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前任太子殿下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乖乖的待在這座“皇宮”里繼續做傀儡,這樣比較安逸一些,而且暫時沒有什么風險,身邊幾十個女人鶯鶯燕燕,也勉強算得上是男人的溫柔鄉了。
第二,就是跟面前這個少年人嘗試著出城去。
且不說第二條路能不能走得通,就算走的通,他回到京城之后,其實也是兇多吉少的。
要知道,今年已經太康三年了,自己的那個七弟登基已經整整兩年多了,他現在回到京城里,最好最好的情況也是被廢掉王爵,成為庶民,而且弄不好還要背上一個造反的罪名,死在京城里。
但是這么做,他可以心安一些。
最起碼大晉不會因為他這個姬家子,繼續破裂下去,最起碼他回到京城之后,還可以見一見他好幾年不曾見的家里人。
想到這里,胖太子下定了決心。
他抬頭看向面前的這個少年人,開口道:“你…有幾層把握帶我出城?”
“三成。”
李朔咬牙道:“錦城現在里里外外的把守都非常嚴格,殿下如果身子苗條一些,我還可以把殿下易容帶出錦城,但是殿下這個身材,確實很難裝扮,我只能冒險,嘗試強行把殿下帶出城去。”
姬嚳太胖了。
如果他是正常人身形,這會兒跟李朔手底下的人換一身衣裳,想要混出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但是正因為他太胖了,沒有辦法用這個法子把他帶出去。
“三成…”
姬嚳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孤從這里出逃,如果被發現了,幾乎就是必死,況且孤就算回到京城里去,也是九死一生,既然如此,孤為什么不在這里繼續待著?”
“因為這里也守不了多久了。”
李朔微微低著頭,聲音低沉。
“李朔自小在錦城里長大,如果錦城可以永遠這樣下去,我自然愿意永遠這樣,更不會把殿下帶出城去。”
“可是…”
李朔抬起頭,聲音沉重。
“可是綿竹已經破了。”
“殿下可能不了解綿竹對于錦城來說,意味著什么。”
“西南之所以千年以來都是易守難攻,就是因為地勢層層疊疊,處在腹地的錦城擁有好幾道天然防線。”
“漢中,劍閣,江油,綿竹…”
“綿竹就是錦城的最后一道防線。”
李朔咬牙道:“這最后一道防線已經破了,眼下錦城只能直面朝廷的力量。”
“殿下,朝廷如果動用全力,最起碼可以調四十萬人入蜀啊!”
“錦城已經注定要破城了…”
這個比李信還要小上兩歲的年輕人,聲音顫抖:“剩下的,只是如何破城,和怎樣破城的區別,再這樣打下去,平南軍剩下好幾萬人,平南軍已經退伍的老卒,還有錦城里平南軍的家人,都會隨著朝廷大軍入境,灰飛煙滅!”
“到那個時候,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李朔深呼吸了幾口氣,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對著眼前的胖子殿下彎身道:“我已經聯系了綿竹那邊朝廷的人,他們愿意接應殿下離開,只要殿下能夠回到綿竹里去,錦城這邊也就沒有繼續打下去的理由了,當今天子登基之后,對幾個曾經的爭位的手足兄弟都沒有下手,殿下回了京城之后,也未必會死。”
李朔再次彎身。
“只問殿下一句,殿下愿不愿意離開?”
胖子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幾十上百個女人。
這些都是李慎挑選出來給他“玩”的。
老實說,這里的確是個好地方,跟他上半輩子的秦王府差別并不是很大,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什么行動自由。
但是這其實跟監獄也差不到哪里去。
平南侯李慎,像養牲畜一樣把他豢養在這里,給他點女人,給他點吃喝,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告訴他,更不許他離開半步。
沉思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胖子殿下抬起了頭。
“什么時候出去?”
李朔臉上露出驚喜。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五天之后。”
“錦城這邊必須要忙起來,我們才有出城的機會,我要與綿竹的朝廷軍隊溝通,讓他們給我們制造離開錦城的機會。”
憑借李朔一個人,想要把姬嚳帶出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他只能讓李信給他們制造機會。
說白了,就是李信佯攻錦城,讓錦城上下統統亂起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無暇顧及皇城這里,李朔才可能趁亂,把姬嚳帶出城去。
即便是這樣,他也只有三成把握。
姬嚳點了點頭,悶聲道:“到時候,我會配合你。”
李朔對著他彎身鞠躬,低頭道:“多謝殿下深明大義。”
“狗屁深明大義。”
胖子本來是坐在臺階上的,聞言費力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罵了一句娘。
他是承德天子的長子,自小接受的都是皇室教育,能讓他罵娘并不容易。
“孤只是不想以后死了,到了地底下,沒有臉面見我大晉的列祖列宗。”
他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咬牙道:“不管姬家的誰當皇帝,天下總歸還是姓姬的,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弄得天下大亂,神州裂分。”
李朔對著太子殿下再次鞠躬,低頭道:“殿下大德。”
“在下不能在這里待的太久,不然就會引起注意,先告辭了,五天之后,在下來這里接殿下。”
胖太子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老實說他并沒有真的指望這個少年人能把自己帶出去,或者帶回京城里去,他的想法就是暫且試一試,不行干脆就死了,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畢竟自殺抹脖子這種事情…
太疼了。
“你去吧。”
胖太子站了起來,轉身走向那一堆女人。
李朔看了一眼這個胖子的背影,低頭嘆了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他走到這個“皇宮”門口的時候,抬頭看到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人,迎面走了進來。
沒有什么人高喊大將軍到。
也沒有人喊平南侯到。
但是平南侯就這么迎面走了過來,他步履平穩,面無表情。
腳步在李朔面前停下。
“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慎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問一件很尋常的小事,但是因為身份和氣勢的原因,在李朔聽來,無異于天上炸響的雷霆。
是了,廢太子跟南疆最重要的一張牌,自己來這里見廢太子,大父他不可能不知道。
李朔咽了口口水,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父…”
“殿下來錦城兩年多了,侄兒一直沒有見過,所以想來見一見殿下…”
他現在還沒有正式認到李慎名下,因此還是自稱侄兒。
柱國大將軍靜靜的看著李朔,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