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羽翼
看著張小神已經嚇得煞白的小臉，李正總覺得有些好笑。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么怕鬼的道士。
只怕就連這村里的普通人比她的膽子都要大不少。
不過隨即他又釋然了。
自己這個徒弟，在上山之前也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普通孩子。
哪怕現在在山上學了一些東西，有了一些基本的嘗試。
但終究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
而且，她現在對這些東西都是第一次接觸，有著恐懼之心才算正常。
若是不怕，反而有些奇怪了。
對于李正的想法，張小神是不知道的。
她現在只希望自己現在見到的只是一場悚人的夢境，只希望自己現在能夠眼睛一閉一睜，就從床上坐起來。
可惜，這并不是夢。
無論是那長長的吊在她面前的舌頭，還是那隱藏在陰影中無數詭異的目光，亦或者身旁李正有些詫異的眼神，都仿佛在告訴她，她現在接觸到的都是活生生的現實。
好像說鬼是活生生的有點不太對。
話說這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是鬼么？
看著眼前這根拖得長長的，滴著血，她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舌苔的舌頭，張小神想到了道觀里見過的那頭不人不鬼的怪物，她有些不確定了。
這會不會是一種特別的生物呢？只是存在方式不一樣而已。
雖然心里有了這樣的疑問，但這并不能抹消掉張小神內心不斷涌出的恐懼感。
她想要轉過脖子去看看李正，但是這個時候張小神覺得自己的脖子簡直僵硬得像一塊石頭，任憑自己怎樣想轉頭，都是紋絲不動的。
身旁的李正似乎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
然后，他就摘下來了張小神額頭上的那張符咒。
又是覺得眼睛一疼，不過比起貼上來那會兒好了不少。
眼前的那根舌頭和周圍的視線都慢慢的虛化，就像是被水沖淡了的水墨畫一樣，漸漸的變得模糊，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剛才所見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個駭人聽聞的幻覺。
但是張小神知道，這只是自己看不到了而已，那些東西依然是存在在那里的。
就在自己面前半步遠的位置，有一個身材很高的惡鬼，吊著長長的舌頭看著自己。
張小神有點慌。
她趕緊跑到了李正身后，抓著他的袖口瑟瑟發抖。
抓住了李正的袖口之后，張小神感覺到他的身體似乎僵硬了那么一瞬間。
于是，李正只好用另一只沒有被她抓住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大概是在安慰她吧。
張小神覺得李正此時心里大概也在像個老媽子一樣，說著“不怕，不怕。”這樣的話。
大概吧。
“你莫要驚慌，雖說這都是些厲鬼，但還傷不到你我。”
聽著李正說的這句話，張小神覺得他現在很膨脹。
在她的記憶里，說這種話的道士在恐怖片里頭最多和那些厲鬼打一個照面就翹辮子了。
屬于龍套角色呢。
但是如果按照這個設定，她豈不是成了龍套的徒弟？
撇了撇嘴，被自己一頓胡思亂想給沖的，張小神也沒覺得像一開始那樣那么害怕了。
不過她也并不想在這房間里多待了，一想到那些厲鬼此時估計還是在盯著自己，張小神就有些頭皮發麻。
她朝著面前的位置勉強笑了笑，然后就想一步步的退出去這個屋子。
再然后，她就被李正叫住了。
“你要去哪？”
“師…師父，弟子不想長見識了！”
說著，就退了出去。
這次，李正只是看著她離開，并沒有阻攔。
等到張小神出去了，他再看向屋子里頭的時候，眼神也重新變得尖銳起來。
“這么多厲鬼…有點不簡單呢。”
到了他這個境界，一些常用的法術已然是成為了本能的。
所以，盡管李正并沒有用那符咒，他卻是可以看到，屋子里有些擁擠的住著數十只厲鬼。
其中，大多都是男性。
“奇怪…”
擺了擺頭，李正轉過身，走出了這間屋子。
期間，那些厲鬼就仿佛見到了天生的克星一般，瑟縮在一團，不敢有任何動作。
再說屋外。
張小神自從那屋子出來以后，就覺得這村子有些不太對勁了。
為什么這個屋子里頭，會有這么多鬼？
而且聽李正說，那些還都是兇殘的厲鬼。
這樣的話，這個村子不應該還可以這樣平靜的留存到現在了。
心里有些疑惑，但她對這方面也只是剛剛接觸，知之甚少，也想不出什么明確的結論。
她再次看著那些住著人的屋子的時候，眼中看到的也不再是一處平靜的村落了。
張小神恍惚間有了一種錯覺，她覺得那些屋子仿佛就是一頭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窗口是它們的眼睛，大門是它們的血盆大口，而那木柵欄，仿佛就是這野獸的利爪。
有些喘不過氣來。
然后，張小神就被屋子里走出來的李正輕輕的拍了一下頭頂。
被這帶著一絲涼意的手這么輕輕一拍，張小神才算是回過神來。
“走吧，回到郝柔家里去。”
李正的語氣很是柔和。
然而，下一句話，就又讓張小神的心情低沉了下去。
“我們晚上再來。”
“師父…我晚上能不來么？你看反正我也…”‘幫不上什么忙’這幾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李正喝然打斷了。
“不行！”
她抬起頭，看了看李正的臉色。
兩邊的眉頭都要擠在一起了。
張小神很不爭氣的又咽了口唾沫。
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說完這句話，李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太重了，便又放緩了語氣，補了一句：“只要我們還沒有出這個村子，你就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了。”
張小神聽得出來，李正這話雖然說出來的語氣并沒有逼迫的意思，但現在是容不得她拒絕的。
師父的意思是…這村子里的人有問題？！
她忽然覺得，李正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的比她多太多了。
包括現在也是。
進了這個村子之后自己接觸到的東西，無一是沒有先經過李正的手的。
張小神這才有些后知后覺的想著，自己現在，大概只不過是一個被細心的保護著的小孩子。
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