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這位太子殿下,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見到了李慎這顆救命稻草,當時他慌不擇路,一把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并沒有想太多。
這根救命稻草也的確把他從京城里救了出來。
但是這一年多的時間,姬嚳越想越害怕,尤其是前不久,李慎正式豎旗要替他“奪回皇位”開始,他才感覺到了自己陷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此時這個姬家的老大害怕了。
他以前自以為李慎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才會出手保住他的性命,但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面前這個看起來風度翩翩的中年人,野心比他想象中的大很多。
他想從這個漩渦里退出去,哪怕死了也比到了地底下無顏列祖列宗的好。
但是很可惜,他只是一面旗子而已,旗子應該如何走動,并不能自己隨心所欲。
聽到李慎這么說,這個胖太子苦笑一聲:“叔父,您是想做皇帝么?”
李慎面色不變,低頭道:“殿下誤會了,臣始終都是大晉最忠心的臣子,您是先帝長子,也是先帝親自下旨冊立的太子,臣拼卻身家性命,也要幫著殿下奪回帝位。”
太子殿下苦笑一聲。
“叔父,那侄兒在京城的的妻兒,應該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李慎面無表情。
“如果殿下能重回京城,太子妃與皇孫們,若能幸存,自然與殿下一起入主長樂宮,如果不幸罹難,電壓也可以給他們豎碑紀念。”
就如今西南的力量來說,是不可能正面撼動朝廷的,在這個關口,更不可能派人去京城秦王府里去救太子的家眷,因此李慎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胖太子臉色很不好看了。
他也是人,他家里的兒子最大的都七八歲了,還有好幾個女兒在京城里,如何能輕易放得下?
“叔父,您…”
他用近乎懇求的語氣,看著李慎:“您幫一幫侄兒,侄兒不想成大晉的罪人…”
“殿下不會成為罪人。”
李慎漠然道:“殿下有一天,會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里,入主長樂宮。”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
“如果殿下真成了罪人,李慎會比殿下罪孽更重,平南軍上下數十萬忠臣義士,也會先殿下而死。”
李慎說完這句話,就站了起來。
“殿下且安心住在這里,不要想太多,過幾天臣再給殿下送幾個姬妾過來。”
“臣告辭。”
說著,李慎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留下姬嚳一個人坐在這個茶室里,他愣了許久,最后無力的癱在了地上,不敢動彈。
在這個時候,他是不可能脫身的,除非他現在自殺死了。
他如果有勇氣死,當初也不會跟著李慎到蜀郡來。
李慎背負雙手,走出茶室之后,平南軍的副將程平,在外面彎腰等著,見李慎出來之后,這個也有些矮胖的程平低頭道:“大將軍,探子的消息送過來了。”
現在已經快進二月,也就是說,朝廷葉鳴率領的先頭部隊,已經出發快一個月了,這么大的動靜,西南這邊自然會有察覺,事實上早在幾天前,西南的探子就已經遙遙的看住了葉鳴所部,并且隨時向錦城這邊匯報情況。
李慎點了點頭。
“說。”
程平低頭道:“朝廷的軍隊已經過了漢口,按著他們的形成,最多二月底,他們就能到蜀郡的門口了。”
李慎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凝重了起來。
“有多少人?”
“約莫十萬左右,看服色應該是朝廷的禁軍,至于主將是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禁軍啊…”
李慎目光望向了遠方,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在禁軍做事的便宜兒子。
對于李信,李慎的態度很復雜。
如果李信只是一個普通人,李慎怎么說也會給他安排一個前程,但是李信偏偏不是,父子兩個在因緣巧合之下,確切來說,是在李信的意愿之下,站到了完全的對立面。
坦白來說,自問做事從來不會后悔的李慎,現在后悔了。
如果當初,他去永州把那母子兩個接回來,有這么個兒子在身邊,現在平南侯府不說如何如何,至少不會是這個模樣。
至少平南侯府現在還不會跟朝廷撕破臉皮。
想到這里,這位柱國大將軍悠悠嘆了口氣。
“既然這樣,那就各見本事罷。”
他回頭對著程平說道:“想辦法清楚朝廷帶兵的人是誰。”
程平恭敬低頭:“末將這就去查。”
“京城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
盡管平南侯府勢力已經全面退出了京城,但是如今的京城里,還是有一些平南侯府的探子,這些探子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卻可以把京城的一些大事件告知西南,不至于讓西南兩眼一抹黑。
當然了,這些探子地位普遍都不高,他們不可能知道這次朝廷掛帥的人是誰。
程平猶豫了一下,最終深深低頭。
“今天傳回來京城那邊的消息,年前的時候,京城的…靖安侯…”
說到這里,他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慎一眼,見李慎沒有反應之后,他才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靖安侯迎娶了清河長公主,兩個人在臘月二十七完婚了。”
“唔…”
李慎點了點頭,淡然一笑:“當初先帝在世的時候,也跟本將提過這件事,要把一個皇家的公主許給淳兒,當時本將沒有應,沒想到如今,陰差陽錯了。”
通常來說,皇室瓦解一個將門最好,最和平的手段,就是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把這個將門的繼承人變成駙馬,這樣幾代人之后,這個將門也就名存實亡了,當初承德天子就動過這方面的心思,想要把自己的一個女兒,嫁給小侯爺李淳。
但是這件事,李慎沒有點頭,最終也就不了了之了。
程平低聲道:“大將軍,朝廷的禁軍來了,咱們應該如何應付?”
“不著急。”
李慎笑了笑:“李信還太小,不太可能帶兵,況且他又是新婚,更可能出來了,你先去搞清楚帶兵的人是誰,咱們再做打算。”
“朝廷能帶十萬人的武將,本將全都認得。”
程平點了點頭,正要下去辦事,身材高大的李延,急沖沖的跑了進來。
他在李慎面前,恭敬彎腰。
“大兄,有人給您送了封信。”
“給我的信?”
李慎愣了愣,開口問道:“誰的?”
李延搖了搖頭,開口道:“信封上沒有寫,只說是大兄舊時故友,同時也是此次朝廷征西南的大將軍…”
李慎伸手接過這封信,輕輕拆開。
他沒有看信的內容,而是一眼掃到信尾的落款。
落款上是四個大氣磅礴的字。
寧陵葉鳴。
寧陵,是陳國公葉晟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