千里鏡,看著不遠處的劍門關,臉色發黑。
劍閣只有三萬左右的平南軍,就憑借這一道關,擋住了他近十萬大軍數個月了!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里,他接到李信情報之后,開始猛攻劍門關,一個多月下來,劍門關固然搖搖欲墜,但是他手底下的人也是損失慘重。
原先是九萬人出頭,現在還有不到五萬的樣子。
這還是因為有祝融酒消毒的原因,許多禁軍傷而不死,如果沒有祝融酒,葉鳴所部便真的會像李慎說的那樣,傷亡過半!
葉大將軍十分生氣,他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的劍門關,怒聲道:“等破了這劍門關,李延所部一個也活不成!”
不管是再怎么冷血的將帥,幾個月時間手底下死了幾萬人,難免也會心生怒氣,最終要把這股怒氣發泄出來。
而破城或者破關之后的地方,就會成為他們發泄之處。
葉鳴所部是王師,不可能做出屠城這種舉動,但是他們可以拒不受俘,把李延手底下的平南軍殺個干干凈凈。
就在遠處的靖安侯爺,開始攻錦城的時候,葉大將軍也冷著臉,對手下人揮了揮手。
“傳我將令,發動最后一次攻城,三天之內無論如何,要拿下劍門關!”
禁軍這時候也打出了戾氣,收到葉鳴的軍令之后,立刻開始對劍門關開始猛攻。
烏壓壓的禁軍,開始像劍門關涌過來。
作為平南軍二號人物的李延,現在劍門關的城樓上,看著遠處沖殺過來的禁軍,心里一陣無力。
這個時候,不管是葉鳴還是李延心里都清楚,劍門關撐不住了。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已經“彈盡糧絕”了。
劍門關鏖戰了幾個月時間,沒有受到任何補給不說,還沒有任何人員補充,幾個月下來,葉鳴所部折損一半,劍閣守軍更是凄慘,在這個時候,身在劍閣的平南軍已經不足五千人。
幾乎人人帶傷。
沒有守城物資,沒有補給,甚至軍糧都成了困難。
一身大個子的李延,站在劍門關的城樓上,靜靜的看著再一次沖過來的朝廷禁軍。
李延是一個個人武力很高的人,按照平南軍里的說法,他是西南第一猛將。
李慎把他扔在這里,就是相信哪怕劍閣破了,李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逃出去,不至于死在這里。
但是李延并沒有選擇離開,他閉上眼睛,聲音如雷。
“取我馬槊來。”
他的親衛有些猶豫的遞過來一桿馬槊,顫聲道:“將軍,您還是先回錦城去,再作打算罷…”
“您不應該死在這里。”
李延伸手接過馬槊,上了自己的馬,淡淡的看了這個親衛一眼。
“劍閣破了,我回了錦城又有什么用呢?”
他抬頭看著遠處的禁軍,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自己招惹的麻煩,我不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